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趙振倔得像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靖光帝氣得不行,父子倆正僵持間,殿門被輕輕叩響了, 靖光帝沒好氣地道:「進來。」
緊接著,劉椿滿輕手輕腳地推開殿門,瞧著氣氛不對,立即一縮脖子彎下腰, 輕聲道:「啟稟皇上, 晉王殿下來了。」
靖光帝按了按眉心, 道:「宣。」
劉椿滿忙不迭退出去了,不多時, 趙羨就進來了,先是向靖光帝行禮, 才道:「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有何要事?」
靖光帝在禦案後坐下, 道:「從明日起, 你繼續回刑部任職。」
聞言,趙羨與趙振同時抬起頭來,只是兩人面上神情各不相同,前者是驚訝, 後者則是滿臉不服氣,二人同時叫了一聲:「父皇!」
靖光帝一個頭兩個大,他敲了敲桌沿,道:「都嚷嚷什麼啊?朕還沒死呢。」
趙羨立刻收聲了, 而趙振仍舊是那副憤然不平的樣子,看在靖光帝眼裡,恨不得抄起硯臺再好生教訓他一頓。
但是思及死去的淑妃,他只能在心裡長歎一口氣,末了才沒好氣道:「你的事,朕待會再來與你掰扯。」
趙羨報以疑惑之色,聽靖光帝又道:「明日你去刑部上任,淑妃之案……」
他說著頓了頓,才繼續道:「淑妃一案,暫且不交刑部,朕另外派人調查。」
聞言,趙振臉上的神情才好了一些,趙羨恭敬道:「是,兒臣遵旨。」
靖光帝擺了擺手,道:「你去吧。」
趙羨應答:「是。」
他正欲起身之時,趙振立刻按捺不住了,抬起頭叫道:「父皇!」
見他如此情態,趙羨眼底的疑色越濃了,趙振完全沒注意,脫口便道:「那晉王妃——」
這句話甫一出來,趙羨眸色頓時一沉,起身的動作也停住了,就等著看趙振接下來要說什麼,結果卻等來靖光帝一拍桌子,把兩人都嚇了一跳,靖光帝怒道:「朕說得很明白了,此事與晉王妃無關!你說的那些,實乃無稽之談,不要在朕面前提起了,來人,送他們出去!」
劉椿滿在旁邊聽得心驚膽戰,聞言連忙小跑著過來,躬著身子對趙振示意,勸道:「安王殿下,請吧。」
趙振心裡憋著一股氣,但靖光帝已大發雷霆了,他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敢造次,遂只能站起身來,趙羨在旁邊看著他,目光冷若刀鋒。
劉椿滿心裡暗自叫苦,對趙羨也道:「晉王爺,您也請。」
趙羨脾氣甚好,道:「不麻煩劉公公,本王自己能走。」
他說完,便向靖光帝行了禮,這才退出大殿,劉椿滿只能轉向趙振,趙振粗聲粗氣道:「本王也能走。」
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御書房,沒多久,就碰到了等在半道上的趙羨,兩人對視一眼,氣氛頓時就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趙羨微微眯起眼,聲音沉沉問道:「你方才在父皇面前的那話,是什麼意思?」
趙振嗤笑一聲,抱起雙臂,道:「你說我是什麼意思?」
他表情一肅,眼裡帶著戾氣,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本王在懷疑你的王妃,聽懂了嗎?」
趙羨眉心皺起,目光冰冷:「你憑什麼懷疑她?阿幽與淑妃遠無舊怨,近無新仇,你這懷疑,未免太無道理了些。」
趙振滿臉不信:「誰知道呢,她可是你的王妃,再說了,我母妃被蠱害死了,偏偏她就會用蠱,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聽了這話,趙羨眼裡閃過顯而易見的怒色,他的眉心跳了跳,竭力忍耐著暴怒的情緒,道:「天下會蠱之人,不在少數,不過是你自己無知罷了,若說蠱術,也有別人會用,怎麼不見你疑心他們?」
趙振冷笑,振振有詞道:「別人我不知道,我現在就只知道你的王妃,父皇不讓人查,我還不能懷疑了?母妃之死,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你說會蠱之人不少,我活了這麼多年,卻是頭一回聽到,若說此事與你的王妃無關,誰信?」
這一席話聽得趙羨簡直是要出離憤怒了,忍無可忍地罵道:「井底之蛙!」
趙振登時暴躁了,放下手臂瞪著他:「你罵誰?」
趙羨也冷笑:「罵的就是你,白長了一個大好頭顱,卻不想事情,你若是用不上,不如棄了也罷!」
……
御書房,經過剛才趙振那一通胡咧咧,靖光帝無心看摺子,把朱筆一放,望著滿桌的奏摺,歎氣道:「有這麼幾個兒子,朕活了這麼多年真是不容易啊。」
劉椿滿輕手輕腳地將旁邊涼了的茶盞換下來,輕聲勸慰道:「安王殿下也是一時心急,皇上看在淑妃娘娘的份上,別往心裡去。」
靖光帝冷哼一聲:「要不是看在淑妃的面子上,就衝今日那幾句話,他還能在朕面前蹦躂?」
「朕非得打折了他的腿不可!」
他話音才落,外面便傳來匆匆的叩門聲,節奏很快,顯然來人十分急切,叩門聲打破了大殿裡的安靜,劉椿滿眉頭一皺,心道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沒見著皇上心情不佳麼?
靖光帝沉聲道:「進來。」
門被推開了,一名太監快步進來,撲倒在地上,叩首道:「皇上不好了,晉王爺與安王爺打起來了!」
靖光帝:……
他把才端起來的茶盞狠狠一摔,瓷片霎時間飛濺開來,伴隨著靖光帝的高聲怒駡:「真是反了他們了!」
卻說慈甯宮中,此時氣氛一派靜謐,姒幽坐在榻邊,她的手指被一名宮婢輕輕托著,原本嫩白的指尖已變成了烏紫之色,一根細細長長的金針正紮在肉中,而另一端,則是不停地滴下粘稠的血,一點點滴落在清水中,翻滾著沉下去,令人觸目驚心。
太后坐在一旁,盯著那金針看,正在這時,外面有宮人疾步進來,表情有些焦急,旁邊大一點的宮婢見了,輕聲呵斥道:「冒冒失失的,沒見娘娘在忙著麼?」
太后抬了抬手,問道:「怎麼了?」
那宮婢這才跪下道:「娘娘,晉王爺出事了。」
姒幽驀地抬起頭來,太后下意識按住她不許動,轉頭問那宮婢道:「怎麼回事?」
宮婢連忙答道:「是說晉王爺與安王爺打起來了,叫皇上知道了。」
太后眉心一皺,道:「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姒幽道:「皇祖母。」
「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不急,」太后想了想,起身道:「那咱們也去瞧瞧吧。」
金針被取下之後,宮人拿了絲絹來替姒幽包紮了手指,姒幽這才跟著太后往御書房的方向去了,半道上還碰到了行色匆匆的趙玉然,她一見兩人,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過來行禮,道:「孫兒見過皇祖母。」
太后擺了擺手,道:「你這麼急忙忙的,是去哪裡?」
趙玉然忙道:「孫兒才聽說,四皇兄與三皇兄打起來了,正準備去看看。」
宮中的消息傳得不可謂不快,靖光帝才讓宮人把打架的趙羨與趙振帶過去,便聽說太后娘娘來了,他默然片刻,決定先讓那兩個玩意兒先跪著,自己起身去迎太后。
沒成想,見到太后的時候,她身邊還跟著一個晉王妃,連趙玉然也來了,靖光帝不由頭疼,對她道:「你又來湊的什麼熱鬧?」
話音才落,外面又傳來通報,說皇后也來了。
靖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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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麼,這下全齊了。
來都來了,靖光帝索xin一擺手:「來人,看座。」
原本趙羨與趙振跪在大殿中,卻聽身後腳步聲傳來,回頭一看,竟然來了一大群人,這兩人登時都驚住了,滿臉莫名。
太后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兩人,問靖光帝道:「哀家才聽說了,這是怎麼回事?」
靖光帝按了按眉心,竭力放緩語氣,道:「也沒什麼大事,兩個人起了爭執,便動了手。」
皇后打量幾眼,只見趙振右臉腫了些,像是挨了一拳,趙羨也沒好到哪裡去,遂不由道:「都是兄弟,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商量?怎麼一言不合就動了手?」
趙振與趙羨悶著頭不語,姒幽的目光自趙羨面上逡巡而過,見他似乎沒有什麼大事,這才放下了心來。
太后與靖光帝說了幾句,大意還是說情,靖光帝今日著實被這兩人給氣得不輕,太后勸了幾句,他才平緩了情緒,聲音裡猶有怒意,道:「罰還是要罰,都給朕上祖廟裡頭跪著去,沒朕的話,誰也不許出來。」
時隔一年,趙振與趙羨兩人又同去跪了祖廟,倒也真不愧是兄弟一場。
這回靖光帝沒讓他們寫賦了,就讓兩人跪著,倒給了他們互相嘲諷的機會。
看著這一場面,劉椿滿不禁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兩位王爺若是有事,只管吩咐下人們便是了。」
趙羨擺了擺手:「你去吧。」
「是,奴才告退。」
等劉椿滿走了,整個祖廟大殿裡霎時間安靜下來,過了片刻,趙振才嘶地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摸了摸右臉,道:「你這一拳未免也太狠了些,你公報私仇?」
趙羨斜睨他一眼:「對不住,當時聽你說那些話,實在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