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喃還沒回神:“啊?”
黎雪晴:“別說你想跟我冰釋前嫌或者做朋友這種話,很虛偽也很惡心。”
“……”
盡管知道黎雪晴背對著自己看不見,盛喃還是做出了個無辜又無奈的表情,她停了兩秒,也走進院門內。
“別誤會,我覺得我們氣場不和,不適合做朋友,”盛喃走近,“今晚也不是幫你,換班裡任何人,我都會站出來的。那種情況下不做旁觀者是我的原則。”
黎雪晴不掩嘲諷:“同情心泛濫?”
“隨你怎麽說,”盛喃路過她身旁,沒有停下,走向前的背影的語氣卻很認真,“我確實不喜歡你。但我不會因為不喜歡你,就把自己也變成討厭的自己。”
黎雪晴僵在原地。
在盛喃的腳步踏上別墅內門的石階前,她身後無邊的夜色裡響起壓得低冷且譏諷的女聲:
“像你這樣得天獨厚的人,你懂什麽?”
盛喃眉心一皺,轉過身。
黎雪晴在夜色裡看不清神情地笑著:“三千多一只的髮夾,在你那兒大概連個生日禮物都算不上吧,你怎麽看得入眼,不戴也就不戴了。你哥送你上學那天我也看到了,陳格格只認識那輛車,但我認識你哥。盛笙啊,國內豪門戰隊的王牌選手、中國賽區第一輔助,無數粉絲代言分紅獎金全都不算,他一年的簽約底薪對我這種家庭來說都是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天文數字!”
黎雪晴語速越來越快,最後一句說完,她幾乎是惡狠狠地抽了口氣,然後才發啞地笑:“你這樣生活在蜜罐子裡的,會懂什麽?考不考得上名牌大學對你來說重要嗎?名牌大學讀個博士出來,一輩子做到頭也未必有你哥20歲時候年薪的一半吧??”
盛喃望著她,表情驚奇:“所以,呢?”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嫉妒你啊,”黎雪晴緩慢又輕快地說出這句話,她像如釋重負,“我努力一輩子也未必有的東西,你生下來就有了,我怎麽可能不嫉妒你?”
盛喃更驚奇了,這次她沒有說話。
黎雪晴等了很久,都沒等到盛喃開口。她抬頭,和盛喃對視幾秒後,她擰起眉:“你那是什麽表情?”
盛喃回神,本能摸了摸自己臉頰:“應該是,驚訝?”
“你有什麽好驚訝的。”
“你是校花哎,班級成績永遠前五,年級裡也不差,”盛喃不由笑起來,“你嫉妒我?”
“校花,成績,”黎雪晴冷聲,“那我願意用我的一切換你的家庭條件,你願意嗎?”
盛喃收住笑,輕聲問:“那換完之後的那個你,你確定還是你嗎?”
“…什麽。”
黎雪晴沒料到這個回答,她在原地愣了一下。
盛喃不緊不慢地問:“你,那個你,不是別人任何人,由黎雪晴活過的每一分鍾每一個方面所組成的那個獨一無二的你——換完之後,你確定還是你嗎?不是的話,你是要親手‘殺’掉她嗎?”
黎雪晴非常聰明,所以她很快就開始理解盛喃的意思,她臉色微變,但還是咬牙堅持:“你在說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聽不懂!”
“那大概是我表達混亂吧,畢竟我也是最近才開始慢慢理解,”盛喃說,“‘我’這個個體思想誕生的幾率那麽渺小,接近奇跡,且僅此一次,那它對我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給什麽我都不會換。換了任何東西,我也都不再是我了。”
黎雪晴臉色更白,想說什麽卻無法開口。
“因為外界或他人而逐漸忘記忽視獨一無二的那個自己,和自殺沒有區別。”盛喃轉身,“而且那樣的人,就算把她‘殺’掉一萬次,在最有錢最有權最有美色的所有人裡全部輪換一圈,那樣的人也依然不會滿足吧?”
站在原地的黎雪晴輕抖了下,像是被夜色的寒意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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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走到台階上,那個女孩回眸,這一次才是真正同情地看她:“因為那樣的人眼裡永遠只看得到別人,看不到自己。那樣的活著,興許早就‘死’了也說不定。”
“……”
砰。
別墅的前門撞出一聲輕響。
黎雪晴站在石階下,卻像突然驚醒。她臉色煞白地抬頭,望著已經沒人了的空蕩樓梯,神情一時複雜而恍惚。
“喝的給你們拿來了!”
方毅華和幾個男生搬來一堆飲品,放在他家客廳寬大的黑白雲紋石桌的桌面上。
擺滿以後他松了口氣,起身樂呵:“過沒過18歲自個兒心裡都清楚哈,希望在座部分未成年人自覺遵守法律法規校規校紀——來,南邊是酒精類,北邊是無酒精類,自助取用。”
“就你屁話多!”裴朔嫌棄地抓了包帶來的零食砸向他。
“哎!”方毅華接進懷裡,嬉皮笑臉的,“謝朔哥賞!”
來的人多,三折長沙發也顯得擁擠緊密。
盛喃此時就貓著其中一折的最邊角,靳一坐她身旁,懶倚在柔軟靠背裡,單手拿了本雜志,另一只手臂搭在她身後的沙發上。他們挨得很近,盛喃都有種快被那人圈在懷裡的感覺。
這讓她很是不安了一會兒。
等方毅華說完,盛喃就連忙回過臉:“我想去拿飲料,你要嗎?”
靳一搖頭後抬眸:“不能喝酒精類。”
“知道,”小姑娘軟拖著調,咕噥,“有你盯著,我哪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