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治腿
趙逸告訴她,閆大師是南疆蠱門的人,精通以蠱制人,夫君的腿,腳筋被挑斷了,若是尋常醫法定是無效的,因此早些時候,便著令韓峰去南疆找他,只是此人xin格古怪,當韓峰訴明原由,他果斷拒絕之後,就跑了,趙逸和韓峰都以為那人跑去了塞外躲起來,沒想到他又改變心意直接找來了洛陽。
聽說夫君從前跟這位閆大師有些交情,被找到之後,雖然百般不願,卻也答應了替夫君治傷,沒想到卻差點被自己給攪合了。
席雲芝好怕因為自己,那個怪人不給夫君治傷,便就顧不得自己的心血了。
色彩斑斕的閆大師上下審視了一番席雲芝之後,便就指著門外,毫不留情面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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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就去啊。天亮之前若你不把招牌拿來我面前燒了,我這便回南疆,讓步覃那小子做一輩子的瘸子。」
「……」
席雲芝沒有再多說話,轉身便要離去,卻聽步覃冷冷的聲音自書房內傳出:
「閆師兄若是不願治,儘管回你的南疆便是。」
怪人聽見步覃的聲音,表情明顯窒了窒,卻又礙於面子沒有太過表現出來,摸了摸鼻頭,支支吾吾的對席雲芝說道:
「算,算啦算啦。你去準備個藥罐,這些天步覃的藥都要你來熬。」
席雲芝立刻點頭答應,為夫君熬藥她自然是樂意的,閆大師見她這般欣喜,心中不快,卻又不敢做的太過惹得裡面那位不高興,只敢小聲湊近席雲芝,在口頭上討些便宜:
「還有,每天十斤羊肉,少一兩,我就讓步覃痛一分,聽到沒有?」
席雲芝微笑以對:「是,只多不少。」
「哼。」閆大師甩袖正要離去,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急急轉身對席雲芝再一次囑咐道:
「還有馬棚裡的兩個藥奴,你要是敢餵他們吃喝,我也同樣不會放過你,聽到沒有?」
「……」
說完便就走了,席雲芝指著馬棚中兩個縮在一起的藥奴,對趙逸問道:
「閆大師為何會這般痛恨他們?」
趙逸等步承宗和堰伯去了後院後,才在馬棚旁給席雲芝解說道:
「夫人有所不知,閆大師的妻女都是被齊國人所殺,他行事雖無章法,亦正亦邪,但對齊國人卻是極其痛恨,我們爺戰敗之後,他就孤身潛入齊國,把闌冬這個叛徒給抓了回來。」
席雲芝這才明白了其中緣由,不禁又瞥了一眼那個叫做闌冬的叛徒,心中五味陳雜。
閆大師治療的時候從不讓旁人進去,他們只需要在屋子外頭聽候他的指示,準備他需要的器具與藥材便好。
真正辛苦的卻是席雲芝,她現在終於知道閆大師要求她親自熬藥是什麼意思了,步覃的藥每個時辰都要熬出一份新鮮的出來,兩碗熬成一碗,接連不斷的換。
六天七夜,席雲芝只是在藥罐旁小睡片刻,便又起來換水換藥,韓峰和趙逸看不下去,想要幫忙,卻被閆大師和席雲芝同時拒絕,閆大師是想用這種方法給席雲芝點苦頭吃,而席雲芝也不想伺候夫君用藥這種事假手他人。
她每天不斷熬藥,店舖暫時交給張延打理,幸好張延也是個知事的,按照席雲芝的吩咐打理店舖,倒也沒出什麼亂子。
第七天的時候,閆大師終於從步覃的房中走出,說是治療告一段落,接下來就看步覃本身的恢復力了。
席雲芝第一時間走進了房間,便看見步覃臉色蒼白的靠臥在牀,不過幾天的功夫,他便瘦了好多,席雲芝有些心疼的撫上他的臉頰,步覃有氣無力的看著她,搖頭道:
「我沒事。」
閆大師哼哼唧唧的走到他們身邊,看著這對同樣神形憔悴的夫妻,不禁想起了自己被齊國流兵殺死的妻女,酸溜溜的對他們翻了個白眼,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對步覃說道:
「對了,我把那個叛徒齊國人給抓來了,是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宅子裡抓到他的,那宅子肯定是他出賣了你之後,齊國狗皇帝賞給他的,這個挨千刀的混蛋。」
步覃正與席雲芝對視訴請,聽了閆大師的話,眼眸不禁一垂,席雲芝見狀,便站起身低聲說道:
「你們有事,我先出去。」
雖然她心裡也很想問問夫君恢復的情況,但卻覺得叛徒闌冬那件事更讓夫君重視,便就對閆大師行了個禮,走出了房間。
闌冬被韓峰他們架著拖入了房,與席雲芝擦肩而過,很快房門便被關了起來。
席雲芝回到廚房清理藥渣子,見堰伯也在,便趕緊上前搭手,堰伯卻說她這些天累了,怎麼都不讓她動手收拾,並一力承擔了下來。
席雲芝覺得是有些累了,耳朵裡總是嗡嗡的響,頭顱之中也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扯著神經一般,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正要坐下,卻突然想起闌冬被拖入了房,那馬棚裡應該還有一個人。
這是個女人,不知道和闌冬是什麼關係,上回閆大師在她店中揮鞭時,就見這個女人對闌冬百般維護,寧願自己挨鞭子都要護在闌冬身前。
這麼想著,席雲芝端著茶杯走到了馬棚,鬼使神差的開門走了進去,去到那個女人身旁蹲下了身子,那女人察覺有人靠近,強撐著精神昂了昂頭,卻無力起身防禦,席雲芝見狀,便將水杯放在一旁,跪在她的肩膀旁,扶起她的上半身,讓她靠著自己,然後又端起茶杯,餵她喝了一小口,那女人先是抗拒,但當清冽的水送入喉嚨之後,便就放棄了抵抗,咕嘟咕嘟喝了起來,不一會兒,一杯水就喝光了。
席雲芝看了看光了的杯底,對上那女人渴望的眼神,問道:「還喝嗎?」
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女人對席雲芝輕輕點了點頭,席雲芝便又將之放下,轉身去了廚房。
只聽夫君的房間內傳出一陣很大聲的爭吵,她慌忙鑽進廚房,又倒了杯水,回到馬棚中,讓那女子喝下,喝了水的女人臉色瞬間就好了很多,席雲芝將她拖著靠在牆壁上,讓她好受一些。
女人虛弱的看著席雲芝,顫抖著唇,用低若蚊蠅的聲音對她說了一句:「謝謝。」
席雲芝搖搖頭,便就轉身走出了馬棚,靠在牆壁上的女子,目光灼灼盯著席雲芝的背影。
席雲芝從馬棚出來,覺得頭越發昏沉沉,便想去書房裡的軟榻上躺一會兒,可還未走上台階,她便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好幾個日夜都未曾好好休息,再加上心有憂思,席雲芝這才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看到的便是夫君那張冷情的俊顏,黑亮的眸中染上了微微的擔憂,那抹擔憂不知怎的,令席雲芝沒由來的笑了起來,陽光自窗牖射入房內,將房間都渲染成了金色,每一處都像是鍍了金般明亮刺目。
這樣毫無芥蒂的開懷笑容看呆了步覃,他從不知道,一個姿色並不出色的小女子的笑容會這般令他驚心,整個人彷彿被她吸走了魂魄,一動都不想動,只想沉溺於這樣的笑容中。
「夫君,你的腿……」席雲芝聲音有些沙啞,步覃伸手按上她的唇,對她搖了搖頭,讓她不要說話。
「閆師弟在我的腳腕處種了引脈蠱,只需以自身血肉餵養此蠱兩個月,便可令斷掉的經脈恢復。」
步覃的腳被纏著厚厚的繃帶,席雲芝看不到他的傷口是什麼樣的,對他說的醫理也一知半解,她從牀上坐起來,突然轉頭看向步覃。
「閆大師是……夫君的師弟?」姑且不論兩人的風格完全不同,單就年齡而言,也應該閆大師是師兄吧?
步覃見她瞪著兩只圓圓的眼睛,覺得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說道:
「誰說年齡大的就一定是師兄?他入門比我晚,是轉投我師傅門下的。」
「……」席雲芝不懂那些,如今只一件事令她鬱悶:「那也就是說……就算我得罪了他,他也一定會替你治腳的,對不對?」
原來這麼些天為了夫君的委曲求全,只不過是她自以為是的想法罷了。
步覃勾唇一笑,她這些天的疲累早就被趙逸他們渲染了好幾倍告訴他了,他又豈會不懂她的心意。
「師弟走之前讓我轉告你一些話。」步覃故意吊著她的胃口,說了一半便不說了。
席雲芝咬了咬下唇,靜待夫君的話,那個怪人不會說了她什麼壞話吧?
見她神情有些緊張,步覃微笑道:
「師弟說,你很好。如今的世道,像你這般心地善良,敢作敢當的女子不多了。」
「……」
席雲芝有些發怔,原以為是壞話,倒是她冤枉他了,忽然她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對了,那兩個人呢?」
「你是說闌冬和鐵柔?」步覃乾脆將半個身子也靠在牀沿上,似乎坐久了有些疲累。
席雲芝點頭:「對呀,那兩個人被你師弟折磨的不成人樣,看著怪可憐的。」
步覃轉頭看了她一會兒,這才說道:「他們被他帶走了。師弟對齊國人恨之入骨,怕是不會饒了他們。聽天由命吧。」
「……」
席雲芝沒有說話,聽著步覃沉穩的聲音,靜靜的躺入了他的懷抱。
席雲芝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十多日沒來飯莊,張延倒是把店經營的有聲有色的,竟然陸續也有人進來吃飯了。
她走進了店,正好碰見張延從廚房裡端了一盤菜送到客人桌上,看見她就直嚷嚷:
「哎喲喂,我的個姑奶奶,你總算來了,快快快,我都快忙瘋了,那桌還有門口那桌都說要結賬,你給算算去。」
店裡的菜譜和菜單全都是席雲芝自己擬定的,因此價格她自然清楚,一邊收錢,一邊對忙碌的張廷問道:
「翠丫呢?怎麼不見她人?」
張廷的腳步一頓,怒上眉梢:「那丫頭早出晚歸,誰知道她死哪兒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