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賞臉也可以來。”

“呵呵。”姜夢竹皮肉不笑地應付了一聲。

“再說吧。”聶則遠淡淡。

等他走後，姜夢竹不滿地說：“你爲什麽要跟這種人周旋，明明可以直接不理會，就算他是你父親，他也沒盡到什麽做父親的義務，而且你還給了他錢。”

聶則遠看着她，覺得她此刻很可愛。

小女人嘟着嘴，可能也是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說這些，才小聲地抱怨了兩句。

聶則遠眼眸微亮，好像重新回到了讀書的時候。

那個時候，姜夢竹知道他和他父母的關系時，說的也是差不多的話。

“聶則遠，放心，我相信你以後肯定能成功的，等你成功了，你就狠狠地打他們的臉，把錢扔他們臉上！看他還敢不敢忽視你。”

她明妹陽光，一點不知生活疾苦。

一點不知他受世間束縛。

記憶回溯，記得那時候，聶則遠知道，姜夢竹生活明朗，所說的話也不過是在維護他。

可他不一樣。

姜夢竹見好半天聶則遠都沒說話，擡起頭，慢慢瞧了他一眼。

聶則遠笑了下，“可能從小受的教育就是這些吧，要孝敬父母。”

即使那個父親對他不好。

雙手插兜，聶則遠長出一口氣，又笑着，一張俊臉看了看她說：“走吧，去二樓。”

絲毫沒有怪她的意思。

姜夢竹看着他的背影，一張雪白的小臉皺成了包子。

她好像深深地意識到，即使過了這麽多年，聶則遠再怎麽變，也還是有以前的影子在。

他不是那個從一出身就滿腹才華的少年。

也不是天降英才。

他一直都很努力，他拼命往上爬。

他之前經曆過的灰暗，都是姜夢竹未曾體會過的人生。

而那些所有的人生經曆，和父母給予的肉體，才最終構成了一個完整的他。

她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他。

–

二樓。

孕嬰店。

聶則遠在跟導購很認真地交流着，姜夢竹百無聊賴。

拉了拉店裏面陳列挂着的衣服，都十分可愛小巧。

這要是擱以前，她鐵定不會來，說不定連進來都不會進來。但今天，莫名有點同情。

便随着他去了。

聶則遠跟導購聊了半天，姜夢竹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眼皮又開始打架，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小姐？小……”導購正要輕輕地碰她一下，一只手過來攔住了她接下來的動作，嗓音低沉：“别叫她，我來吧。”

聶則遠回頭問，“你們店裏有沒有毯子？”

他猛地回頭那一瞬間，叫導購小姐姐一下子呼吸滞了一下。

還從沒見過這麽帥的帥哥離她這麽近，“有，有。”

她指了指後面，半晌，又跑過去親自給他拿。

“給，先生。”

聶則遠禮貌取過，貼心蓋好。

導購看了，幾秒後抿抿唇，耐心說：“您太太應該是懷孕太辛苦累了吧？要不我來幫忙照顧她，您繼續去店裏看看吧。”

聶則遠頓了下，太太。

他喉結上下滑動。

微微勾唇，他點了個頭，“行。”又說，“那麻煩你照顧好我太太，她休息比較淺，謝謝你啊。”

年輕的導購小姐輕點着頭，微笑着說：“不客氣。”

–

夢裏有些吵。

是很多人說話的聲音。

姜夢竹從夢中醒來，揉着眼看四周，卻只有一個小姐，不遠處，是聶則遠再跟導購說話的場景。

她身上蓋了個毯子，脖子睡酸，手扶着後脖頸，聲音有些沙啞地問：“我這是哪兒，睡了多久了？”

“這位太太，您醒了。”

“您睡了有一會兒了，您先生挑完了寶寶的衣服，正在結賬。毯子是您先生叫給您搭上的，您先生還叫我們别吵醒您，說您睡眠淺，看得出來您确實沒睡太好，是不是我們吵醒你了？”

“先生？……”姜夢竹哦了一聲，她掀開毯子坐起來。

她确實睡眠淺。

但睡得，還好吧。

“不是你們吵醒的，你們很安靜，謝謝。”

只是這位導購一口一個先生，給她整得耳根微紅。

過了不到一會兒，聶則遠跟前台說了衣服送達的地址，兩手空空的過來了。

姜夢竹知道他多半是叫人把東西送到她家。

皺了下眉。

“又買了這麽多東西？家裏面會放不下。”

聶則遠微微半蹲，摸了摸她的臉頰，“放不下就放我這裏來。”

“行吧，随便你。”

“你哭過了？”他撫摸着姜夢竹臉上的淚痕。

姜夢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過了，揮開他的手，用手拭去眼角的一些痕迹，她心情平淡卻又略顯疑惑地道：“還好，應該是剛睡醒眼睛擠出來的，買完了？”

“買完了。”

“買完了就走吧。”

聶則遠：“嗯，放你回去睡覺。”

“太太夢裏應該是夢到了什麽傷心事吧，我剛剛聽見太太一直在叫爸爸呢。”導購小姐淺笑着道。

姜夢竹和聶則遠對視，呼吸微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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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後。

姜夢竹略顯不适。

頂着聶則遠沉痛又愧疚的目光，姜夢竹想起她剛剛跟她說的那些話，有些頭皮發麻。

其實她自打上次打完官司，還利用聶則遠做了那種事，心裏就沒有多怪聶則遠了……可聶則遠好像，對她還是挺愧疚。

對這個孩子，也是真心有期待。

導購小姐一邊替他們收拾了下剛剛用過的沙發，一邊跟他們道再見。

揮揮手，姜夢竹嘴唇微動：“再見。”

一路走至停車的地方，姜夢竹先接了一個導師的電話，叫她晚上七點的時候去實驗室開個會。

“什麽會？”

“組會吧，每周都有。”

聶則遠哦了一聲。

姜夢竹低頭勉強睜着眼看手機，回複消息。

接着，又是一通不知名的來電，姜夢竹看了看，漁島的手機号。

漁島？

姜夢竹揣着疑惑接起來，“喂？”

“你好，請問是姜小姐嗎？”

“我是。”

“您是姜裕夫婦的孫女嗎？他們現在出了車禍，我們聯系不到您父親，你們趕緊過來一趟吧，市人民醫院。”

姜夢竹一顆心高高懸起，“——車禍？”

姜夢竹手裏的手機幾乎快要握不住。

扶住她有些站不住的腰身，聶則遠另一只手奪過她的手機，沉穩鎮靜：“你好。請問人怎麽樣？還好嗎？有沒有什麽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