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玻璃又在昏黑裡重新升起,將車內遮蔽。
“咳咳……”
男生堆裡也都看見這令人遐思的一幕了,他們紛紛欲蓋彌彰地咳嗽起來,目光和話題滿天滿地亂飄。
裴朔都老臉一紅,假裝無事發生地轉回來,倒是沒忘記挑釁喬娜娜:“算了,雖然我哥顧不上你,但有些場面不適合讓外人看見。而且我們小嫂子臉皮薄,她要是不開心了我哥肯定生氣,我哥生氣了,那倒霉的還是我們。”
職高有個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替喬娜娜打抱不平,半玩笑的語氣:“那你們安喬的食物鏈還挺分明。”
裴朔歪過身,皮笑肉不笑地橫了對方一眼:“不然你來安喬試試,看你能混到食物鏈哪一層?”
男生被裴朔凶狠的眼神一扎,縮回脖子去了。
裴朔懶得和慫貨計較,他囑咐安喬的幾人把安喬的女同學們送回家,就轉身上了那車的副駕駛座。
開門的縫隙裡,跨過一場冬年的夜風把車裡細碎的聲音吹落院外,像雪無聲地融進塵土。
“你都不給我準備禮物,我咬死你……”
“準備了,”有人悶哼之後,啞著聲縱容地笑,“只是沒想好要怎麽給你。”
“我才不信……那,那你說,禮物是什麽?”
“是只髮夾,”那人輕停,“也是顆星星。”
“咦,星,星星……”
車門關合。
猩紅的尾燈載著溫柔的話聲,沒入無邊的夜色中去。
喬娜娜面上的笑容凝住,半晌都只是失魂落魄似的站在原地。和她一同來的幾個職高的女生沒有上前安慰的意思,反倒是站在後面,交流的眼神間帶著幸災樂禍或快意。
來接安喬幾人的車已經到了,黎雪晴原本就要上車,只是那些女生的神情像是細密的針,扎痛了她某些不想回憶的痛點,她冷著眉眼走到喬娜娜面前:“你還真喜歡他?”
喬娜娜意外黎雪晴的突然搭話,但沒遲疑,她眨眨眼就笑得好像一點也不難過了:“怎麽,你不喜歡啊?”
“喜歡?”黎雪晴冷冰冰地笑了下,“那比起他,我更喜歡他的頭腦和年級第一,他要是能讓給我就好了。”
喬娜娜神奇地看她:“我聽說過你,但你好像跟我聽說的不太一樣。”喬娜娜說完就興致闌珊地轉回去,目光又落到那輛車消失的夜色深裡,她輕笑著歎了口氣,“但我真的很喜歡他,而且明明是我先來的哎。”
“雖然我不信感情,”黎雪晴不屑地一哼,“但我猜感情裡講的規則也不叫順序,叫命定。”
喬娜娜沉默過後,笑著轉回:“你還是個命運論者?”
“信不信隨便你。”黎雪晴自覺同病相憐也仁至義盡了,她冷淡地扭頭往安喬的車旁走。
坐進車裡,那些討好的言笑過耳,像拂過突出溪流的圓石的浮萍,不留半點痕跡。
黎雪晴望著漆黑的車窗外。
說沒動心過,她自己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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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很理智,理智得功利。
所以她早看出來了。
像靳一那種人,打上了烙印就一輩子都抹不掉。就算以後他身邊的位置空了、變成別人了,他心裡的位置也永遠只屬於那一個影子。
任你千軍萬馬,這輩子也別想擠上去。
投資回報率太低的事情,她從來不做。
這樣的人,她也不會讓自己喜歡。
方毅華的車在盛喃家樓下停了很久。
瑟瑟寒冬裡,方毅華和裴朔孤苦伶仃地站在路燈下,一邊揣著兜一邊跺著腳,時不時交流兩句受凍心得。
這一切自然要歸功於某只酒後更加窩裡橫的醉貓。
車內,後排。
“我不管,我也要,要禮物。”醉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抱著安全帶,堅決地撐著烏黑但困醉的眼睛,不下車。
靳一屈膝坐在她身旁,笑:“真的放在家裡了。”
“你肯定,騙我。”盛喃癟嘴,一副下一秒就要哭給他看的模樣,“根本沒給我準備禮物……水性楊花!”
靳一靠在車椅裡,忍不住望著她失笑:“你就跟這個詞過不去了是麽。”
“哼!”女孩扭開臉。
靳一往前排看了眼車載平板的顯示時間。
電話裡他答應趙阿姨0點前把人送回去,現在儼然還剩十幾分鍾就要食言了——好像自從盛喃走進他的生活,他的信譽指數就開始了前所未有的斷崖式下跌。
靳一不由地笑,歎著氣轉回來:“那個禮物確實沒帶在身邊,也沒想好要不要給你、什麽時間給你。不過……”
他放慢的尾音裡,小姑娘好奇地偷偷轉回來。
等了幾秒,不見他說話。
小姑娘有點急了,催促:“不過什麽,你快說呀。”
靳一莞爾:“你可以再提一件你想要的禮物,大年之前,我一定補給你。好不好?”
盛喃陷入糾結,幾秒後她想通什麽,亮著眼睛問:“那所以我會有兩件禮物嗎?”
“嗯。”
“好!”她一口咬定,眉開眼笑的,“那當然要兩件!”
靳一伸手過去擼貓,黯著漆黑眼眸望著她笑:“怎麽這麽好哄。”
不知道是看在兩件禮物的份上,還是酒醉以後反應遲鈍,小姑娘不但沒躲開他手掌,反而還月牙似的半眯著眼,真像只小橘貓一樣在他掌心下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