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起來要比紀衡蒼老很多,他頭髮花白,戴著黑色帽子,應該是剛來湘城,手上還拿著挺厚的外套。
紀衡眯著眼,看著老人的臉,終於在有些模糊的記憶中,將人找了出來。
“樓管家。”
他開口。
身後,劉女士看到紀衡有客人,她放下針,局促地站起來,“紀叔,您這邊忙,那我先回家做飯了。”
等人走後,紀衡側身,讓兩人進來。
樓管家不動聲色地打量整個院子。
他自從知道紀衡的消息後,就馬不停蹄地尋找他,知道紀衡可能會過得不好,但沒想到會過得如此不好。
這破落的場景……跟他想象中大不一樣。
紀衡給兩人倒了一杯茶,讓兩人坐在石桌上,自己拿起煙杆,“你找我幹嘛?”
雲霄酒店的時候,紀衡就預料到他們可能會找來。
沒想到短短時間對方就找到了他的地址。
聽聞這話,樓管家抬頭,沉銀半晌,開口:“您是想要讓你的子子孫孫輩一直呆在這裡?”
紀衡,也是慕衡。
他點著煙,看了樓管家一眼,他出生時沒現在這種時代,母親是慕家妾室,他是慕家庶出大少爺。
聽聞樓管家的話,他沉默。
紀慕蘭就是因為這一點逃出湘城,紀邵軍跟紀紹榮卻從來沒有違背紀衡的意思,一直本本分分呆在湘城。
好半晌後,紀衡開口:“慕家怎麽了?”
樓管家對他的敏銳並不意外,他緩緩開口:“十六年前,雪山地下實驗室計劃,慕家有幸能有機會加入,所以二少爺派了核心子弟,但是……雪山塌了。”
紀衡一愣,他這麽多年都沒打聽過慕家的事,原以為慕家還是那個慕家,“一個沒回來?”
“對,”樓管家苦笑,“好像……只有一個人被掩埋三天后奇跡地活下來了。”
至於是誰,這不是他們能知道的機密。
“我有兩兒一女,”紀衡低著,緩緩點燃煙草,深深吸了一口,“如果……你們能護得住,你就去聯系。”
“這件事您放心,我來安排,您不要多說。”樓管家怕紀衡心裡還有芥蒂,畢竟他姓都改了,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乾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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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處私房菜的包廂。
沈清局促地跟在紀邵軍身後往裡面走,“我們到底是要見誰啊?”
“不知道。”紀邵軍腋下夾著畫板,身上還沾了些許顏色,皺眉,“進去再說。”
樓上,半開的窗戶,有人在觀察他們。
“這就是大少爺的兒子?”樓管家身邊的壯漢看著紀邵軍跟沈清皺眉。
大少爺好歹也是名門家族出身,他的兒子怎麽卻……
尤其是那位女士……
跟家裡那幾位少爺小姐比起來相差太大。
“是,”樓管家歎了一聲,“小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爺現在身體不行了,他只有這麽一個兄弟,屬於大少爺的資產他這麽多年半分沒動,就算沒出這件事,那份資產也要讓大少爺管理的。”
他也早就料到,紀衡半輩子都沒踏出過湘城,後代就算再能發展,又能發展到哪兒去?
“可他學的是畫畫,能找出個人管理這些?”小傑低頭數著名字,“剩下的還有紀紹榮、紀慕蘭、還有任晚萱,白蘞……”
真就沒有一個姓慕的。
他念完了全部名字,這兩兒一女,竟然沒有一個搞科研方向的,看向樓管家,“還要再看看其他人嗎?”
不是學畫畫,就是設計。
不說科研,連搞金融的都沒有。
管家內心失望,“先教紀邵軍怎麽打理大少爺的資產吧。”
他記得當初紀衡離開江京的時候,紀邵軍應該記事了,認知跟其他人肯定不一樣,就是,他娶的這個人……
“還有一個孫女,一個外孫女。”小傑開口。
一聽都是女生,樓管家直接擺手,並不關心,從一開始,他連白蘞她們的消息都沒查。
在整個慕家,都沒有哪個女科研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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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星期天。
新岸小區。
沈清頭髮長了幾厘米,正跟紀邵軍擠在一起。
“那倆人究竟是誰啊?”沈清不敢呆在外面,尤其是那個老人,看人總帶著審視。
紀邵軍看著她,還是那句話:“沒事。”
沈清拿著一疊水果出去。
紀衡跟樓管家坐在沙發上,兩人偶爾在說著什麽,旁邊,小傑威武地站著。
“你坐啊。”沈清看著小傑,訕笑著。
小傑朝她搖頭,並不說話。
這比小明還酷。
沈清就沒說什麽,她把水果放到桌子上。
樓管家看著沈清這樣,再看看紀邵軍在廚房炒菜,心底再次歎息,他這麽多年都沒去過廚房……
這倆人。
任重而道遠。
他低聲跟紀衡說著話,“我想先帶他們去江京。”
湘城太落後了,樓管家也沒那麽多時間呆在這裡,只想著把紀邵軍帶回江京,慢慢教他一些事,至少讓他能把紀衡那一份遺產給打理好。
正說著,外面門鈴聲響起,沈清眼前一亮,她爬起來去開門:“阿蘞來了。”
“阿蘞?”樓管家對這名字沒有印象。
紀衡拿著煙杆,語氣裡有些自得:“我外孫女。”
外孫女?樓管家想起來那小傑說的那兩個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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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
白蘞剛從圖書館回來,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背包,在跟薑附離通話。
薑附離讓她下午去他那邊,順便可以看看實驗室。
白蘞也好久沒去他的小型實驗室,沒拒絕,“行。”
她用拿背包的手按著門鈴。
薑附離還在手機那頭慢條斯理地說著,“那你吃完要打電話給我。”
他特地叮囑,不然白蘞會給他發“1”。
“打,我打。”
白蘞說話的時候,沈清剛好開門,聽清白蘞說的什麽,她嚇一跳。
“打什麽?”沈清想起來白蘞之前就是混不吝的,大吃一驚,她壓低聲音:“阿蘞,你不要學那盧老板去打架啊。”
白蘞:“……”
她狠狠掛斷電話,抬頭,乖巧地看著沈清,“好。”
大廳內,小傑自然聽到了沈清的話,他抬頭看了沈清一眼,不過倒也沒說什麽,目光好奇地看向白蘞。
對方穿著一件白色衛衣,領口卻是褐色交領的,還繡著假盤扣,左邊胸口繡著一只懶洋洋的黑貓,兩邊袖子上繡著祥圖案。
墨發用兩根木簪全都盤起,木簪斜斜地插在腦後。
“外公。”白蘞垂下眸子,老實地向紀衡打招呼。
紀衡拿著煙杆頷首,沒向她介紹樓管家,紀衡不說白蘞也就不問。
看到白蘞來,樓管家吞下了到嘴邊的話,與紀衡閑聊起來。
白蘞就自己找了塊地毯坐上,將書包放在茶幾上,又拉開拉鏈懶洋洋地找出一本化學綜合題開始做。
小傑跟樓管家聞言就看了一眼,目光瞥到白蘞書的名字,是一本化學基礎題。
樓管家在一邊問了幾句沈清話。
沈清訕笑著回答幾句。
一頓午飯,沒什麽人說話,白蘞坐在椅子上,低頭吃飯。
樓管家看著她的姿勢,倒是十分詫異。
沒想到整個紀家,除了紀衡,倒是白蘞將這禮儀學透了,他驚訝了一下,也沒多疑,因為剛剛他已經聽說了,現在白蘞跟著紀衡一起生活。
這樣倒也不意外。
吃完飯,白蘞就給薑附離打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外公,舅舅,舅媽,”白蘞拿起書包,朝幾人抬手,“我先走了。”
她很有禮貌。
沈清拿著牛奶送她出去。
“她去哪?”樓管家因為她的禮儀,倒是多問了一句。
“肯定是去圖書館了,”沈清說起白蘞,倒是意外的得意:“阿蘞成績很好的,她……”
樓管家自然是想起剛剛的基礎題,他朝沈清禮貌頷首,十分的客套:“那很不錯,你有個好外甥女。”
他們在江京見過的天才多了去,早些年慕家強盛的時候,不伐有出入核心實驗室的精英成員,至於沈清說的成績好……
樓管家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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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附離住宅。
“許少爺。”明東珩給沙發上的人倒了杯茶。
沙發上的男人眉目張揚,臉上總掛著若有似無地笑,他靠在椅子背後,四周看了看,“小明,薑公子又去實驗室了?”
“沒。”明東珩酷著一張臉。
“你看你,”許南璟微笑,“這麽嚴肅幹嘛,半年不見,跟哥哥們生疏了啊,說話都一個字一個字的,跟誰學的。”
“對了,”許南璟想起來什麽,“ufc的白背心是不是就在這邊?”
兩個月前有個亞裔加入東武進入ufc的事轟動一時。
提起這個,明東珩精神一震,“對,白先生偶爾會在格鬥場打私拳。”
兩人說了幾句,許南璟還沒看到薑附離,“他人究竟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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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東珩看向許南璟,“少爺去接人了。”
許南璟腿腳懶洋洋地搭在茶幾上,聞言,他掏了下耳洞:“等等……你說什麽?”
接人?
這兩個字跟薑附離有什麽關系。
到底是殺人還是接人?
他看著明東珩的臉色,腦子裡緩緩冒出來一個人,“你的意思是,他是去接那個……姓白的小姑娘了?”
明東珩看了許南璟一眼,沒說話。
默認的意思。
許南璟抬了抬手,他也是有聽說過白蘞,還跟他媽媽討論過,也知道基本情況,湘城人,薑附離沒給她弄到附屬中學。
原本以為薑附離還要將人藏著掖著,現在竟然馬上就要見到。
許南璟向他母上大人直播:【馬上要見到人了!】
母上:【這姑娘湘城人,你對她禮貌點,不要拿你那臭架子嚇到人家】
許南璟聳肩,昨晚他媽媽就對他千叮萬囑,他也好奇,這位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畢竟他想象不出來薑附離接人的樣子。
光是想著,他就不由打了個寒顫。
“你確定她是湘城人?”許南璟手指敲著膝蓋,坐直,表情嚴肅許多,預感到薑附離是認真的。
明東珩頷首,“白小姐在湘城一中。”
許南璟思索,現在看薑附離的這態度,那就確實不太好搞,看來他媽媽擔心的沒錯,是真的要費些心思。
他想了想,又拿出手機。
許南璟:【媽,不然給咱家實驗室塞個人?】
這小姑娘一個沒什麽背景的小白花,一個沒看好就要被那些人吞得骨頭都不剩啊……
他正想著,門外傳來刹車聲。
大家都要注意身體啊,明天見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