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陸禹夏應該知道她的意思吧,他那麼聰明,肯定能猜到她的意思的吧。
在電話裡暗示完,楚恬不斷安慰自己。
能做的她都做了,楚恬癱在地下室窄小的房間裡,因為兩天來累積的困倦,最終昏昏欲睡地打起盹。
叫醒她的是猛的一聲“哐當”的踢門身。
楚恬還沒反應出來,歹徒的匕首已經抵上她的脖子,開始押著她往外走。
變故陡然突生,混亂中,楚恬聽出是警方來了……只是這還沒救出人,歹徒先察覺了。
空難、車禍、綁架……現在又被刀架著脖子做人質。
她還真是什麼橋段都經歷了。
楚恬有點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還不想死,她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可現在鋒利的匕首就抵在她的脖子,她真的害怕,歹徒一個激動就把她了解了。
出到客廳,外面是已經將別墅包圍起來的警察。
歹徒以楚恬和陸禹秋做要挾,讓警方准備車給他們逃走。
警察趁機與其交涉,以人質身體狀況為由,提出用自己方的人交換人質。
這情形,跟自己曾經寫的狗血劇本沒什麼差別;不過這是現實,歹徒又怎麼會那麼傻同意交換人質呢?
弱質女流在手,肯定比挾持著警察更容易逃掉啊。
楚恬看著抵在脖子上的利刃,心頭有些絕望的想著,沒想到,歹徒居然答應了,但條件是要交換的話,就讓陸禹夏過來。
這……這是想要報復陸禹夏叫來了警察?還是想要再勒索一筆?
不管怎麼,絕對比現在的情況更糟。
陸禹夏,別答應,不要答應。
楚恬嘴巴被摀著,什麼都說不出來,只在喉嚨裡發出拒絕的聲音,不斷用眼睛給陸禹夏傳達信息 。
“好。” 陸禹夏卻是舉起雙手,不顧警察的阻攔走了出來。
一個客廳的距離,陸禹夏走的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到了楚恬身邊。
“可以放開她了嗎?”
“你再過來一點。”
陸禹夏依言上前,歹徒果然鬆了楚恬,但下一秒卻舉著匕首猛地就要朝著陸禹夏捅過去。
也許已經預料到了逃不出這裡,歹徒這刀刺得毫不留情。
陸禹夏一心都在楚恬身上,根本沒注意到,直到明晃晃的匕首朝著他刺過來——
然而買有預料中的疼痛,因為楚恬用自己的身體一把撞開了他。
肩膀一陣劇痛,楚恬聽到陸禹夏大聲的呼喊,聲音惶恐無比。
場面一度混亂,伴隨著警察的槍聲,楚恬最終抓著陸禹夏的衣服暈了過去。
再次恢復意識,楚恬感到有人正用柔軟溫熱的毛巾幫她擦著她,動作小心翼翼,帶著無盡的溫柔,似乎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她弄疼了。
五感恢復過來,首先甦醒的就是肩膀劇痛,她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那在她臉上游走的毛巾忽然便停頓下來,緊接著有一隻大手停在她的額頭,輕輕幫她推開了蹙緊的眉頭。
然後又幫她輕輕撥了撥她粘在臉頰旁的頭髮,指尖輕碰著她的臉頰,無比眷戀。
她聽到一聲熟悉的嘆氣,帶著濃濃的心疼,即便沒睜眼,楚恬亦能感受到嘆息之人那膠著在自己臉上的目光。
回憶起昏過去前的場景,她忽然有點害怕在這個時候睜眼。
楚恬繼續裝睡。
陸禹夏看著她青紫的眼角、磕傷的額頭、還有微腫的嘴角……只覺這些傷像是一道道加諸在他心口一般讓他難受。
尤其是她肩頭那道。
陸禹夏想起歹徒那刀刺過去的剎那——,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心臟都快停了。
“下次,不要這麼嚇我了。”
幫她擦完臉,他抬起她的手,握在手中,吻了吻的手背。
溫熱的雙唇貼上來,那麼炙熱的溫度,她只覺心臟都跟著緊緊蜷縮起來。
不該裝睡的。
楚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許久後,聽到陸禹夏推門出去的聲音,這才睜開眼,望著頭頂天花板,嘆了口氣。
很快,陸禹夏再次回來了。
“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渴嗎,餓不餓?”見她醒了,他連忙開口問她。
一連好幾個問題,讓她不知從何回答,許久後,他才意識到了自己不妥:“我給你倒杯水。”
扶她起來,他倒了水就要餵她。
楚恬卻是看著他:“能先幫我打個電話嗎?”
陸禹夏拿著杯子的手明顯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道:“給鍾意嗎?我已經打過電話了。”
於是兩人一陣沉默。
楚恬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嗓子乾的厲害。
一隻手因為肩頭受了傷,根本沒辦法拿杯子,一邊手因為輸著水,也不好端杯,楚恬只好仍由陸禹夏端著杯子一點點餵她喝水。
“當時……為什麼要撲過來?”餵她喝完水,他忍不住開口問她。
這個問題,楚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事實上,她當時根本就沒有多想,看著那刀刺過去,她一個緊張,身體已經先於她的大腦做了決定,像是本能一樣……
只是這個答案,說出來並不合適。
沉默間,她又聽他問她:“楚恬,其實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他說這話時,手緊緊的抓著她手,目光灼熱。
楚恬說不出話,就在這時候,門被推開,外面站著鍾意。
不止鍾意,還有文藝。
兩人都一副氣喘吁籲的樣子,似乎是趕過來的。
楚恬從陸禹夏手中縮回手,而鍾意的目光正好淡淡掃過;楚恬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心虛的感。
“親愛的,你沒事吧?”
文藝一進門就撲倒病床邊上,關心起楚恬的傷勢。
怎麼會被歹徒抓住?歹徒有沒有虐待她?她是怎麼機智的發現自己身處何處進而同陸禹夏暗示的?
相較文藝的嘰嘰喳喳,不停地問東問西,鍾意顯得過分安靜。
不知道的人,可能以為鍾意一點都不著急;但事實上在楚恬出事當晚,鍾意就報了警。
雖說人要失踪24小時才能立案,但楚恬的情況又不一樣,她當時被劫持時,車還留在公寓樓下,裡面後備箱裡的東西都沒有拿出來的。
鍾意在看到自己車子的一剎那便感到了不對。
他讓物業調了監控,然後就看到了楚恬被帶著口罩和墨鏡的黑衣男子綁走的一幕。
楚恬那公寓是新建成,停車場還沒開始收費,因為許多業主二次裝修,每天都有不屬於公寓住戶的車輛進進出出,物業也沒有細細盤查。
突然出了綁架那樣的事,警察介入調查,卻發現劫持人的車輛根本沒登記,而那所謂車牌,一看就是假的。
道路監控在車輛出小區後的某個路口斷掉了。
警方認為這是一起蓄謀已久的綁架案,於是讓鍾意一收到歹徒電話就同他們聯繫;然而鍾意左等右等,根本沒有接到任何電話。
這三天來他焦急地吃不下睡不著……但這些,他一點都沒在楚恬面前表現出來。
他安靜的坐在床頭,將橙子削皮,又掰成一瓣一瓣餵給楚恬,只在文藝試圖詢問楚恬那驚險的受傷過程時開了口。
“楚楚需要休息,這些問題等她改天病好了你再問吧。”
“啊……是我欠考慮了。”
文藝連忙道,卻總覺得鍾意說這話時,整個人透露出一種極不容易相處的氣息。
第157章
楚恬在醫院養傷。
她記得當初陸禹夏帶著警察來救他的時候,明明沒有記者的,但她與陸禹秋被綁架的消息,不知怎麼的,還是傳了出去。
而且八卦媒體都在傳,這票天價的綁架案,被綁架的一個人是陸禹夏的妹妹,另一個則是陸禹夏的情人。
這樣的名頭陡然被安到楚恬身上,對於即將要同鍾意結婚的楚恬而言,無意是中傷性質的。
儘管陸禹夏對外解釋說楚恬只是陸禹秋的朋友,正巧一起被綁架了,可不知道是誰把楚恬替陸禹夏擋了一刀的事兜了出來,然後陸禹夏的解釋根本沒人相信。
哪個傻子會這樣奮不顧身的去救一個不相干的人呢?
消息越傳越過分。
一開始楚恬是蒙在鼓裡,直到有記者喬裝成護士來醫院採訪她。
“楚小姐,您這邊能說說被綁架的具體過程嗎?還有您替陸總擋了一刀的事……”
說說?她一點都不想說。
楚恬皺著眉,一點都不想開口,直到那記者被陸禹秋的保鏢“請”了出去。
相較楚恬的重傷,綁架事件中陸禹秋除了發了一場低燒,並沒有受其它的傷。
她在醫院養了幾天就沒事了;但這次綁架事件明顯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病癒後出院,她無論去哪都跟著保鏢。
就像現在,她帶著保鏢陡然出現在楚恬的病房,楚恬也搞不懂她這是來做什麼。
“對不起。”兩人大眼對小眼了一陣,陸禹秋先開了口。
“?”楚恬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為什麼道歉?”
“剛才那記者……你,你應該聽到那些關於你哥同你的傳言了吧——”說到這陸禹秋咳了咳,“這事要怪我。”
“不是你傳的吧?”
“不,不是,只是我不小心把被救當天的事情全都跟我姑姑說了。”
“謠言是我姑姑她們造的……之前,我哥為了交贖金,賣了部分陸氏的股份,導致陸氏股價大跌,現在董事們對我哥頗有意見……如果這事只是為救我,董事雖有意見,也不好多說什麼……但賣股份這事如果是為了你,我姑姑她們就可以藉題發揮,聯合董事們一起發難,說我哥為了你一個女人甚麼什麼的……到時候就可以趁機逼我哥哥下台。”
“我哥不讓我操心這事,我也不知道我哥手裡現在還剩多少陸氏股份,但如果我兩個姑姑加起來,她們手中的股份應該也差不了我哥多少。”
…………
陸禹秋簡單陳述了一些事情的前因後果。
楚恬眉頭不覺皺了起來,也不知該說什麼。
“楚恬,我們能交個朋友麼?”許久後,陸禹秋又開口道。
楚恬:“為什麼要跟我交朋友?”
“為了我……”陸禹秋說到這忽然頓住了,“因為我發現你人還挺不錯的。”
呵,這算什麼。
鬼門關走了一遭,整個人忽然懂事起來了?
楚恬看著陸禹秋,最終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陸禹秋高興地走了,而後沒多久,另一個人又來了。
這次來的是簡冉。
“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簡冉將果籃放到楚恬的牀頭,同楚恬打招呼道。
那自來熟的語氣,那若無其事的表情……
“怎麼,警察沒找你嗎?”楚恬不由蹙眉道。
簡冉卻是笑了笑,“楚小姐,我想你誤會了,你被綁架時被關的那套房子雖然確實在我名下,但我同這事並沒有乾系。”
楚恬不說話,然後簡冉又開口道,“也不怕你笑話,實話同你說吧,我最近手頭有點緊,於是拖陸湛幫我把那套房子出手,誰知還沒賣出去,卻先出了這樣的事情——;雖然這事與我無關,不過我還是感到過意不去,所以今天特地過來看看你。”
簡冉的語氣很真誠,也不像是有隱瞞的樣子,楚恬忽的想起前兩天文藝跟她說的八卦:
原來易煒同簡冉早已經離婚了,兩人因為一些原因,一直沒有公開離婚的消息,直到前幾日簡冉被警方調查,易煒才對外宣布兩人早已離婚了的事實。
“你同陸湛到底什麼關係?”楚恬問簡冉。
“普通朋友關係,再加上一下利益往來;不過以後也應該不會有了——”簡冉說到這,看楚恬似乎有些不相信,又解釋了一句,“上次你看到我們在店裡挑裙子,其實是我幫他挑給她女朋友的。”
“我一直覺得陸湛只是花心了一點……沒想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警方已經在收集他犯罪的證據了,你放心,我會全力配合,幫助警方早日緝拿他歸案的。”
簡冉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楚恬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兩人沉默了半晌,就在楚恬覺得簡冉可以告辭了的時候,簡冉忽然問了一句:“對了,我聽警察說——是你在通話時暗示陸禹夏,自己被關在何處的。刻,你是怎麼知道那是我別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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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這才是她今天來看她的目的吧。
想到那副畫,楚恬忽然有點吃味,直直看向簡冉道:“因為你客廳的那副壁畫——布萊頓的日落。”
然後簡冉沉默了,眼中有藏不住的驚訝,許久後才有些自嘲的開口道:“沒想到,他連這樣的事都告訴你。”
一個“他”字,讓空氣中瀰漫著前任與現任的尷尬。
楚恬自然不會告訴簡冉真正的原因。
相反的,她挑了挑眉,繼續補刀道:“可惜,那副布萊頓的日出,鍾意在翻修公寓的時候丟掉了。”
然後,她看到簡冉的身子微微顫了顫。
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楚恬出院時,她同鍾意的婚期已經過了。
而關於婚禮的事,鍾意沒有再提。
出院後,鍾意依舊很照顧楚恬,煲湯做飯,一切飲食的偏好與禁忌都養好她的身體為主,但楚恬感覺的到,她同鍾意,他們中不知何時生出了一種無形的隔閡。
這種隔閡起初在醫院時楚恬就感覺到了,那時她以為他只是擔心她的傷,要他好好休息——
直到出院,楚恬開始漸漸察覺出問題的嚴重。
他們的交談變少了,親熱變得更少。
那種之前的黏黏膩膩似乎完全不存在,唯一的一次性事,還是楚恬主動的,而鍾意一反常態的有些粗暴,那樣子像是變了個人一般,讓楚恬剛癒合的身子有些招架不住,直到最後鍾意驀地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草草了事。
楚恬不由的想起,簡冉當初去醫院看她時,最後同她說的那一番話。
楚恬諷刺簡冉,既然當初選擇別人,就不該再對鍾意做出一副戀戀不忘的樣子。而簡冉則向楚恬道出了一個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實:原來當初簡冉並沒有移情別戀,她只是一度被易煒感動,沒弄清自己的感情而已。
“那時正是我最脆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而易煒一直陪在我身邊關心我照顧我,他說她喜歡了我十二年,當時我也不知怎麼的,鬼迷心竅地便同鍾意提了分手。後來,在我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后,我曾好幾次放下尊嚴去找鍾意,然而,他根本不肯見我。”
“楚小姐,我說這些,本意不是要膈應你。我只是想提醒你,鍾意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他要的感情是絕對的一心一意,容不得半點猶豫和動搖;但願你不要辜負他。”
說實話,簡冉的那一番話,著實讓楚恬挺意外的。
她不由想起當初那副被鍾意換掉的日出圖。
當時同簡冉分手,他心裡應該還是放不下的吧,不然那副日出的油畫為何會保留了那麼久?
可即便放不下,他也沒有吃回頭草,他果真如簡冉所說那麼驕傲?一點也容不得感情裡的瑕疵?
如果是那樣,那麼他現在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呢?
那些關於她同陸禹夏的傳言,儘管陸禹夏都已經壓了下去,可鍾意肯定都已經聽過了吧。
他心裡是不是早存了一根刺?
“鍾意,我們談談吧。”
耗了一周,楚恬終於忍不住找了個時間,同鍾意談起了他當初一句都沒有過問的綁架的事件。
“楚恬,你能告訴我,當時你幫陸禹夏擋那一刀時是怎麼想的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會有多擔心?”
鍾意的第一句便讓楚恬答不出來。
談話以失敗告終。
又過了兩日,鍾意要去倫敦參加一個藝術展;楚恬手中沒有什麼事,本來可以陪鍾意去的,可鍾意並沒有邀請她。
也許,分開一段時間也好,正好彼此冷靜一下。
楚恬如是安慰自己,可就在鍾意走的第一天就輾轉著睡不著了。
想他,還是想他……
強撐了幾天,楚恬終於忍不住買了機票飛去倫敦。
“能帶我看看這個展覽嗎?”一路風塵僕僕,她出現在他的面前,放下自尊求和。
“好。”他終於動容,帶著她參觀起整個展館。
然而世事就是這麼巧,兩人逛到半途,忽然看到了一副攝影,而裡面的主人公正是她楚恬:
海島的集市上,穿著紮染長裙的她正彎腰挑選木雕,而旁邊穿著沙灘裝的厲珉配合地俯身過來,親密地湊在她身邊正說著什麼。
攝影作品的標題,叫《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