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咦，你怎麼上來了…」
「還沒弄完？」他單手插在兜裡，打量著念初手裡的垃圾桶，平靜問道。
「馬上就好了」，念初飛快把東西放了進去，收拾完書包小跑了出來。
「你看！下午我們班同學給我辦了個生日會，收到好多禮物啊，好開心呀好開心！」念初獻寶似的把手裡袋子往他面前展示著，嘴裡還在喋喋不休。
「不過我最喜歡的是聰聰送我的禮物！今歌最新的畫冊！鐺啷啷——」念初把袋子裡的畫冊拿了出來，放到李安然眼前晃了晃。
「我跑了好多家店都沒有找到呢！」
李安然步子頓了頓，目光掠過畫冊精美嶄新的封面，微凝。
「對了」，念初突然想到了什麼，仰頭問他：「哥哥，你今年給我準備的是什麼禮物啊——」
李安然抿了抿唇，移開視線，側臉弧度精緻又冷峭，聲音堪比冬日寒風，呼嘯而至。
「今年沒有禮物。」
念初一路上都不敢說話，坐在自行車後座乖乖抱著手裡的袋子，垂頭喪氣悶悶不樂，到下車，她還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哥哥，我今年真的沒有禮物嗎？」
李安然睨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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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初失落的垂下眸子，扁著嘴默默走回了家。
打開房門，她把書包隨手一扔，然後如同失力般躺在了牀上，長長的嘆了口氣之後，在被子裡打了個滾。
念初呆呆的望著角落書櫃。
上面那對兔子玩偶，是她六歲生日的時候李安然送的，旁邊的拍立得是她八歲生日的時候送的，因為那年她特別想要一台可以馬上出照片的相機。
目光上移，牆上掛著一把可愛精緻的尤克里裡，那是前年的生日禮物。
念初當時正在被譚敏逼著學鋼琴，對那種黑白琴鍵深通惡絕，李安然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特地送了她一把尤克里裡。
小巧漂亮的外形和截然不同的彈奏方式，勉強喚起了念初幾分興趣，連同對鋼琴的厭惡都減少了幾分，而李安然說是陪她一起練習，結果到最後，每樣都比她學得精通熟練。
睹物傷情。
念初又重重嘆了口氣，翻了個身難過的把頭埋進了被子裡。
晚上譚敏特意做了一桌好菜，還叫上了隔壁的舒佳李清，兩家人熱熱鬧鬧的吃飯談天，唯有念初卻有些鬱鬱寡歡。
舒佳看了眼面色平靜正在夾菜的李安然，又看了眼無精打采挑著碗裡飯的念初，想了想，出聲：「唸唸，今年哥哥給你送了什麼生日禮物啊？」
舒佳記得往年過生日她都是歡天喜地的，四處炫耀著李安然送她的禮物，不得不說，她這個兒子對念初真是格外上心，每次送的是她最想要的東西。
自己過生日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哎。
舒佳突然有點小失落。
話音落地，兩人同時動作頓住，念初偷偷抬眼瞅了瞅李安然，輕輕抿著唇不敢作聲，李安然面色未變，語氣平淡。
「還沒來得及給她。」
「哦——」舒佳頓時瞭然，看著念初滿臉調侃：「難怪我們家唸唸一臉的不高興呢。」
「我哪有…」念初不好意思的垂下頭，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李安然，眼神怯怯的像某種小動物。
烏黑的瞳孔亮晶晶的，裡面藏著一抹小欣喜。
李安然不小心望了過去，正好捕捉到她此刻的小眼神，心頓時軟成了一片。
他克制住面色的暖意，垂眸斂去了眼底的溫柔。
念初看到李安然毫無變化的臉，失望的扁了扁嘴。
吃完飯回家，念初一路期期艾艾的把他送到門口，大眼睛裡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期盼，烏黑透徹如同琉璃般的眸子就這樣認真的看著他。
李安然終於有些抵抗不住了。
「去我房裡給你拿。」他微側頭，極力抑制住情緒。
「真的嗎！好呀好呀」，念初激動的差點跳起來。
唇邊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李安然覺察，飛快收了起來大步往前走去，垂在身側的手指卻被人抓住，軟軟的，溫熱的一團，緊緊攥住了他的無名指。
「哥哥你走太快了，等等我。」
徹底崩塌。
李安然揣著那顆軟成了一團的心，牽著他的小女孩往房間走去。
烏黑的樹影在牆上搖晃，還未看清楚，明亮的燈光已經流瀉一室，李安然打開牆邊開關，房裡燈火通明。
念初鬆開了他的手指，心頭湧起一絲失落蕩起又很快被壓了下去，李安然從桌上拿起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遞到了她面前。
「生日快樂，唸唸。」
「謝謝哥哥！」
念初接過，迫不及待的拆開，淡粉色盒子裡，是一套最新的水彩，她小小的啊了一聲，眼裡都是喜悅。
「你怎麼知道我想買這個？！」念初忍不住問，這套水彩她一直心心唸唸，只可惜價格太美麗，譚敏牢牢把控住她的壓歲錢，駁回了她的要求。
「你不是說了好幾次。」李安然神情平靜。
念初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嘮叨過幾次，不過那個時候他都忙自己的事情啊，念初以為沒在聽的。
「好吧」，她仰頭笑得無比甜蜜，「謝謝哥哥！超開心！」
念初生日過後，很快迎來了期末考，緊接著就是春節，同往年一樣，大年三十吃過飯後就一起去外面放煙花，一覺醒來，四處拜年走親戚。
寒假很短，春節過後轉眼即逝，開學當天，冷空氣依舊席捲大地，念初穿著駝色牛角大衣，裹著圍巾，還戴著一頂紅色的毛線帽子。
李安然出門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微微翹起了嘴角。
「哥哥你在笑什麼？！」
那抹笑意恰好被念初捕捉到了，她瞪著烏黑圓潤的眼睛質問，白皙的面頰因為生氣而變得圓鼓鼓，襯著大紅的毛線帽子，像個粉嫩剔透的瓷娃娃好可愛。
李安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手上力度沒控制好，白皙的面皮上浮現了兩道紅痕，李安然又伸手輕輕揉了揉。
「啊！」念初生氣的叫了一聲，對他怒目而視，李安然輕笑出聲，趕緊摸摸她的頭順毛。
「帽子很好看，不過你武裝的有些嚴實呀…」
「冷啊！」念初沒好氣的回答，下一秒被李安然環著肩膀帶進了懷裡，低沉微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沒關係，依然超可愛。」
「老梗了！」念初抗議，眼底卻控制不住浮現出了絲絲笑意。
還是春節那天，她和譚敏去逛街，買了頂紅色毛線帽，回來喜滋滋的和他炫耀，轉了兩個圈湊到他面前眉眼彎彎的得意問。
「怎麼樣？是不是超可愛了！」
他當時笑得無比歡快，點頭附和，之後便逮著機會就調侃她。
——超可愛了。
新學期伊始，一切都和之前沒有差別，每日上課下課，放學回家，只是週六去畫室的時候，念初被齊銘告知去年寫生畫的那副畫，被他送去參加了全市中學生繪畫比賽，並且獲得了二等獎。
除了一份獎狀和獎牌之外，還獲得了參加全省繪畫比賽的資格，題材不限，截稿時間是三個月後。
除了驚喜還是驚喜，念初空閒時間全部都用來練習，只可惜交了好幾篇畫稿上去之後都被齊銘打回來了。
「很一般。」
「沒新意。」
「這種水平最多拿個第三名，進不了全國比賽。」
「啊…」念初苦惱的叫了一聲，伸手把面前的畫嘩啦一聲撕了下來，接著煩躁的揉成一團，丟到了地上。
放眼望去，木質地板上已經散落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紙團，上面隱約還能看出一絲輪廓。
念初嘆了口氣，放下畫筆，去浴室洗了個手之後下樓到隔壁找李安然。
舒佳在廚房忙碌，聽到聲響之後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念初已經消失在了樓梯口，她連忙對著樓上出聲叫道。
「哎！安然出去幫我買東西了，待會就回來，唸唸你有事等他一下。」
念初推開門，房裡空無一人，她回頭應了舒佳一聲，接著洩氣般坐到了牀上。
百無聊賴，手機也忘了帶出來，念初四處打量著，目光掃過眼前熟悉無比的佈置格局，最終停留在書架上。
她想了想，站起來走了過去。
隨手翻著上面的書籍雜誌，將近一面牆寬大的書櫃被塞得滿滿噹噹，念初從小到大見過最多的一幕，就是李安然捧著一本書在認真翻看。
日積月累，當初空蕩嶄新的書櫃，已經變得豐富而陳舊。
念初視線掠過一排排書脊，無意間觸及到其中某一本時，目光驟然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