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只是幻覺
“這三年你一直在國外，東霆一個人照樣把孩子帶的好好的，言希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今天想帶走言希，不行。”潘婉卿也是見過大場面的，絲毫不怯懦。
而天雪也不再與她多話，只說，“您這句‘不行’，還是和律師與警察說吧。”
她說完，只在一旁的實木沙發上坐下，剩下的，交給律師處理妝。
律師只需拿出慕東霆生前簽署的撫養權協議文件交給潘婉卿看，並告訴她，即便她是孩子的奶奶，在孩子母親不同意的情況下拘禁孩子，同樣是一種違法行為。
警察也在場，潘婉卿無計可施，只能讓傭人把孩子帶過來，然而，未等傭人上來去抱孩子過來，天雪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後，就不管不顧的跑了出去。
“雪兒，雪兒！”潘婉卿在後面喊了幾聲，天雪都似沒聽到一樣的離開了。究竟是什麼事兒，能讓她如此的急切，甚至連言希都丟下了呢？
天雪沒有開車，一路跑出了幾百米，才攔到一輛出租車，車子已經開得飛快，但天雪還是不停的催促著。
“師傅，還能不能快一點兒，我趕時間。”
“姑娘，再快車子就飛起來了。再趕時間也要注意安全不是。”司機師傅笑容可掬的回道肝。
天雪乘坐出租車，按照顧子揚給她的地址，來到一處私人小醫院旁，說是醫院，倒是有些抬舉了，這裡更像是一個二層的私人診所。但環境還算不錯，醫療設施也算得上齊全。
這裡地處海邊不遠，四周居住的多半是靠出海打漁和養殖海產品為生的漁民，日子過得富庶，雖然是近郊，但小別墅樓一棟棟林立著。
天雪付了車費下車，也顧不得找零，直接跑進了醫院，在二樓監護室門前，見到顧子揚早已等候在那裡。
“東霆，東霆？”天雪激動的扯住他手臂，顫聲詢問道。
原來，她在慕家大宅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顧子揚打來的電話，說找到慕東霆了，現在人正躺在近郊的一傢俬人醫院裡，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一直沒有醒過來。
“天雪，你先別激動，東霆就在裡面……”
未等顧子揚把話說完，天雪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衝進去，卻被值班的護士攔住了。“小姐，你不能進去，裡面是重症監護室，必須換上無菌服。”
“好，好，我馬上換。”天雪點頭說道，淚已經落下來了，如今，她和慕東霆只隔著一道房門，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她此刻的迫不及待。
只是，等她換上了藍色無菌服，剛要進去，而重症監護室的門已經恰好被人從裡面推開，一個同樣身穿藍色無菌服的年輕女孩從裡面走出來。
護士見了她，習慣性的說，“家屬跟我到醫生辦公室一趟。”
那女孩點頭，非常自然的跟著護士離開了。而天雪卻愣在原地，發呆的看著顧子揚。
顧子揚輕咳了一聲，解釋道，“那個女孩和他哥是附近的漁民，是他們出海打漁的時候正巧救了東霆。”
“哦。”天雪淡漠的應了一聲，來不及多想其他，就走進了監護室。
天雪走進重症監護室，慕東霆躺在病牀上，緊閉著雙眼，身上插滿了冰冷的機械儀器。
“東霆，東霆。”天雪握住他的手，緊貼在臉側，淚忍不住的落了下來，好在，她感受到他的溫度，那麼真實，機械儀器上顯示著他的生命體增，他還活著。
“東霆，我是天雪，你醒過來看看我好不好？你不要嚇我，你快點醒過來啊。”天雪把額頭抵在慕東霆的胸口，淚珠幾乎打濕了他身上的被子。
見不到的時候，天天都在放肆的思唸著，而如今見到了，卻更想更想，想他睜開眼睛看她的，想他張口和她說話，想他伸出雙臂把她擁入懷中，給她奢望已久的溫暖。
可是，他沒有醒來，一直就這麼躺在牀上，安安靜靜的，如同一具屍體。不，他不是屍體，因為他還有溫度，只要他還活著就好，只要她還有機會守著他就好，這樣，天雪就心滿意足了。
醫生走進來，告訴她探視時間到了，病人需要時間休息。天雪只能走出重症監護室，還是一步三回頭的。
顧子揚一直等在門外，天雪脫下了身上的藍色無菌服，這才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東霆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醫生說溺水後造成了短時間的腦缺氧，一直沒醒過來。不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必太擔心了。”顧子揚寬慰道。
“那醫生有沒有說東霆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這個醫院是不是太小了，醫療設備都不行，我們還是給東霆轉院吧。”天雪急切的說道，眼角還有未擦乾的淚痕。
“東霆現在的狀況還不太穩定，不能貿然轉院，我看過，這傢俬人醫院的設備還算不錯，我已經請了專家，馬上就過來。”顧子揚回答道。
天雪點了點頭，在監護室外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這麼晚了，你先回去吧，我留
在這裡就行了。”顧子揚說道，兩指間夾著一根菸蒂，卻一直沒點燃。
天雪淡淡的搖頭，她現在哪裡也不想去，只想在距離慕東霆最近的地方守著他。
顧子揚看她臉色蒼白憔悴，眼睛紅紅的，也怪可憐的。“你守在這裡也沒用，等東霆醒了，我會通知你的。言希還小，你還是回去照顧孩子吧。”
“孩子不需要我照顧，已經被我婆婆帶走了。”天雪有些淒苦的一笑。
顧子揚一愣，轉瞬便明白了。慕東霆出事後，孩子的撫養權和財產的繼承權都成了問題，只是，沒想到潘婉卿下手這麼快。
老公剛出事不久，就受婆婆排擠，孩子都被帶走了，想必這段時間沈天雪一定不好過。
“你，沒事兒吧？”他又問。
天雪搖了搖頭，笑的有些苦澀，也有些自嘲。“我沒關係，只要東霆沒事兒，我就沒事兒。”
“嗯。”顧子揚淡應了一聲，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來。
而此時，護士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從長廊盡頭走過來，來到重症監護室門口。
“病人目前的情況還算穩定，但具體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還不好說……”護士又是安慰，又是叮囑著。
“腦缺氧會不會造成後遺症什麼的啊？”女孩擔憂的說道。
“這個不太好說，要等病人醒來之後才清楚。別太擔心了，不會有事的。”護士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天雪坐在椅子上，蹙眉看著，她怎麼都覺得，這個女孩好像才是慕東霆的老婆，而她只是外人而已。
沒過多久，顧子揚請來的專家就趕到了醫院，他們換上了病人服，準備進入重症監護室，此時，那女孩卻擋在了他面前。
“你們是什麼人？”
顧子揚微微蹙眉，覺得這女孩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們……”
“子揚，這是怎麼回事兒？”天雪站起身問道。
“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這是藍心，藍小姐，就是她和她哥哥出海的時候把東霆救起來的。”顧子揚出聲解釋道。
“你好，藍小姐，裡面躺著的那個人，是我先生，謝謝你救了他，我會支付你報酬的。”天雪伸出手，禮貌卻生疏的伸出了手，或許是出於女人的敏感吧，她總覺得這個藍心不太對勁。
藍心遲疑的伸出手，與她輕握了一下，畢竟年輕，心裡藏不住心思，直接脫口而出道，“你，你是他老婆？”
“是啊，藍小姐覺得有問題嗎？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快四歲了。”天雪回道。
“哦，沒有。”藍心搖頭，明顯帶著失落，站到了一旁。
專家進入重症監護室查看慕東霆的情況，而病房外，只剩下天雪，顧子揚與藍心三人。
“子揚，你現在辦事的效率越來越低了，東霆被救上來整整一週，你現在才查到他的下落，難道他們救了陌生人，會不報警嗎？”天雪冷著臉說道。
顧子揚低著頭，忍著笑，沒吭聲。很明顯，天雪這話不是說給他聽，而是說給藍心聽的。她救了人，的確沒有報警，而是把人送到私人醫院救治，如果不是他一直不死心的尋找，大概現在連葬禮都辦完了。
而藍家兄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顧子揚一時半刻也弄不清楚。也許，只是想借此索要些錢財而已，只要不是太過分，倒也無所謂了，他也懶得浪費心思去想。
專家組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天雪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問道，“東霆怎麼樣了？”
“慕太太，顧總，你們別太擔心，只是溺水後短暫的腦缺氧，並沒有造成腦細胞死亡，應該問題不大，不會造成什麼後遺症。”
“那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天雪繼續追問。
“這個不太好確定，要看病人自身，也許一兩天，也許一週，最遲也超不過半月。”專家給出了明確的答覆。
天雪這才稍稍的放心下來，但只覺得雙腿一軟，便跌坐在了長椅上，分明是高興的在笑，然而，淚珠卻滾落了下來。
顧子揚看她一眼，從衣兜裡拿出兩張紙巾遞給她，並說道，“女人真麻煩，出事兒的時候哭哭啼啼的，現在沒事兒了，還是哭。”
天雪擦掉了眼淚，眸子像被淚水洗滌過一樣，清亮的，眸中盈盈的笑意，根本掩蓋不住。
或許是上天憐憫，才把慕東霆送回到她身邊。
“子揚，你先回去吧，雅婷還懷著孩子，你也應該回去看看她了。”天雪淡聲說道。
顧子揚這些天幾乎就沒怎麼回過家，如今終於找到了慕東霆，他也該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了。天天膩味在一起的時候倒也不覺得，如今硬生生的分開，才打心眼裡覺得想念。
“你一個人可以嗎？”他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你覺得我還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天雪笑，有種歷經滄桑的孤傲。
顧子揚點了點頭，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眼一旁的藍心，卻
什麼都沒有多說，自顧離開。
重症監護室外，坐著兩個女人，天雪一直沉默，完全把身旁的人當成了透明空氣，最終，還是藍心忍不住開口詢問道，“你真是他老婆嗎？”
“當然，我沒有必要騙你。”天雪回答。
“哦。”藍心淡淡的點頭，小臉面向地面，以至於天雪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等我丈夫醒了之後，我們會登門道謝，至於報酬，你可以儘量提出要求。”天雪平淡的說道，倒是有幾分富太太的氣勢。
“哦。”藍心又應了一聲，似乎對於報酬的事並不感興趣。
夜色漸深，藍家哥哥把藍心接走了。對方倒是明事理的，因為撿了人而沒有報警，給警方和家屬的尋人造成了很大的阻礙，對此也給天雪致了歉，隨後帶著妹妹便離開了。
薄涼如水的夜，寂靜空曠的長廊，只有天雪一個人，她靜靜的靠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外，隔著一道房門，裡面躺著的是她此生最心愛的男人。
雖然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但天雪閉上雙眼，就能感覺到他，似乎她的側臉，還殘存著他掌心間的溫度。
天雪雙手合十，靜靜的祈禱著，祈禱慕東霆可以早一點醒來，她不要他一直沒有生氣的躺在那裡，因為，她會怕。
整整一夜，她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靜靜的守護著慕東霆，困極的時候，就閉上眼睛，坐著小憩一會兒，但夜晚的走廊氣溫極低，她睡上一會兒，就被凍醒了。
天亮之後，有專家來查房，而慕東霆的情況沒有絲毫的變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等著，等著他甦醒。
到了探視的時間，天雪再次換上了無菌服，走進了重症監護室。她坐在牀邊，輕輕的握著慕東霆的手，好似有千言萬語，卻如數哽咽在喉嚨中。
她靜靜的坐在他身邊，萬語千言，都化作了深深的凝望，此處無聲勝有聲。她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求著，祈求他睜開雙眼，哪怕看她一眼也好，他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沒有去做。
她對藍心說，自己是他的妻子，其實，她是心虛的，因為，他們還沒有復婚。她等著他醒來，和她把沒辦完的手續辦完，他還欠著她一個求婚儀式。
天雪默默的看著他，淚水漸漸的便模糊了眼眶，天雪慌忙的用手背去擦拭雙眼，不讓視線變得模糊，更不敢讓他從視線中消失。她多麼害怕，害怕這是一場夢，等一覺醒來，慕東霆又會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這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生離死別，而天雪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強，她承受不了。
她的唇輕貼在他的耳側，低啞的聲音，只淡淡的呢喃了句，“東霆，我想你。”
她說完後，唇輕輕的在他側臉輕吻了一下。童話故事中，王子親吻了公主，公主就會從睡夢中醒來。而現在，她親吻了慕東霆，他是不是也可以醒來呢。
但是，事實證明，她不是公主，慕東霆也不是王子，沉睡中的他，對於她的吻毫無感知。
然而，天雪並不失落，她可以等，哪怕一輩子，她都會繼續等下去。
護士進來換藥，並告訴她，探視的時間過了，請她出去，不要打擾病人。
天雪戀戀不捨的起身，手掌依舊與他緊握著，然而，就在她想要放開他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他的指尖動了兩下。天雪驚喜的瞪大了眼眸，對身旁的護士說道，“快喊醫生，他醒了，我看到他的手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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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護士聽完，急忙走出重症監護室去喊醫生。
幾個專家都來到重症監護室，給慕東霆做了一番細緻的檢查，然後面面相覷的搖頭，狀況並無好轉，慕東霆也沒有任何要甦醒的跡象。
“慕太太，您是不是看錯了？人在太過疲憊，或者太過專注的期許某件事的時候，是會產生幻覺的。”
“不，不是幻覺，我真的看到東霆的手指動了幾下。”天雪一口咬定，她肯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有可能是條件反射，目前看來，慕先生沒有任何甦醒的痕跡，別太心急了。”醫生安慰了她一句，然後便離開了。
天雪走出重症監護室，顧子揚已經來了，手中拎著食盒遞給她，“我聽醫生和護士說你一晚上都沒有離開，還沒吃飯吧，我給你買了點兒粥。”
“謝謝。”天雪接過食盒，就坐在長椅上，打開蓋子，喝了兩口之後，就沒有胃口了。
“東霆的情況怎麼樣了？”顧子揚問道。
天雪失落的搖了搖頭，“還沒有醒來，剛剛我看到東霆的手指好像動了幾下，可醫生說是我的幻覺。”
顧子揚輕嘆一聲，見天雪一夜之間似乎又憔悴了許多，“我讓醫生找間乾淨的屋子，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這麼熬著，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我沒關係，我一定要等東霆醒來，我希望，他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人是我。”天雪淡淡的說著，但語氣和態度都是十分堅決的。
她把手中的
食盒放在了一旁，然後用紙巾擦了擦手，正是此事，手機嗡嗡的想了起來，沒想到，居然是慕家老宅打過來的。
天雪接聽電話，裡面傳出了潘婉卿的聲音，“雪兒，發生了什麼事，你昨晚慌慌張張的就走掉了，害得我擔心了一晚上沒睡好。”
天雪聽著電話，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顧子揚，他竟然沒把找到東霆的事告訴潘婉卿。
“沒什麼。”天雪淡漠的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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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好。”潘婉卿應著，繼而又道，“言希想和你通話，這孩子又不太乖了。”
她說完，便把電話遞給了言希，那一端傳來小傢伙帶著哭泣的聲音，天雪一聽，心都跟著疼了起來，“媽媽，你怎麼把言希丟下了，言希要回家，言希不要和奶奶在一起，媽媽快來接我。”
“乖，言希不哭，言希是最聽話的孩子了，這幾天，你先和奶奶住在一起好不好？媽媽要去把爸爸找回來，等找到爸爸，媽媽就和爸爸一起去接言希，好嗎？”
“那要多久啊？”小傢伙的聲音弱了幾分，帶著些許的妥協。
“不會太久的。”天雪柔聲安慰著，在電話中又親又哄著，最後，才戀戀不捨的掛斷了電話。
“不回去看看言希嗎？”顧子揚問。
天雪搖頭，“他跟著奶奶挺好的，我現在分不出心思去照顧他，等東霆醒來之後，再去接他吧。”
她說完，又問道，“怎麼沒告訴我婆婆已經找到東霆的事？”
顧子揚狀似無意的聳肩，卻分明是故意的，“告訴她也無濟於事，只是多了一個女人在這裡哭哭啼啼而已，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