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簡單的思考,”夏鳶蝶看了眼窗外還飄搖的大雨,“等下回有機會,我一定詳細跟郭總解釋,今天能麻煩您先把資料給我嗎?我這邊安排好組內工作就出發。”
郭齊濤忍俊不禁:“好,我讓司機直接去樓下等你。資料也在車上了。”
“謝謝郭總。”
夏鳶蝶朝郭齊濤頷首了下,就轉身進門了。
老郭自己在門外想了會兒,越想越樂,轉身往回走。
“眼光還行啊。”
夏鳶蝶到遊烈家門外時,已經接近傍晚六點了。
樓外的天色早被黑雲壓透,台風暴烈得像是要將整座城市卷走,窗外飄搖的雨給人一種整座高樓懸於長空搖搖欲墜的緊張感。
夏鳶蝶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她第一次覺得遊烈住處的電梯如此慢。
梯門一打開,夏鳶蝶已經迫不及待地側身從梯門間踏出,疾步跑向那扇遊烈家的大門。
站在門外,夏鳶蝶才有了今天處理完一切倉皇趕來中,第一次的遲疑。
遊烈周日那天就已經迫著她在這裡錄下指紋了,她可以直接解鎖進去,但她不確定,遊烈在今天是否想被打擾……
尤其,他是否願意在今天被她打擾。
夏鳶蝶慢慢呼吸了下,抬手,按下門鈴。
只是她盯著的對講裡沒有任何回應。
門裡甚至沒有開對講,大概十秒後,夏鳶蝶面前的房門隨著“哢噠”一聲,從她面前徐緩彈開一截,然後慣性回轉。
怔神的夏鳶蝶連忙拉住門,輕身進去。
平層裡一片昏暗。
夏鳶蝶幾乎不知道要朝哪個方向去,她脫下高跟鞋,顧不得去昏暗裡找放拖鞋的那層壁櫃,就提著文件袋繞過屏風,朝昏黑裡走去。
剛轉進客廳,她手裡的文件刮過不知道什麽東西,發出輕微響動。
夏鳶蝶驀地一停。
與此同時,昏黑的緊拉合著窗簾的客廳內,長沙發上,隱約可見模糊的被長毯似的東西蓋成一條的影子動了動。
那人聲音躁戾低啞:“放下,出去。”
夏鳶蝶頓了下。
遊烈可能不知道是她。
就算他知道、就算他不想見她——剛剛走進門內這一路這種可能她也想過了,但她自己造下的孽,總得她來收場。
是她把他困在了七年前的那場夜雨裡。
她要親手把他拉出來才行。
夏鳶蝶想著,胸口已經分不清哪個位置就泛起連成片的麻木刺痛。
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夏鳶蝶朝沙發走近,然後慢慢蹲了下來。
“遊烈。”
剛掀起上身,躁戾難抑的遊烈驀地一停。
幾秒後,他有些不確定地抬起手腕,遲疑地想去觸碰昏暗裡夏鳶蝶的臉頰:“狐狸?是夢還是你……”
那個不夠確定的、翼翼小心的、卻已經本能斂壓下躁意的聲線,叫夏鳶蝶眼淚倏忽就掉了下來。
她抬手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貼到臉頰上:“對不起遊烈……”
就像七年前的那個女孩跪坐在沙發前,她疼得微微蜷低了身,眼淚克制不住地往下淌:“對不起……”她一邊攥貼著他冰涼的掌心,一邊聲音澀啞地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樣……”
她真的以為離開了她他總會好的。
她不想拖累他才離開的。
她以為像遊烈那樣光芒萬丈的少年,他身邊會有無數個追捧他、喜愛他、對他好過她萬分的人。
她最不想他落入夢魘,想他一生順遂,不必顛沛流離不必磋磨委屈,想他風風光光做他高高在上的太陽。
她唯獨沒想過,她會成為他心底最拂之不去的翳影。
要是早知如此——
“…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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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上,遊烈終於起身,他嗓音低啞倦怠,用詞也有些漠然。
但那樣說著的同時,他卻忍不下,彎腰把沙發下毯子上的小狐狸拎起來,一直到拎來身旁,又抱進懷裡。
就這麽一會兒,狐狸的眼淚都快淌滿他鎖骨窩了。
還真是敞開了哭的。
哭得遊烈心口跟著一抽一抽。
遊烈咬得顴骨微動,他低下頭抵著她,有些氣得無奈又聲啞:“怎麽平日裡沒見你這麽聽話。”
夏鳶蝶好幾年沒哭過了。
這一次像是要把攢了多少年的眼淚全都掉乾淨,開始還能跟遊烈重複對不起,後面已經泣不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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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抱他抱得特別緊,從開始的手腕,到現在的臂膀,她生生又死死地拽著他,好像怕他會變成沉沒進哪座深海裡的孤獨島嶼。
遊烈好話壞話都說了,還是沒哄住。
最後他低歎著聲,抱著他的狐狸仰進沙發裡,把人在身側扣著,自暴自棄地啞聲:“行,放你哭。”
他低折下頸去,拿清挺的鼻骨抵著她額角,吻她哭得泛紅溫熱濕潮的眼角,“你淹死我好了,小蝴蝶。”
“……”
那天的狐狸確實哭出了水淹三軍的聲勢。
等終於哭得頭都疼了,眼淚也流完了,整只狐狸快要脫水了的時候,她抱著想去給她拿水的遊烈的腰腹,不許他走,要給他講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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