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瀟瀟咬著唇,氣道:“叫我知道了始作俑者是何人,定要他付出代價。”
趙曳雪道:“阿湛只說過皇上不喜他,卻原來其中還有這麽多內情麽?”
北瀟瀟點點頭,她看了趙曳雪一眼,道:“在很早之前,父皇就不喜歡皇兄,那時候好多人都說皇兄不是父皇的孩子,是母妃和其他人生下的。”
說到這裡,北瀟瀟猶豫片刻,趙曳雪見她這般,理解地道:“倘若有難言之隱,不說也無妨。”
北瀟瀟搖搖頭,道:“沒什麽難言之隱,你是皇兄喜歡的人,應該是要告訴你的。”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道:“我的母妃,她並不是心甘情願嫁給父皇做妃子的,趙姐姐應該知道,她是異族人,從前是厲山族的聖女,厲山族信奉山神,每隔幾十年就要從族裡挑選出滿月之夜出生的女孩,將她培養成聖女,做聖女很不容易,要學好多東西,佔卜觀星醫術製藥,母妃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成為了一個合格的聖女,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來了一回盛京,還被父皇看中了。”
趙曳雪恍然,下意識回想起月妃那神妃仙子般的絕色容顏,又覺得這實在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她說:“後來呢?”
後來自然是帝王做了強取豪奪之事,把月妃強行困在了皇宮,那時她的年紀也不大,卻自有傲骨,對安慶帝十分厭惡,冷眼相待,幾次試圖逃出去,卻皆是失敗告終。
北瀟瀟繼續道:“後來,母妃遇到了另一個人,按理來說,我應當叫他一聲皇叔,他是父皇的親弟弟,封為信王。”
趙曳雪從她的面上看出來了什麽,遲疑道:“月妃娘娘她……”
北瀟瀟點點頭,她撓了撓鼻尖,小聲道:“母妃是喜歡他的,我覺得,但是……但是這事被父皇發現了……”
不必她說下去,趙曳雪也能想象安慶帝是如何的震怒,北瀟瀟道:“總之信皇叔被奪了封號,以謀逆之罪殺頭,行刑的地方就在午門外,父皇還帶著母妃去看了……”
說到這裡,北瀟瀟的臉色都有些發白,趙曳雪簡直難以想象,當初的情形是如何的慘烈,親眼看見所愛之人被殺死,血流成河,她光是代入月妃想一想,就難受得險些要吐出來。
趙曳雪揪著衣襟,眉尖蹙起,玉茗連忙扶住她,替她撫背順氣:“主子,您沒事吧?”
北瀟瀟也嚇了一跳,立即過來查看她的情況,自責道:“我不該和你說這些事情的,都怪我,趙姐姐,你沒事吧?”
趙曳雪擺了擺手,喝了些水,才輕輕呼出一口氣,道:“我沒事,後來呢?”
北瀟瀟只好繼續往下說:“後來,父皇就讓人打了一根鎖鏈,把母妃鎖在了宮裡,不許她離開半步,直到皇兄出生後兩年,才撤去鎖鏈。”
聽到這裡,趙曳雪總算是明白了,她第一次見到月妃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月妃又為什麽會問她,要不要離開北湛,她可以幫她。
原來她是把自己當成了同病相憐的可憐人。
趙曳雪的心中不自覺升起幾分酸楚之意,既覺得憐憫,又覺得遺憾,憐憫月妃那樣的人物,卻被困在了皇宮成為籠中鳥,又遺憾於她不能得償所願,只能就此蹉跎而過。
北瀟瀟道:“就是因為這些事情,父皇總覺得皇兄不是他的孩子,對皇兄一直不好,母妃也……也不怎麽喜歡皇兄,宮裡那些奴婢各個都捧高踩低,皇兄那時候吃了好多苦頭。”
趙曳雪知道,她還記得北湛當初跟她說,那些人叫他雜種,說起那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是十分平靜的,沒有半點波瀾,就彷彿那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趙曳雪還以為,那個惡劣的稱呼,僅僅來源於他那雙異於常人的深煙灰色的眼眸,卻原來不是這樣……
想到這裡,趙曳雪便覺得心痛難忍,恨不得立即見到北湛,將他緊緊抱在懷中。
她的阿湛,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原來吃了那麽多的苦,他是怎麽過來的呢?
第101章 遇襲。
北湛當初從莊國逃回來之後, 迎接他的卻是安慶帝的猜疑,他仍舊不喜歡這個兒子,也仍舊對他的身世存疑, 以至於他對月妃再次產生了不滿。
北湛的存在,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那些過往, 就像一根刺扎進了肉裡,表面上看似什麽也沒有, 然而實則內裡的肉都腐爛了。
如此日複一日,安慶帝終於忍耐不住,與月妃出現了一場激烈的爭執, 相比起他的憤怒, 月妃倒顯得更為平靜, 隨手從侍衛手中搶下一把佩劍, 拔出劍鞘, 道,你若疑心他不是你的兒子,現在便殺了他, 哪怕錯殺, 從此也不用為此事耿耿於懷了。
北瀟瀟說的這些話,與趙曳雪當初在寶籙齋聽到的一般無二,現在竟然滿城傳開了, 趙曳雪唯一慶幸的是北湛如今並不在盛京。
空氣有些沉默,北瀟瀟的情緒不大好, 說著說著又來了氣,道:“這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如今怎麽又提起來,到底是誰傳出去的?”
趙曳雪想了想, 道:“無風不起浪,必然是有心人故意為之。”
北瀟瀟惱道:“叫我知道是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但是盛京是天子腳下,繁華熱鬧,魚龍混雜,市井間的閑話傳得飛快,就如同之前那個劉家女兒要做太子妃的事情一樣,不知不覺間,彷彿所有人都知道了似的,就連查都無從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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