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叫喊聲鬨笑聲連成一片,又出現了一張張稚氣的臉,都在指着一個方向咒罵大笑,還有人扔石頭。
是誰?他們都是誰?他們在幹什麼?
怎麼身上好疼,那些石頭都好像打在他的頭上和身上。
“住手!”
突然一道異常清脆的聲音響起,又有兩個孩子跑過來,那個女孩好漂亮,盛滿憤怒的桃花眼好像會說話。
“你們怎麼又欺負胖墩兒,上次的教訓沒受夠是不是?”女孩插着腰喝斥。
那些孩子好像很怕她,呼啦一下全散了。
她哼了一聲,朝那個抱頭蹲在角落的小胖子走過去,居高臨下看着他。
“你可真沒用,長的那麼胖一拳就能打倒他們兩個,每次還被欺負的這麼慘。”
小胖子看着她,肥肥的臉蛋漲的紅紅的。
誰要你多管閒事了?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楚映雪可是俠女,最討厭以多欺少恃強凌弱,以後有我罩着你,他們再欺負你你就報姐的名字。”
哼!誰稀罕?!
“嘁,你還不領情,算了,姐不跟你一般計較……庭郗,我們去抓蟋蟀吧。”
女孩拉着男孩的手走了,小胖子一直看着他們的背影越走越遠。
她要去抓蟋蟀,爲什麼不帶上他?還說罩着他,都是騙人的。
沒關係,反正他很快就會離開這個破地方,就再也沒有人欺負他了,也不需要人罩着。
爲了逃跑,小胖子想了很多辦法,他去挖地道,結果挖出了一窩耗子。
耗子驚慌地咬住了他的腳,把他的腳趾都咬破了,那個叫楚映雪的女孩給他包紮的。
他去掏過牆,在隱蔽的牆上鑿了一個大窟窿,結果因爲估算失策他卡在了牆洞裏,好幾個小時才被楚映雪發現了。
他趁着沒人去爬大鐵門,那是他距離自由最近的一次,還是沒有成功,又是那個小冤家。
她使勁拽他的褲子讓他不要走,他的褲子被拽掉了,他什麼都被她看見了,她還盯着看不眨眼。
……小小年紀她就是個女流氓了!
於是他又羞又惱,手一滑就從鐵門上摔了下來。
後來他聽說福利院後面的井能通到外面,爲了自由他又去了。
在他跳下井的一瞬間,他看到了那個女孩子哭喊着跑過來叫他不要跳。
他看見她摔倒了,他也跳了下去。
她怎麼總是能出現他在的地方,他懷疑她是不是喜歡他。
那井裏的水太涼太涼,水下很深像個無底洞,根本看不見通到外面的路。
冰冷的井水讓他手腳開始不聽使喚,大口大口的水開始灌進口鼻。
這時候他感受到的不是死亡的恐懼,而是沒能和她一起抓過蟋蟀的遺憾。
那個女孩子她肯定不知道,她是第一個對他好的人,第一個說保護他的人。
第一個……走進他心裏的人。
小胖子以爲自己死定了,但是他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活着,他知道一定是她喊人救他上來的。
他欠了她一條命。
第二天他聽說她差點被火燒死在廚房裏,是顧庭郗跑進去把她救了出來。
福利院的阿姨聊天說,她是偷偷進去想煮雞腿給他補身體,操作不當把廚房給燒了。
那時候他就突然不想再跑了,反正也跑不出她的五指山,不如就留在她身邊吧。
他笑了,從記事以來第一次發現自己還會笑。
從那以後他經常故意惹那些壞孩子欺負他,她總是會及時出現保護他。
他會把偷偷藏起來的煮雞蛋放在她牀頭,有時候是一個蘋果,或者一包糖。
但她總是會拿着那些東西去給顧庭郗喫,有時候還喂他喫,他是沒有手嗎?
不對,那是他拿給她喫的好不好?
總之,那個顧庭郗太礙眼了。
雖然他跟她說話的次數很少,但是能每天看到她,他就覺得灰白的人生終於有了一抹色彩。
直到……
……直到那個一身怒氣的女人出現在他面前。
“你以爲你把自己變成胖子躲到這裏來我就找不到你了?報仇就是你這輩子的宿命你躲不掉的,我要你去宮家成爲宮家的大少爺,把宮家的一切都拿到手,讓他們一無所有。”
“不要以爲你不說話就能反抗我,我聽說有個叫楚映雪的小姑娘對你很好,如果你不乖乖聽話去宮家,我就把她帶去夜場訓練,讓她這輩子都伺候那些男人,你知道的他們會怎麼做。”
小胖子憤怒地瞪着面前的女人,怒紅的眼睛像只嗜血的豺狼。
女人絲毫不把他的憤怒放在眼中,冷着聲音對她身後的女人吩咐:“林玉,去把那個叫楚映雪的女孩領養了。”
“不!”小胖子終於慌了,大喊道,“我去,我去宮家。”
當天下午宮家來人把他接走了,那個女孩,他生命裏唯一的色彩將他送到大門外。
她對他說:“原來你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啊,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她可知道,他寧願留在福利院每天被人欺負,也不願意去做有錢人家的大少爺。
他在心裏對她說:“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冬去春來,等他在宮家站穩了腳跟,也求得爺爺奶奶領養她的時候。
再回福利院,她已經不在了,福利院都不在了。
自那天起他便一直尋她,卻始終沒有一點她的消息,就那樣過了許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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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牀上的宮御宸忽地睜開眼睛,腦中的回憶變回了現實中,他喘着氣呆呆地望着屋頂。
他想起來,他就是那個小胖子,那個在福利院一直想要逃跑的小胖子。
他能感受到那個時候的心情,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把那個叫楚映雪的女孩,當成生命裏唯一的色彩。
他想一直都呆在她身邊,他想有一天他要把她據爲己有……
宮御宸身上也受了傷,好在沒有傷筋動骨,但頭上的傷挺嚴重,醫生讓他住院觀察幾天。
阿南接到宮御宸電話就給他送了衣服過來,這會兒宮御宸已經換上了,臉色很蒼白,頭上纏的紗布看着有些慘。
他推開攔在面前的醫生,冷漠道:“不需要,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