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黎感受到顧丞相堅定的態度,心思驟然沉了沉。
就在這時,捱打的下人中有一名婢女驟然吐出了口中塞着的布巾,掙扎着朝雲婉渃的方向爬了過去,聲音淒厲的哀嚎了一聲。
“夫人……”
那侍女已經被打了個半死,往前爬了沒多遠,便咕嚕一口血吐了出來,直接嚥了氣。
雲婉渃愣愣的回頭,隨即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
“母親!”
顧清黎想要遮擋她的眼睛已經來不及了,只好上前將人抱住。
“沒事的,沒事的!”
雲婉渃倉惶的蹲在地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手指更是不斷地扯着自己的衣衫,因爲太多用力,指甲邊緣勾到衣衫上的絲線,瞬間將指甲撕破,露出絲絲血跡。
她卻彷彿感覺不到疼一般,甚至開始擡手扯自己的頭髮。
“母親!”
顧清黎正要動手將她弄暈,以免她傷到自己,顧輕舟大步的走過來,一把將她推開,握住了雲婉渃的手。
“夫人,沒事的,別怕。”
聽到了顧輕舟的聲音,雲婉渃整個人都愣住了,片刻之後,竟然真的安靜了下來,蜷縮在地上,不再有任何的自殘行爲。
顧輕舟扭頭,滿目冷沉的看向了顧清黎:“你母親離不開琉璃院,更離不開我,現在你可明白了?”
顧清黎上前一步,想要再去碰觸雲婉渃。
雲婉渃卻彷彿看到了什麼極爲恐怖的事情,驚慌失措的摔在地上,不斷地往後縮:“走開,走開,別過來!”
顧清黎咬了咬下脣,神情清冷的看向了顧輕舟:“你對我母親做了什麼?”
雲婉渃這個表現,絕對不正常!
“清黎,不要再繼續胡鬧,驚擾你母親了,和燕王殿下回府吧。”
顧清黎凝神看向雲婉渃,沉默片刻之後,驟然擡起了眼眸:“我可以不帶她走,但前提是,她身邊必須有我來派人照顧,且我可以隨時前來探望,你可答應?”
“相府之中不缺下人。”顧輕舟冷聲拒絕。
“你同意,那麼就當做是琉璃院的下人對我母親照顧不周,你若是不同意,那我們就好好查一查,這些傷勢究竟是怎麼來的!”
孟氏聞言,心中劃過一抹嘲諷:“清黎在說什麼呢,沒有證據的事情,可不要胡亂開口。”
顧清黎嗤笑一聲:“聽二孃這意思,是想將今天的事情徹底鬧出來了?也好,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究竟有沒有證據了。”
話音剛落,吳婆子從房間之內走了出來,額頭上帶着血跡,臉色略微發白,規規矩矩的對着孟氏行了一禮。
“見過夫人。”
孟氏目光猛的一顫:“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全然是湊巧。”
孟氏死死地咬了咬牙關:難怪趙嬤嬤沒有得手,原來是吳婆子這個踐婢背叛了自己,竟然成了顧清黎這個小蹄子的人!
看這情況,這吳婆子必定看到了事情的全程,若一旦鬧起來,便是人證……
“老爺,清黎也是一片孝心,她願意送人過來就答應她吧,也讓她心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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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送個下人過來,只要在相府之中,還不是任由她來拿捏?
顧輕舟深深的吸了口氣:“只能派遣一個人。”
顧清黎冷聲開口:“兩個,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好,我答應你,至於探望,你母親需要靜養,十天你可來一次。”
顧清黎冷冷一笑,清冷的眸光滿是堅定。
“笑話,當女兒來看望自己的母親,還需要規定時間?我隨時會過來,你若不讓我見,我就去宮裏告御狀,反正我腦子不好已經人盡皆知了,你大可一試。”
顧輕舟眉心一跳,看着顧清黎清正堅定的眼神,腦海中驀然閃過雲婉渃少女時的模樣,她那個時候,也是璨若流火的……
“隨便你。”
顧清黎冷着眼眸,目光一一在顧丞相和孟氏等人身上掃過。
“別讓我發現再有人苛待我母親,不然,我們就硬碰硬的瞧瞧,魚不一定會死,但網,一定破!”
一刻鐘之後,顧清黎神情凝重地出了顧家。
楚君晏望着她,眼神之中滿是擔憂:“阿黎,我會安排會武功的侍女過去,一定會將夫人保護好的。”
顧清黎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了雁霜:“雁霜,我餓了,你去城東幫我買份桂花糕。”
今日的事情必須告訴雲家知曉,若是可以,最好讓雲家派遣一個信任的嬤嬤過來。
雁霜心領神會,立刻點了點頭:“奴婢這就去。”
“嗯。”
上了馬車,顧清黎靠在車壁上,一路很是沉默。
楚君晏看着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
“阿黎,剛纔……你若是想的話,我們完全可以強行將岳母帶出來。”
“我給母親診了脈,她的脈象十分雜亂,體內有各種毒,但這些毒也不至於讓她瘋癲至此。我懷疑,那位顧丞相用過其他的方式折磨過我的母親,以至於讓她在心理上對他產生了依賴,強行將人帶走,會讓她的瘋癲之症更加厲害。”
顧輕舟那人城府深沉,在沒有弄清楚雲婉渃所有的狀況之前,她只能暫且忍耐。
馬車一路回到了王府,楚君晏剛下車,曲管家便迎了上來:“王爺,天聖山那邊傳來消息,說柔妃娘娘身體不適,請您趕緊過去一趟。”
楚君晏眉心一皺,轉頭看向顧清黎:“阿黎,我要去一趟天聖山,你……你在府中好生休息吧。”
顧清黎微微挪動的腳步剎那之間停在了原地:“我知道了,恭送王爺。”
剛剛聽到柔妃身體不適,她竟然想着去拿藥箱,隨着楚君晏一同前往,如今看來,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楚君晏上馬快速離開,顧清黎帶着滿心的煩悶回到了清秋苑,拿了藥粉幫吳婆子清理包紮傷口,歉然道:“今日辛苦你了。”
吳婆子連忙搖頭:“是奴婢沒用,若不是王妃趕過去的及時,說不準奴婢也一併被那趙嬤嬤給害了。”
“幸好有你拖住了趙嬤嬤,不然母親怕是已經被害了。”
吳婆子心中鬆了口氣:“小姐不怪罪奴婢沒用就好。”
“對了,當年我母親瘋掉的情況,你知道的多嗎?”
想起雲婉渃看着自己時那種溫柔的神情,顧清黎便怎麼都放心不下將她一個人繼續留在相府,一定要快些找出緣由,然後將她帶出來。
“說起這個,奴婢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夫人是在生下小姐沒多久之後,便開始逐漸瘋癲,甚至有一次差點無緣無故的掐死小姐,幸好奶孃發現的及時,將小姐救了下來。”
顧清黎心中思索。
聽這種狀況,倒有些像是產後抑鬱。
“然後呢?”
“當時請了大夫前來爲夫人診治,可是怎麼看都不見好,到後來顧大人做主請了僧侶道士,結果還是沒什麼用,夫人瘋癲的越來越厲害,到最後連人都不認得了。”
“你剛纔提到奶孃,我的印象裏怎麼從來沒有這個人存在過?”
“夫人徹底瘋癲之後,顧大人發了好大的火,說是下人伺候不周,幾乎江湖裏所有的下人都更換了一遍,奴婢一直不受什麼重視,在府中做的也是灑掃的粗活,所以才得以被留下來,您的奶孃在您三歲的時候就被趕走了。”
“更換了所有的下人……你可知道那些下人現在如何了,都被髮賣到了什麼地方?”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是。”
顧清黎躺在牀上,心思不斷的流轉。
她一定要查清楚這些年雲婉渃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