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眼裡的淚很快就被顧青竹抹去,聲音卻難掩沙啞:
“你這是幹什麼?什麼嫁不嫁的。”
祁暄難得深情:
“第一回你嫁的不開心,第二回你嫁的不願意,這算是第三回,我祁暄請求你再嫁我一回,這一回,我定愛你如初,護你一生。”
觸動人心的承諾,永遠都不需要太華麗的語言。
顧青竹剛剛擦掉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根本止不住,她從來沒有想過,祁暄會給她這樣一份驚喜,她沒有想過,祁暄會這般心細,她從來不敢奢望,能夠真正的擁有這份感情。
泣不成聲,顧青竹乾脆蹲下身子,將臉埋在膝蓋和手肘之間,祁暄挪過去,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兩人就那麼抱著坐在庭院的地上,祁暄溫柔的撫觸顧青竹的後背,使她慢慢的平靜下來。
這一刻青竹的反應讓祁暄心疼不已,對於他們之間的這份感情,青竹一直埋藏的比自己要深的多,對於她來說,那是不願觸碰的傷疤,曾經帶給她極大的傷害,她曾想雪藏這份感情,哀莫大於心死,她在這份愛裡,太過卑微,卑微的以至於他只是給了這麼一點點回應,就讓她感動不已,青竹不是個喜歡將心事表露在臉上的人,更沒有人與她分享內心的秘密,這麼多年,實在委屈她了。
顧青竹終於哭夠之後,緩緩抬頭,張開雙臂,抱住祁暄,祁暄在她耳邊輕吻:“別光顧著哭了,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願意嫁給我嗎?”
顧青竹的頭迅速點了好幾下,帶著濃濃鼻音:
“願意的。”
祁暄低頭看她,眼睛,鼻頭都哭紅了,像個被人欺負了的小兔子,可愛到讓祁暄想把她抱起來揉進骨子裡去,說做就做,將坐在地上,靠在他身上並不打算起來的顧青竹一抱而起,顧青竹只覺得身子發軟,根本做不了主,只能軟軟的靠在他的肩頭,雙手貼在胸前,仍然覺得一切實在做夢,可那狂跳不止的心臟卻做不得假。
祁暄抱著顧青竹走向寢房,房門是虛掩著的,一推就開,房裡點著燭火,到處都是紅彤彤一片,真如成親時的喜房一般,顧青竹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聚集,對祁暄問:
“這些你都是什麼時候準備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祁暄將她放下,伸手替她擦眼淚:“怎麼這麼容易哭呢。我們從漠北出來之後,我就傳信給茂貞了,讓他著手佈置這庭院,這院子挺好的,不比滄瀾居差吧。”
祁暄將房間內準備好的紅燭全部點燃,屋裡燒著暖烘烘的地龍,十一月的天氣,雖然已經開始嚴寒,卻也沒到使用地龍的時候,顧青竹進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熱了,不過此情此景,就算是熱死,顧青竹也是不會嫌棄的。
將燭火全部點好,屋子裡瞬間亮堂了許多,讓顧青竹能更清楚的看到房間內的陳設,一切都像是按照他們成親時的樣子佈置的,各處細節做得都相當到位,就連顧青竹最喜歡的那只花瓶,這裡的案上居然也一模一樣擺放了一支,花瓶裡,插了一束紫粉色的長椿花,別樣嬌嫩。
顧青竹坐在太師椅上左看右看,祁暄忙完之後,便湊了過來,雙手撐在太師椅的扶手之上,彎下腰肢,與顧青竹面對面,問道:
“我欠你兩個洞房花燭夜,今夜雖然沒有賓客見證,沒有熱鬧喜慶的禮儀,但這就是屬於我們倆的洞房花燭夜。”
祁暄的話讓顧青竹兩頰緋紅,眼睛都不知道看哪裡,只低下頭囁嚅一句:
“可,可我什麼都沒準備。”
祁暄伸手在她的俏鼻上一點,牽著顧青竹的手,便往內室去,內室後頭,有一個大浴池,浴池裡早已放滿了熱水,水面上還飄灑著美麗的花瓣,氤氳著霧氣。
“要我幫你嗎?”
祁暄在她耳旁低聲問道,這句話彷彿像是一道開關,讓顧青竹瞬間炸毛,果斷搖頭,將祁暄推了出去:“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出去等著便是。”
雖說早晚都會走這一步,可這一步來的有些突然,顧青竹多少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的,祁暄也料到這個問題,所以被顧青竹推出洗房也不生氣,還體貼的告訴她,哪個櫃子裡放的衣裳。
祁暄出去以後,顧青竹現在浴池旁轉悠一圈,坐在玉砌臺上伸手試了試水溫,一番心裡糾結之後,才低頭緩緩拉開了內衫的繩結,出去衣衫,將自己整個人都浸入香香的澡池之中,不知是不是因為泡在熱水裡的關係,心始終狂跳不已,今晚的一切都美的不真實。
可是祁暄那些話又迴旋在耳邊,久久不散。顧青竹想起他說的話,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嬌笑,天知道今晚的場景,曾經在她夢中出現過多少回,可每回都是在夢中幸福的翩翩起舞,醒來後,卻發現一切如舊,漸漸的失望多了,這樣的美夢也很少做了。
她想,她是執著的吧。對一個人的感情,可以維持這麼長時間都不變,曾經她以為自己可以拒絕祁暄,用冷硬的態度,與他劃清界限,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她甚至想過用嫁給別人的方式來逃避他,可最終還是敗在他的堅持之下。
如果沒有祁暄的堅持,她現在只怕已經做了別家的媳婦,與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顧青竹應該是感謝祁暄的吧,是他把她從那條明知會後悔的路上牽了回來,承受了她各種冷言冷語的對待,從未想過要放棄她,她對祁暄的感情,根本沒有她自己想像中那麼灑脫,一切都是強裝鎮定,她不敢面對祁暄,害怕他對自己說甜言蜜語,害怕自己承受不住繼而答應他,然後再重新步上上一世的結果。
她害怕,她拒絕,但實際上誰又知道,她心底裡的期盼與苦楚。她對祁暄從來就不是抗拒啊,她是自卑,自卑的認為不管過多長時間,祁暄都不可能會愛上她,因為自卑,所以不敢,在沒有確定祁暄真正的心意之前,她不敢再投放任何感情。
那段日子,可真是煎熬。
顧青竹從水中鑽出,將臉上的水漬抹去,吸入一口沁人心脾的空氣,這一瞬間,彷彿頭頂上所有的陰霾都一掃而空了。心中被甜蜜灌滿,用雙手捧起一汪水灑向半空,水滴在頭頂和臉上,彷彿滋潤她心田的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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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竹裹著綢布,來到祁暄先前指給她看的櫃子前,將櫃門打開,從幾套有些暴露的衣裳裡面,挑了一條最嚴實的穿在身上,豔麗的顏色刺入她的眼睛,讓她忍不住羞怯。
打開洗房的門,顧青竹頭上濕漉漉的鑽出去,躲在牀帳後頭看了一眼,祁暄已經除去了外衣,只著內衫端端正正的坐在牀沿,看見顧青竹探頭,可一眼掃過去,顧青竹就慌忙躲起,站在牀帳後頭,不敢出去。
“你打算在那兒站一夜嗎?”
祁暄揶揄的聲音在安靜的房中響起,房中只有一些燈花劈開的聲響,祁暄的聲音雖然很低,但顧青竹沒有任何理由假裝聽不見。
期期艾艾的走出,火紅色的綢緞包裹著她曼妙的身軀,祁暄只覺喉頭一緊,眼睛怎麼都無法從她身上挪開。
站起身,隨手抽出掛在牀邊木架上的毛巾,走到顧青竹面前,用毛巾將她那濕漉漉的腦袋裹住,將她的肩膀往自己身邊拉近,一股浴後的清新香氣迎面撲來,無聲無息的親襲著祁暄周身的感官,手底下給她擦拭腦袋的動作不自覺的粗魯起來。
顧青竹覺得頭上的動作開始還很溫柔,替她擦拭濕髮,可擦著擦著,就有些急躁了,伸手扯了一下毛巾,將遮住眼睛的毛巾掀開,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黑亮的彷彿天上的繁星,令人迷失其中。
祁暄再也顧不得什麼,猛地便撲了上去,將顧青竹抵在牀框上,捧著她巴掌大的小臉,狠狠的欺負起來。
房中燭火通明,將兩人的影子映照在牆壁之上,室內溫度本來就高,慢慢的越來越高,越來越熱。
顧青竹雙臂無力的攀附在祁暄身上,此情此景,她的思維早已關閉,留下的唯有被祁暄牽動的柔情,小別勝新婚,對於這對冤家夫妻來說,分別的時間可不算短了,上一世的錯過與遺憾,老天垂憐,有了今生的重聚,這趟等待對兩人而言實在太過漫長。
祁暄的動作可算不上溫柔,甚至是帶著親略與獨佔的。
顧青竹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之際,被人重重摔在了牀鋪之上,隨之而來便是狂風驟雨般的洗禮,然後她就什麼都做不了主,只記得房間裡很熱很熱……
房內的喜燭燃了一夜,直到天放魚肚白仍未歇。
屋外的風呼呼刮來,一片兩片雪花落下,落在屋簷上,花瓣上,亭臺樓閣上,開始只是零星一兩片,可下著下著,便漸漸多了起來。這是今年京城的第一場雪,在這樣一個美好又溫暖的夜裡,風將雪花卷至半空,上下沉浮飄動,飄過樹梢,飄過屋脊,飄過天際的雲,飄過整片星河,寧靜的天地,廣袤又美好,相愛這兩個字,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