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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怎麼來了”
豫州知府汪懷宇從衙門之內大步而出,撩袍便跪,“拜見殿下。”
燕遲一把將汪懷宇扶起,“汪大人不必多禮,此來乃是爲了清璃的案子。”
燕遲站在馬車之外,汪懷宇眸光一掃看到了一邊的茯苓,他心念一轉只覺茯苓有些熟悉,隨即腦海之中一抹電光閃過,昨日燕遲第二次過來戲臺的時候身邊帶着一位姑娘,後來他才知道,那位姑娘乃是忠勇候府九姑娘,而當時,那位九姑娘身邊帶着的侍婢便是這位。
一瞬之間汪懷宇已經明白了過來,又看了一眼簾絡四垂的馬車斂下了心神。
“清璃的案子昨日審完之後,兇手已確定是清瀾。”
汪懷宇疑惑道,“莫非有了什麼變故不成”
燕遲肅眸,“雙清班的副班主楊英和清璃的小徒弟之間有私情你可知道”
汪懷宇眼底生出兩分疑竇之色來,“他們二人有私情”
燕遲頷首,“看來你還不知,正是怕你不知纔來告訴你,那清瀾怎麼說可認了”
“沒有。”汪懷宇搖頭,“沒有認,不過眼下證據確鑿,而且雙清班中有人說清瀾不知因爲什麼已經跟清璃師父吵過好幾次了,還說清璃師父曾經說過要將她逐出雙清班。”
燕遲眉頭微揚,“清瀾可有說因爲什麼”
汪懷宇搖頭,“清瀾還沒說,打算今日再審的。”
這一點卻又是燕遲不知道的,而馬車之中的秦莞聽到這話也微微一訝,若說清瀾和清璃有矛盾的話,那她的嫌疑的確就更大了。
而汪懷宇身爲豫州知府,自然和霍懷信一般心思敏銳,他一眼看到了燕遲面上的沉凝,於是輕聲問道,“世子殿下若是心中存疑,不如一起去旁聽”
燕遲挑眉,眼風卻朝馬車上一掃,汪懷宇立刻道,“外面太冷了,世子殿下既然和九姑娘過來了,自然不好一直站在外面,不如一起進府內喝杯熱茶”
燕遲心底便有幾分滿意,馬車裏面,秦莞也矮身往外走來。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汪懷宇又看在燕遲的面子上這般懂事,秦莞自然接了這份好意。
車簾掀起,茯苓忙給秦莞撐了傘,外面小雪細細密密下着,秦莞走下馬車來對着汪懷宇福了福身,“知府大人”
汪懷宇側身一避,“九姑娘不必多禮,外面太冷,快請進去吧。”
秦莞看向燕遲,燕遲大步的走在了前面。
豫州知府衙門和錦州知府衙門大同小異,汪懷宇直接將秦莞和燕遲請進了他平日裏待客的書房之中,吩咐侍從上了茶,又和燕遲寒暄了兩句便命侍從提審清瀾。
書房一分爲二,中間一道屏風一拉,便將燕遲和秦莞的身影擋了住。
沒多時,一道沉重的腳步聲緩緩進了書房。
“噗通”一聲,想來是清瀾跪了下來。
那屏風外面看不清裏面,裏面卻能依稀看到外面的影子。
秦莞眯眸細瞧,只見一夜不見,清瀾的髮髻散亂,身上還是那一襲“牛郎”戲服,且隱隱可見幾分血污,她跪倒在地,腦袋頹喪的垂着,半分也不開口。
“清瀾,擡起頭來”
汪懷宇威嚴的低喝了一聲,清瀾頓了頓,還是擡了頭。
汪懷宇語聲放軟了一分,“你說你沒有害你師父,那爲何有幾個人說親耳聽到過你和你師父吵架你師父又是爲何揚言要將你逐出雙清班”
清瀾面無表情的看着汪懷宇,半晌,“我沒殺我師父。”
清瀾這話已經說了一晚上,汪懷宇再一次聽到不由得冷笑了一聲,“真是可笑,就憑你這一句話,本官爲何要信你”
見清瀾又要低頭,汪懷宇“啪”的一聲將一本冊子扔到了清瀾的面前。
“好好看看,這些都是別人的口供。”
那些口供之上不但有審問的記錄,還有名姓,清瀾能清楚的看到誰說了什麼,果然,很快清瀾死水一般的眸子被憤怒填滿,“信口雌黃信口雌黃”
汪懷宇便道,“本官有心幫你,你卻不惜命,那本官也無可奈何了,明日一早,清嫺和楊英就會來收斂你師父的屍首,然後便會扶棺回定州,五日之內,你的案子就會完全定下來,一旦定案,你想再喊冤卻是沒人會聽了,想好了”
見清瀾仍然不語,汪懷宇嘆了口氣,“來人,押回去”
“等一下。”清瀾忽然開口。
屏風之後的燕遲和秦莞互視一眼,眼底都有微芒一閃。
清瀾擡起了頭來,“我和師父我和師父吵架是因她讓我去做我不願做的事她說要將我逐出雙清班,不過也是因爲這件事罷了,我心中的確惱恨,可我不會殺了她。”
汪懷宇眯眸,“她做了何事讓你不贊成”
清瀾深吸口氣,垂眸道,“她要我侍奉京中的貴人。”
簡單一句話,汪懷宇便明白了過來,戲子並非技人,可戲子也屬踐役,來聽戲的,除了真正喜好戲目的,便是來熱鬧玩樂的,若她和清嫺這樣的年輕姑娘,除了有好身段好嗓子,且還有一張好面孔,雖然都知道她們不侍奉人,可越是這樣,越是能勾起那些貴人們的心思。
“雙清班的姑娘,還要去做這些”
汪懷宇並非京官,卻知雙清班的名頭甚大,在他看來,雙清班這般紅火是不需要自家的姑娘以色侍人的,話音落定,清瀾垂眸冷聲道,“師父好賭,旁人不知道,我和清嫺卻知道,且雙清班看似名頭正盛在京城站穩了腳跟,可到底和那些本就在京城紮根的戲班子不同,養着一大家子人不說還要上下打點,時不時還有對頭使絆子,如此週轉下來,便沒剩下多少錢了,而師父十賭九輸,如今的雙清班不過是表面看着光鮮。”
“雙清班進項有限,而京中早有人打我們的注意,師父便讓我們去侍奉那些貴人,我我不願侍奉師父先是佑哄,佑哄不成便連消帶打,甚至還威脅我要將我趕出去我們多次爭吵,皆是這麼來的,她便是不將我趕出去,我也不想待在這裏了,若非念在她是師父,自小教養我,我早就一走了之了此番南下,我本想着回了京城之後就和師父說清楚,可沒想到,她竟死了”
清瀾一直垂着眸子,背脊卻仍然挺的筆直。
汪懷宇眯眸,“所以你並未被你師父逼得去侍奉別人”
清瀾冷笑了一下,擡眸看向汪懷宇之時眸帶諷刺,就好似汪懷宇也是那些好色的權貴一般,“我和她說了,若是逼我,那就讓我的屍體去見那些貴人,她知道我的性子,雖然生氣,卻是不敢了,她對我此行怨氣很大,回了京城想必會再做點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