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一鳴驚人(2更)
當燕行之與司馬長良周旋完再回來時,雲莞已經和蕭韞之商議好了後日在賭行的行事。
燕行之一聽,登時怒了:“我也一道!”
有錢不賺,天理難容!
只蕭浮生瞧著三人湊在一起熱火朝天的商議事情,搖頭失笑。
三人都是做事爽利之人,燕行之這些年本也有意打入西甸的玉器市場,為此做了不少準備,這一番商議,一個時辰之後,他便去準備後日賭石之事。
臨走之前,還不忘再三提醒蕭浮生先別離開,晚間一道用膳。
那架勢就擔心他人一走,蕭浮生人便不見了似的。
直到燕行之走了,雲莞才彎眸笑道:“二哥跟燕公子的交情真好。”
蕭浮生無奈失笑,卻道:“兩月不見,阿莞在行商方面長進不少,每每讓二哥刮目相看。”
“二哥過獎啦。”雲莞笑道,“二哥才讓我刮目相看呢,遍行天下,交友廣泛,原來跟燕公子還有這樣深厚的交情,今次許多事情,還多虧了燕公子從中周旋。”
蕭浮生輕輕笑了一下,“行之在西甸和西州之間,頗有些手腕,阿莞是行商的,日後若有難處,也可以跟行之請教一二,他為人脾氣雖不太好,卻是個信得過的人。”
連二哥都覺得燕行之脾氣不太好麽,可見,還有更加不好的時候。
雲莞眨了眨眼:“如此說來,若我想在西州做些生意,跟燕公子合作,也不失為一條捷徑?”
蕭浮生點頭,唇邊笑意清淺:“阿莞有經商的本事,若與行之合作,日後必定所有成就,相輔相成。”
如此說來,二哥竟然對燕行之這樣信任麽,雲莞心裡感到十分好奇。
這般交情,說是親兄弟都不為過了。
蕭浮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一般,輕歎一聲道:“阿莞大可放心,行之雖然脾氣古怪了一些,但……”說到此處,蕭浮生頓了頓,溫聲道:“行之於我,如兄長於我一般。”
雲莞訝異了一下,繼而彎眸笑道:“既然二哥如此說,我正好想在西甸做些生意,就不知燕公子是否感興趣了,屆時我與燕公子商量一番,瞧瞧能否一起合作。”
蕭浮生點了點頭,“生意之事,二哥幫不上忙,還得阿莞自行琢磨著。”
“我曉得,多謝二哥。”雲莞彎眸應下。
三人再話些家常之後,蕭浮生便出去了。
剛從廂房出來,便見原本應該出去安排事情燕行之正靠在牆壁上,儼然已經將方才蕭浮生與雲莞的話聽進去了,面上有些不太高興。
蕭浮生無奈,“怎麽在這裡?”
“蕭扶疏那個小媳婦,心眼忒多!”燕行之不滿道。
蕭浮生道:“阿莞小小年紀卻擔了整個雲家的生意,心思自然要深遠一些,怎的還跟個小姑娘計較上了?”
“二哥倒總是幫著她說話。”燕行之輕哼一聲:“她既然不信任,何必跟我一道來,還加入我西州商會。”
“行之……”蕭浮生無奈。
燕行之瞧了一眼蕭浮生無可奈何的神情,到底沒再說別的什麽,低眸道:“總歸,二哥護著誰,我便護著誰就是了。”
蕭浮生搖了搖頭:“你也只比阿莞大幾歲,瞧著倒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還鬧脾氣。”
燕行之顯然非常不喜歡聽到這句話,臉色愈加不好看,像被大人冤枉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我與二哥一般大,也就小兩個月而已!”
蕭浮生無奈搖頭失笑:“走吧。”
*
這邊,雲莞不免感歎:“二哥跟燕行之的交情,比我想象的還要深一些。”
其實蕭韞之也不是非常清楚蕭浮生與燕行之之間的交情,蕭浮生年紀輕輕,十二歲開始周遊列國,認識了不少人,燕行之似乎是其中比較特別的一個。
“大約是吧,燕行之此人來歷不明,早年過得很是艱難,他幾年前練功急功近利,兩次走火入魔,都是拾痕從旁協助。”
走火入魔的時候,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燕行之在這等時候還願意讓蕭浮生在旁協助,可見,這等交情,是當真過命一般的交情。
她不免有些懊惱:“方才我那樣說話,豈不是讓二哥心裡難過?”
蕭浮生聞言失笑:“不必多慮,哪能因為你一兩句話如何了,拾痕不是那樣的人。”
雲莞悶悶地哦了一聲。
倒是蕭韞之笑問:“阿莞方才說,想與燕行之做些生意,什麽生意非要跟燕行之合作,還不與我說?”
雲莞輕飄飄瞥一眼:“誰不與你說了,這不是時機尚未成熟麽。”
蕭韞之稍稍揚眉:“我家小福星又計劃著大生意了?”
雲莞彎眸笑道:“說是一筆大生意也不為過,等我想好了再與你說。”
蕭韞之瞧著她眸中靈光閃爍,不由得失笑。
*
兩日之後,為期三日的賭行在石城內一塊佔地三十畝的空地上舉辦。
雲莞換了一身裝扮,十四歲的少女,正是雌雄莫辨的時候,換了一身裝扮,搖身一變,又成了個唇紅齒白的清秀小少年。
如今,她與蕭韞之成了一對出門遊玩的兄弟,出身則是西甸南部,靠近南蒼國邊境小城的富商人家杜家,名為杜鈺,兄弟兩人皆是西甸人與東瀾國人混合的後代,因此長相上不算是周正的西甸人樣貌。
這是早年蕭韞之在西甸行事時偽造的身份之一,如今剛好派上用場。
至於前兩日在集市上賭得了一整塊上等翡翠的那一對兄妹,早已消失在石城之中,不見了蹤跡,想要打那塊翡翠的主意的商人,也全都找不上雲莞了。
辰時,市場打開,等待在外的人,便蜂擁而入。
雲莞一身富貴,裝扮成了與兄長一道出門遊玩的小公子,跟經過裝扮之後的蕭韞之一道進入了市場之中。
遠遠的,他便瞧見了司馬長良的影子,他的身邊,還跟著三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想來,便是他所帶來的鑒玉師了。
司馬長良也看到一身紅衣張揚的燕行之,隔著人群點了一下頭,倒是沒有認出經過喬裝打扮了的雲莞和蕭韞之。
當然,他也不可能認得出。
雲莞也只瞧了一眼,便不再往司馬長良處看過去,跟蕭韞之在整個賭石市場遊走了起來。
不愧是西甸國三年一度最大的賭石市場,隨便一眼瞧過去,瞧見的原石,便有半個成年人那麽高的,大的便是兩人合抱都未必能抱住。
能來這個賭石市場淘金的,都是家財萬貫的商戶,一進來,每一個攤子的面前,便都圍了一大批人,一塊大石頭前邊,便為了三五個鑒玉師使出十八般武藝,畢生經驗從各個方面推測這塊露出了一條縫隙,可見絲絲玉色的大石能否買下,亦有正在競價的人,整個市場如菜市場似的,吵得不可開交。
蕭韞之皺了皺眉,下意識伸手替雲莞擋住差些撞到她身上的人。
燕行之對賭行,一知半解,皺眉問道:“你真的能賭中?”
此次,杜家兄弟乃燕會長半途相交的不生不熟的朋友,一道裡賭行,倒也並不讓人覺得奇怪。
雲莞道:“神仙難斷方寸玉,自然不能說十拿十穩,但沒有把握的,我自然不會下手,燕公子若是擔心,不跟我便是。”
燕行之冷哼了一聲,瞧了一眼司馬長良的方向,他已經帶人,在一塊百斤的原石面前研究了起來,神情頗為凝重。
“司馬長良有備而來,你瞧著那塊原石如何?”
“不曉得。”雲莞不在意地道,“管他司馬長良做何,我們先做自己的事兒,我一向不喜歡被別人牽著走。”
燕行之嗤了一聲,也懶得在這大市場裡跟鑽進了錢眼似的雲莞問了,雲莞眼珠子在場內轉了一圈,而後直奔一個距離司馬長良並不太遠的攤子而去。
攤子上圍了不少人,有兩人正在為一塊原石能不能開出玉來爭吵不休,雲莞瞧了一眼,便搖了搖頭,並不是非常看好,雖然開了裂隙能瞧見一點綠,但這種裂隙多且幾乎個個裂隙都見綠的,卻要非常慎重對待。
她在攤子上轉了一圈,賭行的每一塊原石,基本都已標好價格了,若是有人同時看上,則競價買賣。
她將一塊菜籃子一般大小的原石放在跟前,這是一塊外皮粗糙,顏色黑沉的不規則原石,其上一條裂隙也沒有,更沒有作為判斷依據的癬、蟒帶、松花等特征,是一塊非常不惹人注目的石頭。
除非是非常經驗的行家,否則一定會放棄這樣的原石,瞧也不瞧一眼。
但雲莞卻拿著前前後後地看了一圈,似乎非常感興趣。
一旁的一個老伯瞧著雲莞對這塊原石推敲了半天,哂笑了一聲:“小公子,我勸你不要買這塊,瞧著平平無奇,開出來,極有可能是個灰石頭,平白砸銀子進去。”
確然,這樣一塊石頭,開出來能有翡翠的幾率非常低。
雲莞卻笑道:“可我瞧著,這裡邊是一塊極品好玉呢。”
那老伯瞪大了眼睛,看著雲莞就像看一個胡鬧的小孩兒:“你這小郎君竟胡來!這樣一塊毫無特征的原石,莫說開出玉了,又怎能開出好玉?”
雲莞神情無辜道:“試試就知道了呀。”
言罷,她看向攤主:“這一塊,我要了。”
攤主方才沒顧及著雲莞與老伯的對話,瞧她選了一塊並不太看好的原石,隨意敷衍道:“五兩銀子。”
雲莞笑了笑,並不還價,又將另外兩塊原石推過來:“還有這兩塊。”
她以不到二十兩的銀子,買下了三塊被周圍的顧客遺忘在角落的原石。
爽快地交了銀子,雲莞眉目一轉:“老伯,麻煩順便幫我開石唄。”
攤主顯然詫異了一下還有人當場開石,而不是選個黃道吉日,燒香拜佛之後再開石,但各種脾氣的客人都有,他便接過雲莞的原石,著人給雲莞現場開石。
開石總是非常惹人注目的,即便雲莞選的,是些不太惹人注目的原石,原本在旁邊爭吵的、圍觀的人都忍不住瞧了過來。
直到那一塊又黑又厚的原石,被一點點切割開,在工具的鑿動下,一點晶瑩剔透,顏色蒼翠的綠,一閃而過。
開石的人詫異了一瞬,而後動作越發小心翼翼,待一整塊原石完全切割來,色澤豐韻,高貴典雅的翡翠展露了全部的面目。
玉中極品!
不僅方才信誓旦旦說雲莞的原石開不出來的老伯驚在了當場,便是周圍的人,也深吸了一口氣。
雲莞見此,心滿意足,又讓人當場開了另外兩塊原石。
被人遺忘的原石,皆開出了好玉,雖並非三塊皆是極品,但極品本就萬裡挑一,而雲莞選的這幾,玉石顏色豐韻,晶瑩剔透,最主要的是,整塊石,皆可利用,毫無雜質。
一時間,周圍的人,看向雲莞的目光,都複雜極了。
雲莞全當做看不見,在周圍人羨慕詫異複雜的目光下,收下了三大塊好玉。
果然,還沒有走幾步,立刻有人圍上來。
“小公子可是行家?”
“小公子何處人士,沒想到年紀輕輕,竟然有這等看玉的本事?”
“我瞧上了兩塊原石,小公子替我瞧瞧如何?”
雲莞客氣了一番,道自己只是運氣好,但依舊如個好玩的少年公子一般,誰人叫他看上兩眼,他都好脾氣,興致勃勃地跑去看。
連幫著幾人鑒定了幾塊玉石,有大膽的,當場開出來,雲莞選定的,確實都出玉了,只是成品質量不一罷了。
但好玉難求,能開出來,都足以讓人興奮。
此時,雲莞正與一位花發須白的老者爭論,老者是一位年輕富商帶來的鑒玉師,富商瞧著雲莞有幾分本事,便請她來品鑒一塊讓他猶疑難定的原石,那原石有半人高,成年男子雙手方能堪堪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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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玉產自西甸非常出名的玉山,玉山產玉率極高,原石被切割出一塊女子手帕寬長、乾淨純粹的玉色,賣主開價一萬兩白銀,富商帶來的鑒玉師認為,這塊原石出自名山,蘚的分布,非常符合規律,又開出了這樣純粹的玉色,可買。
雲莞卻不太看好:“癬與綠聯系雖密切,但有癬未必有綠,反之,有綠也未必就會有癬的存在。”
雲莞是鮮少的認為這塊被皆被周圍的鑒玉師們看好且出價極高的原石難出好玉的人。
哪個鑒玉師,誰人的年紀不比她大上兩三倍的,就她一個黃毛小子,這般信誓旦旦,推翻了許多老師傅的判定,自是沒人服氣的,一時間都跟雲莞爭論了起來。
雲莞聳聳肩:“你們既然不信我,便只管買下就是,萬兩白銀也不多,若真的出好玉,可不止這個價了。”
她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反倒對另一塊相對小一些並不太起眼的原石有興趣,轉頭便問燕行之道:“燕公子,可要買下這一塊。”
燕行之揚了揚眉,瞧了一眼那無人問津的原石:“一百兩罷了,本公子買下!”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氣,曉得這位便是往來西甸與東瀾國的燕行之,紛紛奉勸道:“燕公子慎重考慮,以老夫多年經驗,這塊原石,怕是難出好玉。”
“這小公子才幾多年歲,見過幾塊玉石,憑著運氣這樣大放厥詞,實在可笑!”
“不知天高地厚!”
雲莞只是笑而不語。
在多人的攻辯下,方才請雲莞過來相看的那位年輕富商,心中越發拿不定主意了。
看上這塊原石的,自然還有不少人,那年輕富商這樣優柔寡斷,立刻便有人站出來,“這塊原石,我也看上了,你不買,我便買下!”
“我出價更高,我買!”
一有人競價,年輕富商立刻著急起來,將雲莞的話忘到了九霄雲外去,“我買!我買!”
大抵看上這塊巨大原石的人都比較多,最後竟然競價到了三萬兩,年輕富商才將原石買了下來。
大抵年輕,也受了周圍人的刺激,價格成交之後,年輕富商當場開石。
順著那露出來的成色極好的切口開了石,一刀切,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塊碧玉,顏色青翠,色澤明亮。
跟雲莞爭論的老者登時得意地捋著胡子:“老夫便說,絕對能出好玉!”
那年輕富商,也雙眼放光,面上盡是興奮的神情,周圍人,自是又羨慕,又感到惋惜,自己沒能競價買下。
然而,第二刀再隔開,石皮掉落,顯露的卻是一角灰色的石塊。
老者和富商登時傻眼了!
那老者更是急不可耐地衝上去:“怎麽可能!”
“怎麽會是灰沙頭?”
周圍的人眨眼間便經歷了情緒的大起大落,都倒抽了一口氣,只雲莞冷眼瞧著,便是燕行之也露出驚訝的神情。
第三刀、第四刀。
除了那巴掌大的碧玉掉落出來,直到一整塊原石全部被切開,雖出翡翠,但大半皆是灰石,剩下的也不過是些無大價值的“狗屎地翡翠”。
那老者傻眼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年輕的富商更是大喊一聲,面色蒼白地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雲莞:“……”
燕行之嗤了一聲,一揚手:“給本公子開石!”
這是雲莞親自為他選定的原石,燕行之心裡充滿了期待,大手一揮,便讓人開石。
原石切開,青翠欲滴的上等好玉露出一角神秘的面紗,可剛剛經歷過這樣大起大落的心情,周圍的人心中卻不敢有太多的期待。
直到,一點一點切磨,一整塊原石,慢慢露出了真正的面目,晶瑩剔透的上等品種,蒼翠欲滴的顏色映入眼簾,周圍之人又是倒抽一口氣。
要知道,即便是三年一次的大型賭行,也極少有能碰上上等價值連城的好玉的。
西甸人統計過,每一次賭行裡能出極品好玉的,也並無多少,三年前的那一次堵行,經後續統計,只出了九塊大塊極品好玉,而今,兩塊都經這個神秘的少年判斷出來。
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最高興的,莫過於燕行之了。
本公子終於也能賭到好玉了!
他朝著雲莞拱了拱手,心裡卻有些可惜,都是碧色的玉石,雖然上等,顏色卻不太適合二哥,若是能得一塊極品白玉,定送與二哥打造些隨身器物。
而早先便注意此方動靜的司馬長良,也終於注意上了燕行之身邊這個陌生的小少年。
“哈哈哈,小公子好本事,慧眼識珠。”司馬長良朗笑而來,仔細打量了雲莞一番。
雲莞適時目露詫異,看向此行少言,只負責付銀子的蕭韞之,似乎在詢問眼前這人是誰。
倒是燕行之從善如流地為雲莞介紹:“西甸皇京司馬家二爺。”
雲莞恍然大悟,轉頭問身旁的蕭韞之:“阿兄,這位可是父輩常常說起的司馬二爺麽?”
蕭韞之做足了兄長的架勢,對雲莞點了點頭,“正是這位。”
說罷,拱手道:“原來是二爺。”
司馬長良稍稍揚眉,看向燕行之:“兩位是燕公子的朋友?”
燕行之道:“南部杜家兩兄弟,偶然所遇,一見投緣。”
司馬長良眸光微閃:“哦,可是南部鳩城杜家?”
“正是。”蕭韞之道。
司馬長良點頭,“我見小公子對鑒玉頗有研究,可否討教一二?”
雲莞和蕭韞之對視了一眼,後者含笑點頭,雲莞便乖巧笑道:“討教不敢當,父親說過,司馬家名下不少鑒玉師都是大家呢,請二爺賜教才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