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發佈時間: 2024-04-27 03: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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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牀上的大戰戛然而止,祁暄將好不容易吃到嘴的肉放開,緩緩從顧青竹的胸前抬起頭,對外喊道: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李茂貞的話再次傳來:“世子,不好了,您快出來,帶夫人去益壽居瞧瞧吧,老夫人突然暈倒了。”

祁暄和顧青竹猛地坐了起來,各自手忙腳亂開始穿衣服,主要是顧青竹的,身上衣服被祁暄脫了一半,祁暄自己整理好了以後,就開始幫顧青竹整理,其間少不得挨了顧青竹好幾回白眼。

若不是擔心老夫人,顧青竹真想上前甩他兩巴掌洩憤。

兩人整理好儀錶,氣息淩亂的開門,李茂貞見兩人神情尷尬,世子一臉鬱悶,夫人滿臉憤慨,哪裡會不知道兩人先前在房間裡面發生了什麼。

硬著頭皮給兩人領路,急急忙忙往益壽居去。

顧青竹和祁暄到的時候,雲氏已經到了,坐在老夫人的榻旁暗自垂淚。

雲氏是個沒什麼主見的女人,祁正陽在家裡,家裡的事情自然是祁正陽承擔了去,她只需將家裡其他事情安排好便是,可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先是京城大暴雨,暄兒和暄兒媳婦在京城裡面幹了那麼一大樁事情,她日夜祈禱著千萬不要出事,還好老天垂憐,沒讓武安侯府出事,還撿了個便宜,讓兒媳成了誥命夫人。

可今晚的慶功宴剛吃過,晚上又發生這樣的事情。老夫人沒有任何徵兆的就倒下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候爺打仗回來,她該怎麼交代呢。

見了兒子和兒媳,雲氏連忙起身,祁暄迎過去扶住她,雲氏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暄兒,祖母會不會有事啊?”

祁暄的眉頭深深蹙起,往顧青竹看去,顧青竹是背著藥箱來的,下人已經去傳大夫了,只是還沒趕到,顧青竹上前,桂嬤嬤立刻給她讓了個位置,顧青竹一邊替昏迷的余氏把脈,一邊對桂嬤嬤問:

“簡單把情況告訴我一下,老夫人今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暈倒前有什麼特殊反應沒有?事無巨細,全都說一遍。”

桂嬤嬤早已嚇得滿頭是汗,看見顧青竹倒突然覺得心裡稍稍安定下來,冷靜回憶一番後,將余氏今天一天做的事情,吃的東西告訴了顧青竹。

“老夫人便如往常一樣,早上吃的是胡辣湯配大肉餃子,中午吃了不少回鍋肉片還有兩大塊扣肉,晚上聽說主院擺了酒席,老夫人雖然沒去,但也讓廚子多做了好幾樣大菜。”

顧青竹把脈過後,對祁暄指了指藥箱:“銀針。”

兩人有默契,顧青竹一聲令下,祁暄就知道她想要什麼,將藥箱打開,把銀針包拿了過去,顧青竹一邊將銀針包打開,一邊對桂嬤嬤再問:

“幾樣大菜全都是油膩之物嗎?可曾喝了什麼?”

桂嬤嬤連連點頭:“是是,都是挺油膩的東西,老夫人好這口,喝的是酥油茶,還配著吃了二十多根吃椿捲呢。”

顧青竹擰眉:“簡直胡鬧,上回我與你說的,不是兒戲。”

桂嬤嬤後悔不已,當時聽顧青竹說了那些以後,她雖然有些懷疑,卻沒完全放在心上,因為老夫人這一輩子都是這麼吃的,沒出現過什麼問題,就算有些症狀吻合,可那也如老夫人所言,到了她這個年紀,都會發生的症狀,不足為慮。

這一個月大暴雨,老夫人的廚房裡沒有少過吃食,天氣好的時候,老夫人還會去園子裡打一套拳,舞一回劍,可天氣不好,老夫人憋在房中無聊,除了吃就是吃,想不出別的消遣方式。

要是早知道,老夫人會因為吃飯問題而真的暈倒,桂嬤嬤說什麼也會力勸老夫人少食的。

可是現在說那些都已經晚了。

顧青竹抽出三根比手指還要長的銀針,讓桂嬤嬤將老夫人稍稍拉起,一根銀針刺入百會穴,接著頸子後頭,背後頭,各刺入一根。

老夫人忽然身子一動,雲氏要上前觀望,被祁暄攔住,雲氏問道:“去看看老夫人怎麼樣了。那麼粗的針,沒事兒吧?要不還是等大夫來吧。”

祁暄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牀上,搖頭回道:

“青竹比任何一個大夫都靠譜。放心吧娘。”

這並不是祁暄對顧青竹盲目的自信,而是他十分清楚青竹的醫術,當年他們在漠北,祁暄從軍,青竹便在軍營裡的醫所幫忙,開始的時候,只是進行一些小傷口包紮,後來醫所裡有位老軍醫瞧青竹在醫學上頗有天分,便教她治病救人的法子,戰場上的實踐機會太多,不過一年的功夫,青竹就可以獨當一面,單獨治病救人了,經過四年多的磨煉,醫術更加了得。

她重生回來,因為年齡的緣故,相信的人不多,只得以仁恩堂做個幌子,讓她的醫術相對惹人相信些。

這些都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余氏在牀上抖動了好幾下,顧青竹瞧准了時機,連鞋都沒脫,一下子就踩上了余氏的牀,將余氏從身後推翻,讓她小半個身子探出牀外,對桂嬤嬤急急道:

“去拿痰盂,大些的。”

神情認真,一本正經,桂嬤嬤不敢耽擱,立刻便去了,將牆角的痰盂拿過來等著,顧青竹彎下腰,從後面抱住了余氏的腰腹,用盡全力在余氏身後擠壓,所有人都驚呆了,因為誰也沒有想到,看起來瘦瘦弱弱的顧青竹,居然有這麼大力氣,能夠將大塊頭的余氏給拉扯起來,顧青竹咬著後槽牙用勁兒,不住擠壓余氏的腹部。

所有人都不知道顧青竹在幹什麼,醫病不像醫病,治人不像治人,反而把昏迷的余氏折騰來折騰去,雲氏心裡沒底,想著再兩下,要是余氏還沒反應的話,她就得上前制止了,別本來老夫人沒事兒,給這丫頭折騰出事兒來。

就在此時,余氏的喉嚨口發出一聲嘶啞的吼叫,隨著聲音發出,桂嬤嬤只覺得手上一沉,余氏的嘴裡吐出來好些個酸物,並且沒有止境,一直在吐,到後來,居然一個痰盂都不太夠,桂嬤嬤慌忙喊婆子重新拿個過來,顧青竹仍舊在余氏身後不住擠壓,彷彿要把余氏的五臟六腑都擠壓出來似的。

大概半刻鐘過去了,余氏斷斷續續的吐了兩痰盂的酸物出來,直到後來,吐的都是清水,什麼都沒了了,顧青竹才鬆開手,從余氏身後跨開,將余氏重新翻身過來,余氏的臉上,身上全都是污穢之物,顧青竹也不嫌棄,一邊讓桂嬤嬤去打水來給余氏擦洗,一邊將自己袖袋中的帕子抽出來給余氏先行擦拭。

祁暄上前接過顧青竹的手帕,親自給余氏擦,桂嬤嬤讓人打了熱水過來,將兩人這樣看在眼中,從旁說道:

“世子,世子夫人,還是奴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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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子上已經全是穢物,祁暄將之放到婆子正要收走的痰盂中,抬起胳膊肘給顧青竹當架子,手上沾了穢物,沒法扶她,顧青竹先前那麼一折騰,早已經腿軟了,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居然能把余氏那麼大塊頭給略微提起來。

那一刻,腦子裡全都是余氏不能有事的想法。

雲氏看著婆子端出去的兩盆穢物,不顧房中異味,上前對顧青竹問:“青竹啊,老夫人如何了?”

顧青竹正在讓紅渠給她卷衣袖,聽了雲氏的問題,回道:“母親放心吧,過不了多會兒老夫人就能醒來了,她今兒吃的太油膩,血液一時不暢才導致昏迷的。”

聽了顧青竹的話以後,雲氏才稍稍放心,從一開始看顧青竹給余氏診治時的不放心,到看見她為了救余氏不顧一切的樣子,哪裡還有半點不信任的想法。

“這裡有我,你去洗洗吧。”

祁暄對顧青竹道,她最愛潔,去漠北之前,她就是連沾了灰塵的石凳子都不肯坐,在軍中當軍醫的那幾年,什麼髒活兒累活兒全都幹過,完全沒有一點點京中貴女的嬌氣。

可是她不嫌棄病患,並不代表她能接受污穢,所以祁暄才這樣說的。

顧青竹看來他一眼,搖頭道:

“不用了,我在這裡等一會兒,看看再說。”

門外走來跑過來一個老大夫,看到房中進進出出,以及老夫人所在牀榻旁的一片狼藉,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走到桂嬤嬤身後,定下神,看到余氏臉色回暖,百會穴還紮著一根銀針,知道已經有人施救,伸手替余氏把脈,片刻後,老大夫起身,對雲氏回稟:

“夫人不必擔心,施救得宜,老夫人該當無礙了。”

老大夫話音剛落,牀上的余氏就發出一聲重重吸氣的聲音,胸腹猛地一抽,眉頭緊蹙著張開了雙眼,桂嬤嬤和身邊伺候的婆子丫鬟們面上一喜,轉過身來對雲氏和祁暄,顧青竹喊道:

“老夫人醒了,老夫人醒了。”

雲氏趕忙湊上前去,果真瞧見先前還面如死灰的余氏,臉色恢復,一雙眼睛微微張開,雲氏心中感動,撲到余氏牀邊哭起來。

余氏眉頭蹙起,忍受著滿嘴的酸味,牙齒都咯咯作響,對痛哭的雲氏低吼一聲:

“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

聲音雖然不大,卻聽起來還算精神,還能知道嫌棄雲氏,那就說明余氏果真已經沒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