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湘想解釋一句，告訴他，今天是結算勤工儉學工資的最後期限了。
每天頂着別人異樣的眼光在學校裏清掃，那是她的血汗錢，也是她一個月的生活費，她捨不得放棄！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猶豫了。
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呢？他每天那麼忙，怎麼可能願意聽這些！
而且，他認定了她是裝可憐，要是讓他知道，她每天在學校做工，怕是會認爲她丟人現眼，更將她裝可憐的印象坐實了！
厲寒收起報紙，審視的目光盯着面前這張出水芙蓉般的臉，“你猜，可不可以！”
聽他的聲音，暮湘已經知道，希望渺茫。
但，想到辛辛苦苦的血汗錢，她心底猛地生起一股最後一搏的勇氣，“我保證，很快就處理完，然後立馬趕回來！”
“什麼事情，讓你那麼急？！”玩味的笑意掛起，那是厲寒發怒的前兆。
“那件事，只能今天做，過了今天就來不及了！”
“呵！”厲寒不禁一聲嗤笑，一個剛上大一的學生，會有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
突然，眸光一沉，猛地想起，今天，好像是霍澤之離校的日子！
眉宇間頓時現出一絲惱意，他壓抑着嗓音問：“學校有人在等你？！”
“是！我必須趕緊回去！”
周琴琴拿着她的學生卡，不知道能不能辦成結算的事！
她那耿直的性子，要是被校務處的人刁難，怕是要起衝突。
因爲擔心她，情急之下，暮湘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
男人的嘴角彎起一道殘忍的弧度，皺起的眉頭顯現出他壓抑的火氣，聲音卻淡淡的，“想去可以，但要滿足我的要求！”
“有什麼要求？”
厲寒站起身，狠狠地將手中的報紙拍在茶几上，一步一步地走近，趴低臉，在暮湘耳邊氣息輕吐，“今晚，來我房間，留宿！”
什麼？！暮湘猛地擡眼，目光中有驚慌，有詫異……
腦中嗡嗡作響，迴盪的全是那擲地有聲的“留宿”二字！
厲寒已經回到沙發上坐下，瞧着二郎腿，完全不在意她眼中受傷的目光，“這樣看着我做什麼？！既然想傍棵大樹，我比任何人都更合適！”
傍大樹？！他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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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我聽不懂您話裏的意思，但，我想，您是誤會了！”
“誤會？！”男人的臉上掛着玩世不恭的笑，“你是什麼貨色，我比誰都清楚！我早就說過，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不過是暮韻下踐的延續！”
暮湘的雙手緊緊地握在大腿兩側，因爲太過用力，指甲已經嵌進了肉裏。
努力壓抑着嗓音裏的顫抖，她小聲說，“您怎麼說我都行，但，請不要侮辱我的母親！她人已經不在了，不論有什麼冤什麼仇，您大可以衝着我來！”
“衝着你？！”暗沉的眸光投射過來，厲寒的臉色晦澀得如同地獄惡魔，“你夠資格麼？！”
暮湘的身體，已經開始發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問：“既然，少爺這麼瞧不上我，何不讓我離開，您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呵呵！”彷彿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想走？沒那麼容易！你的罪還沒贖夠！”
豆大的淚珠無聲自眼角滑落，內心只有無盡的悲涼。
原本以爲，他對她，只有恨，現在才知道，除了恨，原來他還這樣看輕她！
暮湘臉頰上的淚，像滾燙的炭火，莫名地，厲寒覺得心臟的位置一陣抽疼，爲了揮去心裏的煩躁，他再次起身，走到她面前。
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揚起臉，目光觸到她淚眼的瞬間，他立刻別開了眼，“我要是你！一定不會非要硬着來！順從我，討好我，你會過得比現在舒服得多！”
巴掌大的小臉被他捏在手裏，暮湘勉強扯出一個諷刺的笑。
順從他？討好他？
這些年，她一直在做的，不就是這個嗎？！
他現在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是覺得她還卑微得不夠？！
在他面前，她總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就怕一招不慎，惹他不悅！
到頭來，所有的一切，原來都是她的一廂情願！他，居然覺得，她沒有順從，沒有討好？！！
還是說，只有主動爬上他的牀，才能讓他滿意？！
“今晚，我要是不去，少爺是不是不可能讓我走？！”
“暮湘！我是個生意人！”慵懶的嗓音夾帶暗沉，“做買賣，總得等價交換！你要求我，那就必須拿得出我想要的籌碼！”
杏仁大眼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他的臉色如寒冰，毫無鬆動。
是啊，堂堂厲寒，厲氏總裁，天之驕子，多少女人削尖了腦袋，想爬上他的牀，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八年來，期待他終有一天會消火，會平等看待她的想法，果真只是奢望！
這一刻，暮湘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心如死灰！
終於，她笑了起來，“好，我答應！”
目視前方的鳳眼，聞聲眯了起來，逼視她的同時，語調森冷地問：“你……想好了？！”
“嗯！”暮湘決然地點了下頭。
“轟隆”一聲，昂貴的紅木茶几被一腳踹出老遠，男人眼睛紅紅的，像只發威的猛獸，聲調卻還是波瀾不驚，“爲了他，你還真是豁得出去！”
“他？”暮湘驚疑地擡眼。
他說的話，她聽不懂，也沒有心情去問。
“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靜靜盯着她看了兩秒，他終究壓不住心中的火氣，暴躁地咆哮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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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媽在廚房裏，聽到這一聲，嚇得手一哆嗦，剛洗到一半的魚，撲通掉進水盆裏。
她跑到客廳時，暮湘已經走到了門口。
“湘湘！”
聽到這聲喊，暮湘猛地頓住腳。
孫媽一邊快步朝她走，一邊柔聲唸叨，“這是怎麼了呀，剛纔還好好的……”
暮湘無奈扯起脣角，“孫媽，我有急事，先出去一趟！”
孫媽拉着她的胳膊，朝厲寒看了一眼，“什麼事啊，這麼着急？你不是纔剛回來嗎？”
男人的臉色陰沉到了極致，壓抑的嗓音，從牙縫擠出來，帶着刺骨寒意，“鬆手，讓她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