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醫院已經是晨光熹微。
走到病房門口，鳳毓凝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兩個孩子平靜的睡容，還有戰梟城那張鬍子拉碴的臉，以及盯着兩個孩子時的慈愛與溫柔。
她站在門口，並沒有即刻推門進去，只靜靜看着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麼。
華若雪看着鳳毓凝的背影，她沒有打擾，只悄悄退後了幾步，然後就離開，將這空間留給病房內外的兩個人。
片刻，鳳毓凝深吸一口氣，她推門進去，與戰梟城四目相對。
“事情都辦完了？你沒事吧？”
一看到鳳毓凝，戰梟城就急聲問道。
“嗯，都辦好了，我能有什麼事？你以爲還有誰能欺負到我？”
鳳毓凝聲音微微疲憊，她上前幾步，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額頭，輕聲說道。
“已經退燒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放心。”
戰梟城說道，他一直盯着鳳毓凝的臉，聲音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今晚真是麻煩您了，讓您勞累這麼久，那個，現在您……回去休息吧？”
鳳毓凝看了看窗外，歉意說道。
聽到這話，戰梟城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但很快，他就調整好情緒，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先走了。”
說罷，他轉動了輪椅，當與鳳毓凝正面相對時，褲管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頓時就暴露在她視線裏。
她臉色微微變了變。
“你，你的腿一直沒有治療嗎？”
戰梟城直接點了點頭：“是，一直擔心孩子的病情，所以就……”
頓了頓，他看着鳳毓凝笑道：“若是鳳小姐覺得心懷歉意，不妨幫我處理下腿上的傷口，畢竟我是個殘疾人，有些事情沒法子自己做。”
鳳毓凝臉色變了變。
“這是醫院，處理傷口這種事，護士比我更專業，我還是覺得……”
“所以我給鳳小姐提供了有利情報，還幫你照顧了一整夜孩子，鳳小姐就沒想過報答嗎？做人，不應該是知恩圖報？”
鳳毓凝嘴角抽了抽。
“那您想怎麼報答？畢竟我不是醫生，不會給人治病。”
戰梟城笑，說道：“這傷口應該不算嚴重，你只消消毒包紮一下就好，這點事，應該不至於讓您爲難？”
倆人僵持片刻，終於，鳳毓凝點了點頭。
“好，你稍等片刻，我去找護士拿消毒工具和包紮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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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鳳毓凝離開病房的背影，戰梟城低低笑了。
他轉身，看着沉睡的兩個孩子，溫柔說道：“你看，五年過去了，你們的媽媽還是這麼嘴硬心軟，一點兒都沒變。”
片刻，鳳毓凝端着個托盤進來，裏面有酒精、藥棉還有繃帶剪刀等物品。
她蹲下，手觸及到戰梟城褲管的瞬間，忽然停頓下來。
“您不介意我看到您的腿嗎？畢竟將自己的軟肋暴露在外人面前，是有傷尊嚴的，昨晚您不就是因爲我們在場，纔不肯讓護士給您治療嗎？”
戰梟城坐在輪椅上，低頭看着鳳毓凝的眼睛。
“我在乎啊，我當然在乎尊嚴，可那是對外人，我在你面前，不需要尊嚴的。”
唔，這一晚他已經想清楚了，反正他是要與她白頭偕老的，尊嚴這玩意兒能當飯喫嗎？
而且他覺得，這變形的雙腿沒準還是一張王牌呢，沒準還能讓自己的小丫頭心疼，然後對他更加關懷備至。
嗯，真想爲自己的聰明鼓掌。
聽到這話，鳳毓凝沒有再說什麼，她低頭，小心翼翼捲起戰梟城的褲管，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那雙骨關節都扭曲變形的雙腿。
這雙原本健壯結實的大長腿，現在上面佈滿了錯綜猙獰的傷疤，在血漬的映襯下，越發看着嚇人。
鳳毓凝用鑷子夾起酒精消毒棉，輕輕擦拭過他腿上的傷口，動作是自己都沒發覺的顫抖。
戰梟城看着鳳毓凝的動作，看着她低頭時認真的模樣，看着她緊皺的眉心，還有顫抖的手，他的心彭拜激動，手差點就要撫上她的臉。
這是他那乖乖又壞壞的小丫頭，這是與他纏綿悱惻許多日夜的嫵妹女人，這是讓他愛到骨子裏的妹妹啊！
“我知道你心疼我，別怕，我沒事，我不疼！”
戰梟城放柔了聲音，忍不住說道。
聽到這話，鳳毓凝停下手裏的動作，擡頭看着她，秀氣的眉頭緊緊皺起來。
“我心疼你？我怕？戰先生你想什麼呢？”
戰梟城一副“別裝，我都懂”的表情。
“你若是不怕，你若是不心疼我，那爲什麼雙手都在顫抖呢？丫頭，在我面前不用嘴硬，真的，我都懂。”
鳳毓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懂你大爺！我手抖是因爲晚上打架了，來，你試試連着捶個幾十拳上百拳的，你看你的手抖不抖！”
說罷，她冷冷一笑：“既然你覺得你不疼，那看來是我力道不夠，戰先生，你稍稍忍着點，接下來的過程都會有點痛！”
然後，鳳毓凝直接用蘸了酒精的消毒棉，直接重重按在了戰梟城的傷口上。
傷口遇上酒精，這種酸爽的滋味，戰梟城在這一刻切切實實感受到了。
饒是他受了五年的折磨，可此刻被鳳毓凝這麼擺一道，他整個人都酸爽到差點駕鶴西去。
這女人，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這絕對是赤果果的報復！
“疼嗎？戰先生，您覺得疼嗎？”
鳳毓凝佯裝沒看到戰梟城發抖的腿，笑眯眯問道。
那表情，彷彿只要戰梟城說一句疼，她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爲了不讓她計謀得逞，戰梟城強忍着痛，笑着搖了搖頭。
“不疼，一點都不疼，別怕，你繼續。”
鳳毓凝嘴角一抽抽，險些將手中的酒精直接灌進戰梟城嘴裏。
她嘴角哪裏還有笑容，只蹲下身體，拿起那瓶白藥，毫不客氣灑在他傷口處。
這動作粗魯又暴力，饒是戰梟城早有防備，還是被疼得險些抽過去。
這女人，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絕對是在故意報復！
報復他以前欺負了她，報復他五年來沒有去找她！
但他不介意被她報復，他心甘情願被她折磨，哪怕她要他的命，他也會雙手奉上，他愛她！
思及至此，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扶上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