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雲昶沒跟上,駱湛回答:“你是昨晚的手術,現在已經臨近中午了。”
唐染驚訝:“我睡了這麽久嗎?”
“有麻醉藥的效果,是正常的。”駱湛說。
唐染這才安心。
譚雲昶站在牀邊,此時見縫插針地跟話:“唐妹妹,你睡得確實挺久的,駱湛就不一樣了。我聽護士說,從你昨天手術結束出來以後他就開始守著,到現在還沒合過眼——嗷——!”
話聲以慘叫收尾。
駱湛耷拉著眼皮,收回踩到譚雲昶腳背上的左腳:“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譚雲昶抱著腳跳到一旁,含淚控訴:“我這是替你說話,你這人怎麽好壞不分呢你!”
駱湛輕嗤一聲,沒搭理他。
在已經露出不安和擔憂表情的唐染開口前,駱湛先轉回來,說話:“別聽他誇張,我昨晚在病房裡休息過了。”
譚雲昶恨恨地拆台:“這病房裡連個能躺人的沙發都沒有,你學小龍女吊了根繩兒在空中睡得啊?”
“……”
駱湛懶懶散散地轉過臉,沒表情地望著譚雲昶。
迫於這眼神威脅,譚雲昶梗了幾秒脖子,還是老老實實閉上嘴扭開臉了。
唐染擔憂地說:“駱駱,你別這樣熬,會生病的。我已經沒事了,等——”
“你才剛出手術室多久,就操心起我了?”駱湛無奈地打斷唐染的話,“我會照顧自己,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如果有什麽地方感覺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或者醫生護士,知道了嗎?”
唐染還想說什麽,只是駱湛這次對她說話的語氣是少有地堅決,實在沒什麽反抗余地。
唐染只能點點頭:“好。”
三人又閑話幾句後,病房的推拉門被拉開了,同樣沒怎麽休息的藍景謙面色疲憊地走進病房。
看見病牀邊的駱湛和譚雲昶,藍景謙猛地頓住步伐。
僵了幾秒,他才壓低聲音問:“小染她……醒了?”
駱湛沉默兩秒,起身:“嗯,醒來有十分鍾了。”
藍景謙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話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駱湛瞥了身旁的譚雲昶一眼,然後他俯身到病牀前,對牀上的唐染說:“我先離開一會兒——去送譚雲昶下樓,順便叫護士來給你換藥。”
唐染不安地攥了攥手指下的牀單,過去兩三秒,她輕點頭:“好。”
駱湛得了女孩的首肯,這才起身,繞過病牀往門口走。譚雲昶會意地跟了上來。
駱湛走到門前,在與藍景謙擦肩時停了一步,聲音壓得低低啞啞的,幾乎難以分辨:“拆線手術以前,她還是要盡量避免大的情緒波動。”
藍景謙堪堪回神,苦澀地笑了下:“我知道。”
“……”
駱湛提醒過,回頭不舍地看了病牀一眼,然後才直身離開。
五分鍾後,醫院一樓的大廳內。
“什麽?”譚雲昶驚得聲音都拔高了一個八度,“你真要去?你沒發燒吧祖宗??”
駱湛倚在大理石牆面前,眉頭皺著。超過36小時不眠不休所積壓的疲倦感,在女孩醒來而他松下緊繃的弦後迅速把他吞沒,整個人都陷入有些昏沉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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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譚雲昶的話後,駱湛停了幾秒,啞著嗓音開口:“一年前就定下的大賽項目,我又是負責人,難道要在臨近比賽的時候突然宣布缺席退賽?”
“不是,這松客杯又不是什麽多了不得的大比賽,祖宗你那能掛滿實驗室一整面牆的獎杯獎狀獎牌還少嗎?怎麽也不缺這一項吧?”
駱湛皺著眉:“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比賽。在這種時候缺席,項目組裡其他人怎麽辦?”
“那,那大家都能理解的嘛。”
“……”
譚雲昶湊上前去問:“祖宗,你可想清楚,松客杯這賽程,一趟去了少說半個月吧?而且真要去、後天就得出發——那唐染妹妹眼睛複明的頭一個月,你完全看不見啊!”
駱湛仍是沉默。
譚雲昶急了:“你到底怎麽想的啊?前面為唐染的事情我看你命都要賠上似的,怎麽到這個關鍵時候你卻開始犯糊塗——”
譚雲昶的話聲戛然而止。
幾秒後,他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駱湛支起眼皮,下眼瞼冷白的膚色上襯著淡淡的烏色,神情憊懶而冷淡:“不是什麽?”
譚雲昶僵了好幾秒,才說:“你其實不只是因為比賽,主要是……怕唐染妹妹把你認出來,影、影響後面的拆線和恢復?”
駱湛抿起薄唇。
他沒說話,只側開了臉,咬緊的顴骨繃起凌厲的側顏線條。
譚雲昶僵了良久,訕訕開口:“你想開點。萬一,萬一唐染根本沒認出你來呢?”
第88章
送走譚雲昶, 駱湛在家俊溪的私人眼科醫院附近的酒店裡開了一間房間。淋浴以後,他疲憊地仰進酒店的大牀裡昏睡了將近五個小時, 這才算補足精神。
傍晚時分,駱湛回到唐染所在的單人病房內。
彼時,藍景謙正站在病牀邊,專職護工正在給唐染收走病牀矮桌上盛著清粥的碗。
見進門的人是駱湛, 藍景謙目光微動。幾秒後他起身走向房門處, 與駱湛相對停住:“晚上這邊先交給你了, 12點後我過來換你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