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張照片拿過來。”
蕭奕凌冷聲說道。
從小到大,他在嶽明繁無微不至的照顧中長大,從來都沒認真思考過有些事。
比如,母親長什麼樣子?比如,母親爲什麼會失蹤?比如,家裏爲什麼沒有與母親有關的東西?
老金猶豫,下意識看了一眼嶽明繁。
“你覺得,她現在還能說什麼嗎?”
蕭奕凌皺眉,冷聲說道。
聽到這話,老金沒有再猶豫,他轉身出了北院,直奔自己的房間裏。
薛南喬始終沒有說話。
她就那麼站在門口,冷眼看着瘋瘋傻傻又哭又鬧的嶽明繁。
當初那個翻雲覆雨狠辣無情的蕭公館老夫人,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風光榮耀,她坐在屎尿中又癡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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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報應,對不對?
但薛南喬還是覺得恨,想起當初她與孩子的境遇,她依然難解心中的憤怒與憎恨。
她腹中是蕭家的骨肉,這個口口聲聲喊着爲蕭家好的老太太,卻要親手害死蕭家的後代。
真是可笑!
不多時,只見老金小跑着過來,手裏還拿着一摞照片。
“這些,都是我偷偷保留下來的。”
他將這些照片放在桌上,看着蕭奕凌說道:“當初老夫人讓我處理照片時,我……我違背了她的意思,我偷偷藏了幾張,我想,萬一少爺您將來長大了,萬一您想知道您母親的模樣,這些,大約就能派上用場了。”
老金的一生都奉獻給了蕭公館。
他明明藏着這些老照片,卻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
哪怕是蕭奕凌,若非他今天主動提出想知道母親的樣貌,老金哪怕到死,都不會透露一個字的。
蕭奕凌慢慢上前,他隨手翻開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女子恬靜柔美,她坐在窗戶前眺望遠方,眉目之間都是溫柔幸福。
蕭奕凌對母親的認知很有限。
他只知道母親叫向月楠,出身卑微,無父無母,除此之外,就再也不知道其他了。
從小到大,嶽明繁不許蕭公館裏的人提及向月楠,甚至蕭奕凌主動問及母親時,也會被嶽明繁以各種理由岔開話題。
後來時間久了,向月楠這個名字就逐漸被人淡忘,像是從沒來過世間……
一張一張翻着照片,當看到老金所說的那張全家福時,當看到向月楠懷中抱着的孩子時,蕭奕凌的內心忽然涌上難以言狀的悲涼。
其他人都目視前方看着鏡頭,唯有向月楠,低頭看着懷中的蕭奕凌,神情溫柔慈愛,即使低垂着眼瞼,但依然掩不住她眼底對兒子濃濃的愛。
“哇!”
不知什麼時候,三個孩子也走進來。
吉祥趴在桌上看着照片,伸手指了指那張全家福。
“如意你快看,這個孩子好像你哦!”
被點名的如意湊過來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吉祥。
“瞎說,這個孩子明明像你!”
一旁,念念皺眉看着兩個智商不在線的姐姐。
“可是,可是姐姐,你們兩個是雙胞胎哎,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哦!”
吉祥和如意對視了一眼。
對呀!她們是雙胞胎啊!
於是,如意扯着蕭奕凌的衣角問道:“叔叔,爲什麼你們家會有我們的照片呢?還有,爲什麼只有一個孩子,我和吉祥,明明是兩個人呢!”
“你笨哦,肯定是你睡着了,沒趕上拍全家福。”
吉祥拍了拍如意的腦袋,又想起一個問題來。
“但是叔叔,抱着我的這個阿姨是誰呢?爲什麼我不認識她呢?”
一旁,念念忍不住說道:“姐姐,你們搞錯啦,那不是你們倆,那是我爸爸,我爸爸的媽媽抱着他!”
這話提醒了吉祥與如意。
“咦?那是你的爸爸?好奇怪哦,你的爸爸爲什麼像我們?”
薛南喬上前,聲音低沉帶着嚴厲。
“吉祥,如意,不許胡說!”
蕭奕凌靜靜看着薛南喬,許久,他忽然一笑。
拿起照片,他走到薛南喬身邊,笑着問道:“像嗎?你覺得我小時候與吉祥如意長得很像嗎?”
薛南喬看也不看,直接說道:“孩子們胡言亂語的話,蕭先生也當真了嗎?我是沒看出來,吉祥如意與您哪裏像,再者,請您不要亂說,不要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是胡言亂語嗎?”
蕭奕凌表情莫測盯着薛南喬。
他眼神帶着探究,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這讓薛南喬的心不覺跳動起來。
“媽,咱們先走吧。”
薛南喬不再看蕭奕凌,她一手牽着一個孩子,對柳詩雨說道。
柳詩雨似乎沒聽到薛南喬的話,她站在桌子邊上,一直看着那些照片。
劉海垂下來,正好遮住她的眼睛,誰也看不清楚她眼底的情愫。
“媽!”
薛南喬連着叫了好幾聲,柳詩雨終於回過神來。
“哦,好!”
柳詩雨笑了笑,指着照片說道:“蕭先生小時候真是可愛。”
說罷,她轉身對着嶽明繁微微一笑。
“老夫人,那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嶽明繁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尖聲說道:“不,你走,你不要來,你是惡鬼,你是來索命的。”
“老夫人,我是活的,來,不信您來摸摸我的手,是熱的。”
柳詩雨笑眯眯的,伸手抓住嶽明繁的手,不顧她的掙扎。
“啊……救命!快來人,向月楠的鬼魂來找我算賬了!”
說着,嶽明繁忽然跪在了地上,不斷對着柳詩雨磕頭哀求。
“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
柳詩雨臉上的笑容未變,她靜靜注視着嶽明繁,就那麼居高臨下看着她。
“您說說,您怎麼錯了?您做什麼事了呢?”
嶽明繁哭得聲嘶力竭,渾身顫抖,以至於褲襠都溼了。
“我殺了人!”
她將頭重重磕在地上,抖着嗓子說道:“我殺死了我的兒媳婦,我親手……殺死了她,我不能讓她搶走我的孫子,我不能讓她搶走蕭家的產業。”
她忽然變了臉,惡狠狠說道:“不管是蕭奕凌還是蕭家產業,都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能搶走!”
蕭奕凌臉色煞白,他扶着桌子盯着嶽明繁,聲音悲涼。
“所以,你就殺死了你的兒媳婦,後來,又如法炮製,殺死了你的孫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