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奴大欺主,家中來信
謝景是來找顧庭去喝酒的,話沒說兩句,便將顧庭拉走了。
雲莞坐下來,撐著下巴瞧外邊的熱鬧,彎了彎眼眸。
蕭韞之笑道:“阿莞不去玩玩麽?”
方才這些人在下邊投壺,蕭韞之便瞧見雲莞很是感興趣的樣子,還跟著玩了兩把,他轉頭跟顧庭說了幾句話之後,便見她過來了。
雲莞揚著下巴道:“不好玩,我百發百中,這些人,沒幾個有功夫底子的,有也不怎麽樣,沒人比得過我。”
蕭韞之不由得失笑,抬手揉了揉雲莞的發頂:“我家阿莞誰也比不過。”
雲莞對蕭大公子的恭維,無動於衷,反正她現在已經知道了,在蕭韞之的眼裡,她做什麽都是最好的。
雖然聽著挺高興的,但就是不太覺得有成就感呢。
蕭韞之便也由她去了。
院子裡的人自熱鬧著,雲莞和蕭韞之兩人便在亭子裡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可惜,一個原本應當快活和諧的夜晚,並沒有就此過去。
待她去解決了個三急之事,還沒有走到亭子邊,便聽到了一聲慘烈的叫聲,而原本還熙熙攘攘熱鬧的院子裡,也一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雲莞愣了一瞬,而後便匆匆過去。
待她走近一瞧,便見原本慵懶地坐在亭子裡喝酒的蕭韞之,此刻正一身寒意地站著,眸光冷然地盯著亭子外,一個趴在地上的丫鬟。
那丫鬟滿臉痛苦,在地上蠕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原本在投壺行酒令的一眾人,也不由得停了下來,滿臉驚愕地看著地上的人。
雲莞稍頓,瞧著蕭韞之面色發寒,再看了一眼涼亭中多出來的酒壺,心中便明白了什麽,而後若無其事地走過去,輕聲問道:“怎麽了,這是?”
“無事。”蕭韞之再看向雲莞的時候,神情便溫和了不少:“些不長眼的東西罷了。”
世子府的管家——從大長公主府派遣過來的康叔聽到動靜,也立刻從外邊跑過來,看到趴在地上的人,不由得臉色一變,垂首對蕭韞之道:“世子,是老奴管教不嚴。”
蕭韞之瞥了一眼那趴在地上的丫鬟,面上幾分嫌棄的神情:“確實是你管教不嚴,府裡的都是些什麽人,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往爺身邊湊。”
蕭韞之話落,眾人便都曉得是怎麽回事了,原是塞進他府中的丫頭,是些心思不純的,瞧著蕭韞之一人在亭子裡喝酒,便湊上去。
可惜,她並不知道,蕭韞之不是那種隨便狎技的男子,這如意算盤打錯了。
康叔聞言,臉色再一變,招了招手,對不遠處的幾個小廝低聲呵斥道:“還不快過來,將人帶走!”
這府裡的下人,目前只有十六人,如今蕭韞之剛剛搬進來,且一個人住在這府中,自然也不會去添置下人。
可康叔吩咐下來之後,周圍的幾個小廝,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並無人上前。
康叔的臉色瞬間便沉了下來,“怎麽,都無人願動?”
其中一個小廝,看了看康叔,又看了看蕭韞之,最後低聲道:“康總管,奴才們都是從宮裡出來,遵聖旨留在世子府上做事的。”
這話意為提醒康叔,他們是宮裡的人,陛下派遣過來的,且不說世子府的人,不該對他們如何,蕭韞之這般對待一個那個丫鬟,已是非常不合適,這簡直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裡,自然,蕭韞之也不能未經過陛下的同意,便處置他們,哪怕他們犯了錯誤。
雲莞聽到這兒,不禁笑了:“真是好大的口氣,宮裡送進世子府的人,世子府還使喚不了了?”
聽到雲莞的話,站在比較後面的一個丫鬟便小聲嘀咕道:“姑娘又不是世子府的人,按理說不當插嘴世子府的事情,這般……啊!”
話還沒有說完,眾人只覺得一陣風甩過,原本還在說話的丫鬟便慘叫了一聲,摔在了地上,人沒有暈過去,卻臉色蒼白,一動也動不了。
方才還仗著從宮裡出來的身份,不願意聽從康叔的人的兩個小廝,此刻也臉色慘白地看著蕭韞之,似乎不相信蕭韞之竟然敢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們出手。
“不知死活。”蕭韞之冷冷地看著摔在地上的人,“府上養不起這般心高氣傲的奴才,康叔,既然不聽話,便按照規矩,該如何處理,便如何處理。”
“世子,你不能!”蕭韞之話落,便立刻有小廝反駁道。
他們仗著宮裡來的身份,來世子府上做事,知道這位是半路認回來的世子,無甚身份,原本還想端著從宮裡來的,陛下欽點的身份,不成想,蕭韞之根本不吃這一套。
蕭韞之冷笑一聲,緩緩轉頭看過去,“康叔,都帶走,陛下怪罪起來,我進宮一趟便是。”
“哎呀呀,小爺長到這般年歲,還是第一次瞧見這樣威風的奴才,嘖嘖嘖,蕭兄,你這世子,做的還沒有小爺這鎮遠侯府的小公子舒服自在,連個府上的奴才都不聽你的話。”
一直在瞧熱鬧的謝景,看到這兒,不嫌事大地跳出來說話:“不若我明兒從鎮遠侯府上給你叫兩個過來,免得你這般受氣?”
蕭韞之淡淡地一眼撇過去。
謝景原本還一臉調侃的模樣,與蕭韞之定定地對視了半晌,不由得心虛,弱弱地退到了顧庭的身後:“不要就不要嘛,幹嘛一副吃人的模樣。”
雲莞瞧了一眼,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說話間,只見空中一個身影凌空一翻,便出現在了蕭韞之的跟前:“大公子!”
雲莞見到來人,也不由得吃驚了一下:“阿肯!”
這是蕭韞之還在陵陽時候的貼身隨從,經常跟隨蕭韞之出門,沒想到此時已經到了京城。
蕭韞之點了點頭。
阿肯面上一笑:“都是些不長眼的奴才,何需讓他們擾了大公子的與諸位公子的興致,大公子交給屬下處置便是。”
說罷,他也不等蕭韞之的回應,徑自提著那兩個小子,扔到了院子的牆外,眨眼之間,又提著那兩個摔倒在地上的丫鬟,消失在了牆頭。
其余的人,什麽也看不見,只聽到了牆外傳來的慘烈的叫聲,愣了一瞬過後,也反應過來了,皆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
一時間,突然安靜的院子,又突然吵鬧了起來。
康叔看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應過來,跟蕭韞之告了一聲退之後,才又匆匆離開。
剩下的幾個遠遠在旁邊侯著的小廝和丫頭,皆臉色發白,連抬眼看蕭韞之都不敢。
雲莞笑了笑道:“看來過兩日,還需著人去看看,帶些人回府中做事,這些人,著實也太不像話。”
發生了這麽一個事,原先喝酒遊戲的興致也被破壞了不少,加上天色已晚,眾人便與蕭韞之告辭了,紛紛回府去了。
待熱鬧的府中,重新又安靜了下來,康叔才去而複返:“世子,都處理好了。”
蕭韞之點了點頭,康叔欲言又止:“雖說如此處理並無過錯,只是,到底是宮裡送來的人,在府中還沒幾日。”
雖然在處理的時候,康叔的動作極快,且按規矩來處理,但還是不免為蕭韞之擔心。
他雖然剛剛被冊封了世子,但住進府裡的第一日,便這般大動乾戈地處理府裡從宮中送來的人,傳到宮裡去,總歸是不太好的,只怕明日,那些“聞風奏事”的禦史便又要在金殿上討伐世子,何況因為桃花江堤壩案,世子在朝中樹敵不少。
他實在擔心,實在在京城無依無靠,連陛下的這一點恩賜,也是看在先帝和敏樂長公主上,就怕哪一日陛下不高興,連帶著蕭韞之的日子也不好過。
可惜,此時的康叔還不知道,他的世子,並不用擔心這些問題。
蕭韞之曉得康叔的擔憂,無謂地擺了擺手:“無事,你盡管去做,陛下怪罪下來,我明日進宮一趟便是。”
聽到蕭韞之這般說,康叔心中雖然依舊擔心,但一想還在大長公主在,心中便也安定了不少,應下來之後,便退了下去。
唯有蕭韞之和雲莞知曉,宮裡派來的人,與其說是陛下賞賜給蕭韞之的,不若說是放在蕭韞之身邊的眼線,或者用於試探蕭韞之的棋子罷了。
這些人,總是要攆出府去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待不了多久。
既然今日自己裝上了槍口,便不怪他們順水推舟了。
果然,第二日,早朝之上,關於新封的永寧郡王世子在搬進府中的第一日便在府中大擺宴席,虛張無度,甚至還直接將府中的丫鬟和小廝打得血肉模糊的事情便傳遍了朝臣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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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近日的桃花江堤壩案而安靜了一陣的禦史,便毫不留情地在惠帝的跟前討伐蕭韞之,說他目無皇帝,隨意處置宮中的人,還說他鋪張浪費雲雲,越說越誇張,到最後,恨不得將蕭韞之說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紈絝無情的大魔頭,得直接下獄了才好,完全忘記了,府中奴才對主子不敬,本身便是非常大的罪過。
可惜,此次惠帝一反常態,反倒非常維護蕭韞之。
禦史說得越嚴重,他反倒越不當回事,言語間非常維護蕭韞之,道他離京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京,當寬容以待,還道人送給了蕭韞之,便隨意蕭韞之處置,若是奴大欺主,便是賜死罪,也不為過。
蕭韞之不上朝,雖聽不到朝中大臣的議論,但他心裡清楚早朝上發生的事情。
幾乎也是當日,京城了便傳了些關於永寧郡王世子性情陰晴不定,殘暴不堪的流言。
蕭韞之自然不將這些言語放在心上,優哉遊哉地喝著酒,倒是大長公主聽說了之後,非常生氣,直接將他府上剩下的幾個丫鬟小廝,全部召去了大長公主府,道將人教好了,才放回蕭韞之的府上,卻將自己府中的人,安排到了蕭韞之的府上。
朝中依舊暗流湧動,桃花江堤壩案過後,似乎有一部分人的精力,在惠帝的態度中,發現了什麽端倪,對蕭韞之這閑散的、毫無實權的永寧郡王世子,多了幾分心思。
蕭韞之卻似乎不太關心這些,漸漸地與京城中的同齡少年打成了一片,依舊如在太平鎮的時候坊間傳言的那樣,是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公子。
越是這般,他在禦史的口中,出現得越是頻繁。
但雲莞卻有幾分忙碌,原因無它,自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情,她今日打算回陵陽,便著手安排京中事物。
但她沒有想到,會在京城碰上一個許久不見的人——莫聽雪。
“莫姐姐!”在酒坊見到莫聽雪,雲莞還非常意外,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人了,若不是莫聽雪含笑叫了她一聲:“阿莞。”
“莫姐姐,你怎麽來京城了?”雲莞傷有些反應不過來,懵然道。
莫聽雪倒不急著回答雲莞的話,稍稍打量了雲莞一眼,便笑道:“半年多不見,阿莞似乎有了不少變化。”
雲莞抿唇一笑:“是麽,我瞧著莫姐姐才變得更漂亮了呢,風華更勝從前。”
莫聽雪聽得失笑:“阿莞的嘴巴,還是這般甜,總能說出些讓人愉快的話。”
招待著莫聽雪坐下來之後,雲莞又重新問起了最初的問題,莫聽雪笑了笑,“來京城辦些事情。”
雲莞眨了眨眼:“莫姐姐大約在京城待多久?”
莫聽雪搖頭道:“尚未確定,但一年半載,總是需要。”
說罷,莫聽雪眼裡不由得升起一抹愧疚:“你母親的身子如何,我從前與你說,大約半年之後,便可為你母親施針,只是,如今這……”
如今她又被自己的事情絆住了,卻不能兌現當初的承諾。
其實,雲莞在來京城之前,是與莫聽雪傳過信的,也將雲玉娘的身子狀況告知了莫聽雪,如今她出門在外將近兩個月,也不太清楚阿娘的身子如何,但按照來京之前的狀態,應當是不錯的,且莫聽雪的藥效,確實也在發揮作用。
雲莞如實告知。
莫聽雪便道:“當下確實是施針的好機會了。”
可若是去陵陽給雲玉娘施針,施針也需要一個過程,至少需耽誤一年半載的時間,雖然她要辦的事情,也並不是一兩個月的便能著急出來的,但耽擱個一年半載,確實也不行。
雲莞自然不會勉強莫聽雪:“阿娘如今身子狀況好,內力也有所恢復了,莫姐姐的藥效果極好,若是延遲一段時間施針也並無大礙,也不著急的,莫姐姐的事情要緊。”
莫聽雪稍稍動容,道:“阿莞,我不瞞你,我今次來京,是為了黃泉草。”
“啊?”雲莞稍稍驚訝,她還記得當年莫聽雪只身進入大山所為之事,隱約也曉得,黃泉草對她的重要性,“黃泉草在京城?”
莫聽雪點了點頭:“湘州神醫谷收到了消息,黃泉草便在皇宮之中。”
莫聽雪眯了眯眼:“十五年前,北丘與東瀾的關系,尚未如今日這般你死我活時,曾向陛下進貢了一批草藥,黃泉草便在其中。”
雲莞不曉得莫聽雪從何處得來的消息,但她既然說得如此篤定,並已經來京城了,便有她的道理,只是,已經入宮的東西,便不那麽容易找出來了,莫聽雪要如何拿到那不知真假,誰也不曾見過的黃泉草?
雲莞皺眉道:“莫姐姐打算入宮麽?”
莫聽雪點頭,瞧著雲莞擔憂的神情,便笑道:“放心,我自有辦法安然進宮,不必為我擔心。”
雲莞瞧著莫聽雪並不著急的模樣,神情微松,“莫姐姐有章程便好。”
接下來,沉重的話題一轉,莫聽雪又與雲莞說起了些這兩日入京之後聽到的事情,又提了幾句雲莞和蕭韞之入京之後做的事情,只感歎兩人的的單是。
兩人在酒坊說了一個多小時的話,莫聽雪才離開了酒坊。
看著莫聽雪離開的背影,雲莞又輕歎了一口氣,這時候,魏叔從前面快步進來:“小東家!快快快,這信是從陵陽來的,必定是您家人來信了!”
雲莞一頓,快步走上前去接過,看到信封上的字跡,一眼便看出,那是雲懷誠的字跡。
她臉色微變,生怕家中生變,便立刻拆了信封來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