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出手相助
這個人是她爹的朋友,應該不會害了自己。
玉秀這麼想著,方才強撐著的一口氣頓時洩了,身上的力氣彷彿一瞬間被抽乾,整個人軟軟地癱坐在地上,方才刻意被忽略的痛意全都湧現出來,全身各處都叫囂著疼痛。
林潛往這邊看了一眼,緩步靠近,在坑裡哀嚎的李癩子見有人來,忙叫道:「大哥!這位大哥!請你幫忙把我拉上去,那個臭錶子把我推下來了,哎呦,我的手啊!這臭娘們……」
林潛看都不曾看他,繞過坑走到玉秀身邊,屈膝半蹲,道:「如何?」
玉秀用手掌撐地坐正了,喘了口氣,搖搖頭,說:「不要緊。」方才一下子倒了,是因為驟然失力,現在緩了一下,感覺好了一些,身上的疼痛也可以忍耐。她指著大坑的方向,雖有點難以啟齒,還是說道:「這人一路跟著我,欲行……不軌。」
林潛點頭,極快地看了玉秀上下一眼,想扶她起來,手伸到一半又覺得不妥,繞到身後取下長棍,將棍子的一端遞給玉秀。
「多謝。」玉秀也不推脫,握住長棍,就覺得一股力量從棍上傳來,將自己托起,她便順著這股力氣站起來。
林潛握著另一端,確認她站穩了,便走在前頭,「我送你下山。」
「那他……」玉秀指著仍在叫喚的李癩子。
林潛道:「無事,我來處理。」
玉秀心知眼下沒有別的辦法,今天若不是運氣好,正好遇見林潛,她雖鬥得了李癩子,卻不一定能安全下山,眼看再過一個時辰天就黑了,這深山野嶺,到處都是野獸毒蛇,隨便來一個,都不比李癩子好對付。
李癩子看兩人撇下他要走了,驚慌之下又張嘴大罵起來:「臭娘們,快拉我上去,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間夫!你和你的間夫要去哪裡?!你們這對間夫銀婦!騷娘們——」
叫罵聲戛然而止,原來是林潛嫌他吵,腳下踢了一塊石子將人打暈了。
玉秀卻不清楚其中緣由,但她又不曾爛好心到去關心李癩子如何,見他不吵,只以為是他吵累停歇了。又恨他方才罵起人來亂說話,罵了自己倒還好,反把林潛也罵進去,讓人又氣又惱。她尷尬地看了看林潛背影,發現他如沒聽見一般,只在前邊帶路,心下稍安。
從身後看他,更顯得林潛身形高大,上一次見面,玉秀覺得這人的氣勢迫得人喘不過氣來,此時此地,他的冷臉還是另人難以親近,卻無端覺得可靠。
這一路玉秀扶著長棍一端,走得極為輕鬆,來時的艱難崎嶇好像是她的錯覺,不過一會兒就出了大遙山,來到小遙山境內。林潛又帶著她往山下走了一段,腳步才慢下來。
玉秀看出他的顧慮,知道他擔心被人看見,說她的閒話,心裡更是感激。她自己鬆開了長棍,撿了一根木頭當拐杖拄著,見林潛回頭看她,便揚起笑道:「多謝您送我到這裡,剩下一小段路我自己回去就成了,改日讓我爹請您來家裡做客,一定當面道謝。」
林潛點點頭,也不說去還是不去。
玉秀便又和他道了謝,拄著木頭慢慢往山下走。往下走了一會兒,便零星看得見幾個人,那些人看見玉秀的模樣,都驚得問她怎麼了。
玉秀苦笑道:「原本我和月萍一起上山,到山頂上兩人走散了,我急著尋她,一個不小心,腳下沒留神,從坡上滾下來,背簍都摔爛了,腳也扭了一下。不知你們看見月萍了沒?」
那幾人便說李月萍不久前回家了,又安慰了她幾句,有一個提出要送她回去,被她好言謝絕了。一路從小遙山下來回到村裡,若遇見人,玉秀都把方才說辭再說一遍。
李大柱家院子裡,夏至荷早已在堂屋門口等著了,見玉秀回來了,才鬆口氣,道:「今日怎麼這樣晚?我還打算——」她的話沒說下去,因為看見了玉秀一身狼狽。
回到家裡,關上院門,玉秀全部的偽裝終於卸下來,之前的故作淡然,強自鎮定,全都沒了,這一刻,所有的恐懼、後怕、委屈、憤怒一股腦湧上來,她一下撲倒夏至荷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夏知荷被她哭得恍了神,慌了心,帕子掉在地上也不知,慌慌張張地用空手去擦她的眼淚,邊擦邊驚問:「怎麼了、怎麼了這是?啊?秀兒乖,別哭了,告訴娘怎麼了?當家的……當家的你快來!你快看看秀兒這是怎麼了?!」
李大柱從工房裡衝出來,一看玉秀這樣,也嚇了一跳,在一旁急得跳腳,直問發生了什麼。
玉秀在她娘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彷彿把所有恐懼都發洩了出去,慢慢的哭聲停歇下來,情緒也穩定了,這才一五一十地把山上發生的事情說給爹娘聽。
夏知荷聽得心驚膽顫,但後來,整個人都氣得發抖,眼角通紅,李大柱更是一下子跳起來,抄了一把柴刀就往外走,怒罵道:「李癩子這個畜牲!老子劈了他!」
眼看李大柱就要衝出院門去,玉秀忙讓她娘把他拉回來。夏知荷雖也氣得要生啖了李癩子,但理智還在,知道這事關乎玉秀名聲,不能就這樣鬧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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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去拉李大柱,道:「你可別衝動,我知道你是為了玉秀好,可這樣衝出去一鬧,別人都知道那李癩子糾纏過咱們玉秀了,以後玉秀還怎麼說親?」
李大柱惱道:「難道就這樣放過那王八蛋?!」
夏知荷把他拉回屋裡,說道:「就算你要放過他,我也不會答應,只是這事不能明著來,不能讓人看出和玉秀扯上了關係。眼下那李癩子掉進陷進裡,又摔斷了一只手,算是給了他一點小教訓。等過一陣,大家忘了今日的事,李癩子也鬆懈下來,你再找個機會,套個麻袋,把他手腳都給打斷了,我看他還有沒有膽子來招惹玉秀!」
李大柱聽了,覺得這個辦法倒勉強可以,不論如何,他都要把李癩子打掉半條命,不然難洩心頭之憤。
夏知荷見把他安撫住了,忙又去把玉秀扶回房中,燒了一大鍋水給她洗漱乾淨,身上臉上的刮傷都細細地抹上藥膏,腳踝處也用藥酒揉了又揉。
玉秀受了這一場驚嚇,鬆懈之後很快就疲倦了,晚飯也沒吃就沉沉睡去。
夏知荷也沒什麼心思做飯,熬了一鍋粥,配上昨日玉秀做的醺魚塊、醬黃瓜對付過去。
夜裡房中,夫妻二人躺在牀上,不免又講到這件事,夏知荷道:「這一次又是多虧了林兄弟,把玉秀送回來,不然那大遙山裡危險重重,玉秀一個姑娘家,不知道會怎樣。上一次他也幫了你,咱們家欠他的人情越欠越大,當家的,咱們不能知恩不報。」
李大柱略一沉銀,點頭道:「我準備上門道謝,你看,該備什麼謝禮?」
夏知荷想了想,說:「若要送錢銀,反倒顯得不夠鄭重,左右再有一個月就過年了,你看這樣如何:明天你尋個由頭,借了七叔公的牛車,我與你一起去縣裡,買些布匹、米麵、香油、糕點等,你趁哪天一大早,挑去山裡,沿路問問那些山民,林兄弟家在哪裡,咱們這些就當年禮送了,以後每年都送一些,你看怎麼樣?」
李大柱自然同意,夏知荷又道:「就是要辛苦當家的一趟,那些年禮可不輕,沿途又是山路,不知你是否吃得消,不然你看,我們請個人幫人如何?」
「不用,」李大柱擺手,「你可別小瞧了我,我雖不如林兄弟孔武有力,挑個百來斤走幾趟山路還是沒問題的,況且那些路我是走慣了的。」
夏知荷聽了,不再說什麼,因今日玉秀的遭遇,她心中有些惆悵,半晌又嘆道:「是我沒用,不能給玉秀生個兄弟,也不能給當家的添個幫手,不然那些地痞癟三,怎麼敢欺負上門來?」
李大柱聽她自責,忙摟了她勸道:「媳婦兒,你別多想,娶了你就是我李大柱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老天都眼紅我太走運,才不給我一個兒子,和你有什麼關係?若要我捨了你,拿十個兒子來換我也不幹!」
夏知荷給他臊得臉頰發紅,輕輕啐了他一口:「美得你,還十個兒子呢。」
李大柱嘿嘿一笑,想起什麼,又問道:「我今日看你又喝藥,頭疼還未好嗎?不如明天去縣裡看看?」
夏知荷垂下眼皮,道:「早不痛了,大夫讓多喝幾付去病根。不說這個,我困了,咱們歇了吧。」
李大柱也不鬆開她,兩人就這樣相擁而眠。半醒半睡間,夏知荷似乎聽到李大柱說,沒有兒子也沒什麼,若能招個像林兄弟這樣的女婿,不比什麼兒子都強?
這話聽得夏知荷心中一動,只是到底困了,來不及多想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