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好久,久到暮湘幾乎失去耐心,準備不留情面,甩頭就走的時候,他才啞着嗓子,低聲說,“對不起!”
已經起身的女人,還沒跨出自己座位的領地,聽到這三個字,堪堪頓住了腳。
深吸一口氣,她揚起脖子,輕笑起來,“厲總怕是弄錯了!我想聽的,是謝謝,不是對不起!”
“一直都是我不好,是我做錯了,是我對不起你!”厲寒垂着頭,低啞的聲音中透出哀痛,“如果有可能彌補我犯下的錯,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彌補?!”暮湘不以爲意地冷嘲道,“這世界上,不是所有錯,都有能夠彌補的機會!有些事,做的當時,就該想到結果!”
見她態度冷漠又強硬,厲寒突然心慌起來,他猛然擡頭向她看去,語氣急促地喊了一聲,“湘湘!我……”
“厲總!”暮湘的語氣越發冷了,“我說過了,暮湘早就不存在了,我不是你口中的湘湘,我只是SCE的賽琳娜!”
“好!賽琳娜……”對她,他總是反常的妥協,“考慮一下,給我個機會?”
“給你個機會?厲總,你爲免太異想天開了吧?!我看你是以前的日子過的太順了,所以感覺全天下的人都是依着你,所有的事,都得按你的想法來,是麼?!”頭髮一甩,她嘲諷地說,“一句‘對不起’就想抹殺你全部的罪孽?天底下,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要是真能這麼輕巧,那我去殺個人,然後,對着他的屍體說句對不起,警察能不能不抓我呢?!”
“.…..”幾句話,將厲寒堵得沒了聲響。
男人抿着嘴脣,表情低落,好似一尊沒有生氣的塑像,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一直沉默聽着他們對話的琳達,此刻內心波濤洶涌,受了極大的觸動。
尤其是看到厲寒失魂落魄的模樣,她更是又嫉妒又憤怒。
這個男人,她認識了近十年,又做了她五年的丈夫,可是,他卻從來沒有爲她哀傷甚至緊張過一次!
不甘和憤恨堆積,她暗暗咬緊了槽牙。
包廂陷入了壓抑的安靜,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各懷心事。
突然,一道清脆的女聲打破沉寂的氛圍,“上幾瓶店裏最好的紅酒!”琳達衝站在門外的女侍者招了招手。
“好的,太太,請稍等!”女侍者立刻離開去取酒。
暮湘皺了眉。
她的腸胃一直不怎麼好,平常根本不喝酒。7K妏斆
但,現在的局面,要是她主動提出不喝,豈不是在厲寒夫妻二人面前輸了陣仗?!
思來想去,她銀牙一咬,所幸一屁股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厲太太,真是好興致!怎麼突然叫酒了?!”
琳達笑的十分客套,完全看不出一絲氣惱的痕跡,開口便不動聲色地表面了自己作爲厲太太的立場,“賽琳娜小姐不要再爲難我先生了!當年你的血救活的人是我,我是應該謝謝你!不過,單口頭致謝,多沒誠意!不如,我敬你幾杯,聊表心意!”
暮湘痛快地笑道,“好!既然厲太太有心,我就不推辭了!”
“不行!”厲寒沉着臉,冷冷地看向琳達,“不能喝!”
聞言,兩個女人皆是一怔。
琳達臉面上有些抹不過去了。
她剛剛纔幫他說話,字裏行間,都在把自己和他捆綁成一個整體。
他倒好,一直胳膊肘往外拐,毫不顧忌地拆她的臺!
暮湘也並不領情,嗤笑一聲,嘲諷道,“厲總,你剛纔也聽到了,是厲太太想謝我才叫酒的!你反對,是覺得我當不起她的一聲謝?!”
“我……”厲寒目光復雜地看向她,並沒有立即給出回答。
他的猶豫,更讓暮湘覺得諷刺,“不論是爲什麼,這都是我和厲太太之間的事!要是厲總實在心疼您太太,捨不得看她受一絲一毫委屈,那大可現在就帶她走!我絕不挽留!”
“.…..”厲寒不說話了。
見他這樣,琳達心裏的火苗反而燒了起來。
她嬌笑着,“厲,沒關係的!當初我能活下來,多虧了賽琳娜小姐的血!不管怎麼說,我都該謝謝她!你別擔心,我少喝點,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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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寒依舊沉默。
這時,包廂的門被人推開,女侍者端着兩瓶紅酒走了進來。
站在餐桌前,她小心翼翼地將紅酒從托盤上移到桌上,恭敬地說,“厲太太,這是我們老闆珍藏的兩瓶羅曼尼康帝,聽說是您要點酒,他才捨得拿出來!”
琳達滿意地點點頭,“好,你們老闆有心了!”
“厲太太太客氣了!”說着,女侍者便將其中一瓶打開,倒入了醒酒器。
十五分鐘後,琳達端起面前已經倒滿紅酒的酒杯,朝暮湘舉了舉,“賽琳娜小姐,這一杯,我先敬你,感謝你當年救命的血!”
暮湘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卻沒有去與琳達碰杯,只是盯着杯中顏色似血的酒,淡淡一笑,“不必客氣!不管救的人是誰,那點兒血能救一條命,我也不算虧!”
說完,她便揚起脖子,將滿滿一杯酒,一仰而盡。
琳達舉着酒,面色有點尷尬,但厲寒在場,她也不好發作,只能訕訕地又將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仰起頭,把自己的酒也喝了下去。
空酒杯“咣噹”一聲落在玻璃檯面的餐桌上,暮湘側了臉,“厲總,我和厲太太都喝了,你不作陪嗎?”
厲寒皺了下眉,摸過自己的酒杯,只輕輕抿了一口。
“怎麼?這麼不給我面子?!”暮湘還是不依不饒。
男人壓抑着心底混亂的情緒,輕聲說,“明天,我要出差東城,參加一個重要會議!”
“呵!厲總還是那麼敬業!什麼都不能耽誤你的工作!”女侍者將暮湘的酒杯再次滿上,她端起來,朝厲寒舉了過去,“我記得,你酒量很好,喝個三兩杯,應該不至於耽誤公事吧?!”
厲寒的臉色又暗沉兩分,這次,卻連酒都沒有去拿。
目光銳利地看向舉在自己面前的她的酒杯,冷冷地說,“好了,別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