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扔下最後一句話，霍澤之順手打開車門，邁步下了車，留琳達一個人在車廂裏發瘋似的哭嚎。
十五分鐘的車程，他走了四十多分鐘纔回到家。
一進門，就見齊雨辰一臉哀愁地坐在客廳裏。
“怎麼了？！”下意識地，他便想到了暮湘，語氣也焦急起來，“湘湘醒了嗎？！”
“嗯！”齊雨辰垂下眉眼，應道，“你剛走沒多久，她就醒了！不知道做了什麼噩夢，滿頭的汗，還在夢裏一個勁兒地哭喊。”
“她……哭喊了些什麼？！”
“還能有什麼，厲寒唄！”
雖然心裏已經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答案，但真的聽到這個名字的那一刻，霍澤之還是感覺心臟的位置一陣緊縮。
但，表面上，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情緒波動，完全看不出來，“我進去看看她！”
“哎！”剛邁腿，想朝暮湘的臥室走，就被齊雨辰喊住了，“她情緒很不穩定，你……別逼她！”
“.…..”霍澤之沒有出聲。
門沒鎖，他輕輕推開，一眼就看到蜷縮在牀角的女人。
聽到聲響，她像驚弓的鳥一樣，身體有一下明顯的顫抖。
霍澤之放輕腳步，在牀邊蹲下，心疼地看着她，“湘湘，很多事情，記不起就算了！無論如何，你還有我，有小沐，我們一家人還在一起，這就是最重要的了，不是嗎？！”
暮湘擡頭向他看過來，眼神空洞，好似在看他，又好似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
聲音也是迷茫的，連名帶姓地叫他，“霍澤之，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裏，我和厲寒在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個紅色的顯示屏上，在不斷倒數着時間！後來，一聲巨響，我眼前發生了爆炸，接着，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說着說着，暮湘開始流淚，到最後，已經幾乎泣不成聲。
霍澤之鎖着眉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拍着她的胳膊，安慰道，“那只是一個夢而已！現實是，炸彈並沒有爆炸！一切都只是你的幻覺而已！”
“可是！”暮湘胡亂抹了一把眼淚，“那夢裏的場景好真實！”
“乖！不要胡思亂想了！時間會撫平一切傷痕！堅強一點！爲了小沐，也爲了你自己！”
暮湘懵懂地點了點頭，眼神卻依舊空洞的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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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厲寒的追悼會在帝都殯儀館召開。
追悼會現場擺滿了黃白兩色的鮮花。
前來哀悼的，除了厲氏的員工和合作方代表，還有很多普通市民。
甚至有很多厲寒的支持者，從其他地區和國家聞訊趕來，只爲跟自己的偶像做最後的告別。
擺放靈柩的水晶棺裏，只放了一套厲寒平日裏最常穿的定製西裝，並沒有遺體。
幾步遠的靈堂門外早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人羣后面，一個穿了一身黑衣黑褲，帶着黑色禮帽，耳朵上還掛着黑色口罩的女人，滿目哀慼地朝靈堂門口掛着的那張巨幅照片看去。
琳達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強撐着向前來弔唁的賓客致謝，“感謝大家前來跟我的先生厲寒做最後的道別！他一生重信重義，沒想到，到最後，居然連遺體都沒有找到！”說到這裏，琳達哭得話都說不利索，深呼吸了幾口，才繼續說，“我相信，無論他在哪裏，都會找到自己的歸宿和安寧！”
黑衣女人一邊聽着琳達講話，一邊怔怔地看着照片上那張與她印象中並無二致的臉。
爲避免暮湘再受刺激，霍澤之代替她，作爲SCE代表，也來參加了追悼會。
最後，等衆人都離開了，他又上前跟琳達說了幾句話，才拔腿回家。
一進門，便見暮湘一身黑，坐在沙發上。
他眼神黯了黯，順勢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湘湘，怎麼沒躺着休息？！”
暮湘一動不動地坐着，沒有回答他。
過了好久，她才淡淡地向他看過去，語氣也冷漠得像在跟一個陌生人說話，“霍澤之！”
自從失去了一切關於他的記憶，她就開始連名帶姓地叫他了。
“我有件事情，想去做！但考慮到，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親，我覺得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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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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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寒已經死了，其他所有的事，他都不在乎！
只要暮湘想做的，他都由着她，並且支持她！
“我……”暮湘轉頭，看向電視櫃上的她和霍澤之、小沐的合照，抿着嘴脣說，“我一直都想去山區支教！雖然，過去五年的記憶，我都沒有了，但，從我們現在的生活狀態，也看得出，我並沒有實現這個理想！”
說着，她從身後拿出一張宣傳海報。
那是當年，她還在東大讀書時，從教務處拿的，無意間，從行李箱最裏層翻出來了。
當時，因爲年齡不夠，沒有通過審批，現如今，她想再去試一試！
不然，每一分每一秒，活着都像在煎熬。
她沒有辦法不去想厲寒，只要閉上眼睛，眼前就是他在冰冷的海水裏掙扎的畫面。
她想逃避！去與世隔絕的大山，做些有意義的事，也許是她現在唯一的出路！
“你想去山區支教？！”
“是！”暮湘垂下眼，小聲說，“我知道，我這麼做，很自私，對你和小沐都很不負責任！但，我沒辦法！再這樣生活下去，我只會更加痛苦！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霍澤之用胳膊撐在沙發扶手上，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很認真地問，“你打算去多久？！”
“我不知道！”暮湘搖頭，“也許很快，也許很慢！等我什麼過了心裏那道坎，我會回來的！”
靜靜地看了她好久，霍澤之纔開口，“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已經做好決定了，你不同意，我也會去！”
“嗯！”他了然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小沐交給我，你可以完全放心！”
暮湘擡起頭，眼睛裏充滿驚訝，還有感激，“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