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秉文手裡握著折扇,狐狸眼中透著十足的誠懇意味,道:“在下這次是真的來送藥的,並沒有別的意思,姑娘不要多心。”
聽罷這話,趙曳雪反而笑起來,她眉眼生得漂亮,這麽粲然一笑,有若明珠綻出熠熠光芒,美得驚人,嘴裡說出來的話卻分外冷淡薄涼:“是三公子多心了,你我之間非親非故,非朋非友,我豈能受你如此重的禮?”
她抬手將那個錦盒往外推了推,清亮的眸子望著陸秉文,淡淡道:“三公子是明白人,我想我之前已經把話說得十分清楚了,你我不是一路人,往後也不必續著這份交情。”
陸秉文面上的笑容微微一頓,收斂起來,不笑的時候,他那雙狐狸眼中的精明意味倒褪去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儒雅的溫潤,這時候他不像一個商人,倒像是文人了。
他沉默片刻,才苦笑起來,歎氣道:“姑娘怎麽就不肯相信陸某呢?陸某確實沒有別的圖謀——”
“我相信你,確實別無圖謀。”趙曳雪忽然開口打斷了他。
陸秉文雙目微亮,然而她下一句便是:“所以,陸三公子請回吧。”
陸秉文眼神微暗,他如今身家豐厚,富可敵國,還從未被人這般拂過面子,但是他並未著惱,頷首道:“既然如此,那陸某就先告辭了,叨擾姑娘,實在抱歉。”
他說完,便帶著下人離開了,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處,玉茗合上大門,道:“主子,他是不是又想買畫?”
趙曳雪俯身把白桃桃抱起來,隨口道:“不知道,不過我之前說過了,不會再賣畫給他。”
一旁的晏一忽然開口道:“說起來,前陣子忠義侯得了一幅畫,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古月先生的,把老侯爺高興得,當場厥過去。”
趙曳雪看向他,道:“是陸秉文送的?”
晏一頷首,道:“不錯。”
他說著,頓了頓,對趙曳雪道:“有一句話,屬下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
晏一猶豫著道:“這個陸秉文,其人xin格狡猾多智,又與賢王殿下關系匪淺,賢王與太子殿下一向不對付,這次姑娘和殿下墜崖的事,其中也不知有沒有陸秉文的手筆,所以,容屬下多嘴一句,姑娘最好還是遠著他一些,免得被設計了。”
趙曳雪點頭:“我知道了,再者,我與他交情泛泛,以後恐怕不會有什麽見面的機會,二來,我在阿湛身邊,便已經成了一個靶子,若有暗箭要算計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晏一遲疑道:“不如屬下去和殿下說一聲,再想一個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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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曳雪卻道:“世上沒有萬全之策,我從來不懼這些事情,難道你當我從前在莊國的十幾年都是白活的麽?”
她說著,彎起眉眼輕輕笑了,霎時間猶如桃李盛放,神情淡定從容,令人忍不住為之信服。
第91章 喜歡的人。
趙曳雪搬回了太子府, 仍舊住在聽雪齋,自她來了之後,北湛就再也沒有回過夜來軒, 這是太子府所有下人都樂見的事情。
趙姑娘之前搬離了,太子殿下的心情一直不見好, 成日裡陰雲籠罩,伺候的人都戰戰兢兢, 唯恐不當心做錯什麽事,觸了他的霉頭,如今好了, 趙姑娘一回來, 太子殿下可算是有個笑模樣了, 他們做下人的也能松快松快。
北湛在府裡足足面壁了三四日, 遲遲不去上朝, 安慶帝派了人來催促,他這才終於去面聖了。
南書房裡,安慶帝端坐在禦案之後, 手裡拿著折子, 微微眯著眼,逐字地看,口中道:“朕要是不派人去催你, 你大概已經忘了自己該做什麽了。”
北湛垂首道:“兒臣聽從父皇的吩咐,在府中面壁思過。”
安慶帝拿著朱筆在折子上勾了幾筆, 隨口道:“思出什麽來了?”
北湛語氣恭敬地答道:“回父皇的話,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 兒臣身為一國儲君,更應該重視己身,不可以身犯險。”
安慶帝嗯了一聲,擺擺手,道:“你明白就好。”
他放下朱筆,道:“朕今日叫你來,還有別的事情。”
“但憑父皇吩咐。”
安慶帝抬起手招了招,一旁等候的內侍立即過來,從禦案上小心地捧起一個朱漆雕花的描金托盤,送到北湛面前。
北湛低頭掃了一眼,那托盤裡放著許多卷軸,摞起來如同一座小山也似,他不解地望著安慶帝:“父皇,這是什麽?”
安慶帝道:“你打開一看便知。”
聞言,北湛便拿起一個卷軸,徐徐打開來,一個容貌嬌俏的少女躍然紙上,穿著一襲石榴裙,手把杏花,巧笑盈盈,神情既羞澀又溫柔,稱得上美人了。
然而北湛的目光未曾停留半分,只快速掃了一眼,又望向禦案後的安慶帝,道:“父皇,兒臣不明白。”
“這有什麽不明白?”安慶帝合上折子,放在手邊,又拿起一份新的奏折,口中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這些畫像都是朕讓禮部替你搜羅來的,京中適齡的女兒都在這裡了,年歲幾何,叫的什麽名兒,家世背景,都在上面寫著了,你就挑一個喜歡的做妻子,再派禮部選個良辰吉日,冊為太子妃。”
北湛將卷軸合起來,道:“這裡面沒有兒臣喜歡的。”
安慶帝眉頭微皺,抬起眼看向他,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朕讓禮部去尋覓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