暮湘抿了脣,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轉過臉,去面對他。
這五年發生的一切,她都記不得了。
再三追問,霍澤之也只是挑了些無關緊要的講給她聽。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嫁給他,也不知道厲寒爲什麼會和琳達結婚。
她心裏很緊張,怕看到她,他會不高興,更怕影響他的恢復!
想了又想,暮湘終究沒有回頭,只輕聲說,“我是……見你可憐,我又恰好懂點醫理,就……”
“聽說,你是剛到這裏來支教的老師?!”
“是!”
厲寒眉峯微微抖了抖,沒有吱聲,腦中想的全是暮湘!
她的理想就是幫助貧困地區的孩子們,讓他們全部有機會接受良好的教育!
目光又移回牀邊那個纖細的身影上,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了三分,“謝謝你!”
這一聲,叫暮湘心頭一顫。
印象中,在厲家待了整整八年,他從來沒有這樣溫柔地同她講過話。
她低下頭,倉促地說,“你好好休息!”
接着,便擡腳,匆匆離開了房間。
房門關閉的那一刻,她後背一靠,倚在了一旁的牆上,心情很複雜。7K妏斆
該不該讓他知道她的身份呢?!
她不願意不明不白地待在他身邊,但又怕他知道是她後,連這點兒溫柔都不肯再給她。
下樓,坐在門口的石板上,怔怔了發了好久的呆,直到老爺爺回來。
老人家手裏提着一串還沒死的活魚,笑呵呵地說,“姑娘,怎麼坐在這兒?!”
“我……我就是出來透透氣!”
“天色不早了,外面溼寒重,回屋吧!”他揚了揚手裏提着的麻繩,“你瞧,我今天補了好多魚,讓奶奶給你做魚湯喝!”
“好!”暮湘沒再推辭,跟着爺爺進了家門。
魚湯很快便做好了,原汁原味,十分鮮美。
暮湘卻沒立即動嘴,而是朝樓上看了一眼。
老爺爺立即會意,“我剛纔給他送上去一大碗,他說沒胃口,讓我擱在桌子上了!”
“哦!”暮湘低下頭,大口喝起了魚湯。
很快,一碗湯就見了底,她站起身,禮貌地說,“爺爺奶奶,你們慢慢喝,我先上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竹梯盡頭,老爺爺才笑呵呵地說,“這姑娘不錯,我看和咱孫子很配!”
老奶奶也捂着嘴笑,“我瞧着,這姑娘對咱們孫子,好像很不一般,該不是看上了吧?!”
“看上了最好!”老爺爺開心地喝下一大口湯。
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暮湘一踏進去,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魚湯。
她眉頭一皺,過去端起魚湯,朝牀榻走過去。
厲寒並沒睡着,聽到響動,他頭都沒回,只淡淡地說,“爺爺,我一會兒再喝!”
“可是,再過一會兒,湯就徹底涼了!魚湯裏膠原蛋白多,有利於你身體恢復!還是趁熱喝了吧!”
聞聲,男人悠悠地回身,隨即目光一沉,“怎麼,還要帶着口罩?怕我傳染你?!”
“不是!”暮湘趕忙否認,“我……我是怕自己身上帶着病菌,傳染給你!”
“你懂醫術?!”
“以前讀過一些醫書,懂點皮毛!”
他沒有質疑,只啞着嗓子問,“我的傷,嚴重嗎?!”
不知道爲什麼,暮湘心裏突然一酸。
他記憶中的厲寒,一向是個堅毅果決,殺伐果斷的男人,現在,面前這個躺在牀上,連自己起身都困難的人,看起來卻是那麼蒼白,那麼虛弱。
她紅着眼眶,輕輕答道,“不輕,但是也沒有那麼嚴重,只要好好休養,能徹底康復!”
“要多久?!”男人的眉頭明顯擰了起來,“我沒有太多時間浪費!”
她心裏的酸澀上,又添了一抹苦澀,沒有經過太多思考,便脫口問道,“你有什麼急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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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厲寒也沒避諱,直白地說,“我要儘快回去,還有人在等我!”
下意識地,她便認爲,他口中那個等他的人,是他如今的太太琳達。
帶着鼻音,暮湘低着頭,難掩委屈地低喃道,“你……一定很愛她吧?!”
厲寒臉色一滯,看向面前這個女人的目光,帶上了一絲審視。
但,她始終低着頭,大半張臉都給口罩遮住了,他什麼也看不出來。
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是!非常愛!愛到勝過自己的生命!”
話音落下之際,暮湘趕忙轉過身,這纔沒有讓他看到她眼角滴落的淚。
擡手胡亂擦了一把眼角,她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才繼續說,“既然這樣,那更得好好喫飯了。只有補充足夠的營養,你才能恢復的快,纔可以早日回去,見你的愛人!”
她將手裏的還溫熱的魚湯往後一遞,人卻沒回頭。
過了一會兒,魚湯終於被人接了過去。
她再也待不下去,擡腳想走,卻被喊住,“等等!那個……”
“還有事嗎?”
“我……起身不太方便,可不可以麻煩幫忙,把我扶起來?”
暮湘心頭一顫,暗暗罵自己粗心。
他現在渾身都沒什麼力氣,頭部又有淤血,想靠自己撐着坐起來,確實很困難。
可是,這裏條件簡陋,沒有吸管,躺着,又怎麼去喝碗裏的湯?!
她沒有多想,趕忙回身,朝他走過去。
一只手輕緩地探入他的脖子底下,另外一只扶着他的胳膊,咬着牙,努力將他往上搬。
好不容易,扶他靠在了身後的靠枕上,兩人都已經汗涔涔的。
厲寒擡了擡手,想跟她道謝,暮湘卻以爲他是沒坐穩,忙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想扶一把。
卻不經意間,柔軟的小手一把被厲寒握進了掌心。
暮湘一顫,忙把手抽了回去,磕磕巴巴地說,“好……好了,我先出去,你快把湯喝了吧!”
說完,不等厲寒說什麼,便快速跑了出去。
坐在牀上的男人,表情深沉地盯着自己的手掌,薄脣嚅動,暗自嘀咕道,“真巧,她連手,也跟湘湘的很像……”
目光從手上移到她沒關嚴的房門上,他沉了眉眼,默默拿起了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