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如雪的身軀碎成一地冰渣。
一張奇異的面具緩緩從他臉上飄落。
謝無妄身軀微晃,長袖一撈,將那張面具撈入掌中。
玉石製成的面具,僵硬死板,顏色也不算新鮮。
寄如雪一個大男人,自然不會長成西陰神女的模樣,讓他改頭換面的,正是這張死玉質地的奇異面具。此物並非世間之物,而是來自……西陰。
修長的手指緩緩收緊,面具碎成屑末。
謝無妄站穩,稍微理了下血衣,然後回身望向界池。
*
“黃小狗!給我醒來!”
寧青青攥住黃小泉的衣襟,像搖晃一只破布娃娃那樣,搖得他的腦袋和脖頸前後亂抻。
龍曜掠成一道黑光,拚命阻止器靈吞噬混沌界力。
“啊啊啊啊啊——”
黃小泉驀然睜眼,眸中血絲密布。
他恍然回神:“竹葉……”
寧青青見他醒來,二話不說把身體向下一彎,摟住黃小泉的腰,將他從肩膀上摔了出去:“解決器靈,否則你第一個死!”
“呼——”
紅衣新郎的身體砸向器靈。
黃小泉應變還算及時,五指一抓,將靈體狀態的器靈捏在了掌中。
蒼龍戾氣絞住他的手,合力壓製掌心器靈。
就像攥住一只圓滾滾的白倉鼠。
“吃了我的,都給我吐出來!”黃小泉合攏另一只手,在龍曜的幫助下,把器靈這只胖倉鼠捏成了瘦倉鼠。
器靈尖叫掙扎,絲絲縷縷混沌界力被生生捏吐,眼見就差那麽一絲一毫,它就能夠成功入主滄瀾界,誰知功敗垂成,此刻無論如何掙扎,體內的混沌界力仍是像榨汁一般,被點滴擠了出去。
寧青青沒能看見這一幕。她躬下腰之後,再沒能立起身子。
她拄著腿,雙眼一陣陣發黑,耳旁響徹著金屬回音般的嗡鳴。
傷口崩裂了,漫卷的界力在瘋狂帶走她的生機。
身體很冷,很疼,也很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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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著挪了挪腿,卻像是陷在泥沼中一般,一動也動彈不得。
怕是要菇命不保。
血液汩汩湧出,每一縷湧泉,都在帶走她的溫度。
冷啊……她快要站不穩了,即將摔到地上去。
腳下的混沌界力更加狂暴,她可以想見,它們會像細細的鋒刃一樣,一層一層刮下她的皮膚、血肉,將她削成一只光滑平整的菇棍。
那……那該有多疼……
“嗚……”
身後忽然貼上來一具身軀。
一條骨骼錯位卻依舊堅硬結實的手臂從身後繞來,攬住她的腰。堅定強大的力道拖著她,向後疾退幾大步,將她帶出了界池。
寧青青的心情忽地一蕩。
她冷得牙關打顫,下意識地將自己柔軟的後背貼了過去,輕輕拱著,旋身,試圖從這個東西身上汲取溫暖。
他的身軀明顯一僵,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的依賴和親昵。
就在她與他的身軀徹底貼合的一霎,寧青青停住了動作。
“……”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身後這個結實強壯的東西,一點也不健康,不溫暖。他的袍子是一件浸透的血衣,有冷硬乾涸的舊板血,也有新鮮卻喪失了溫度的新血,這麽往上一貼,就像冬日裡忽然裹了塊大濕布。
她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但卻明明白白地用表情和動作表示了嫌棄。
“還不如黃小狗。”她弱弱地嘟喃著,把這塊大濕布推開。
方才把黃小狗扔出去的時候,她還能從他身上偷到那麽幾絲溫度。
朦朧晃動的視野中,她發現自己的指尖觸到了破碎的胸骨,血染的斷骨之下,一顆心臟正在急速跳動,聽到她那句話之後,卻是驀地一滯。
破碎卻好看的胸膛悶悶一震,沙啞透風的聲音從頭頂沉沉壓下來——
“什麽?”
寧青青的注意力盡數被眼前的心臟攫住。
她的腦子已經不太轉得動了。她看著這顆心臟緩緩地、一下一下地跳動起來,心中著實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她能看到別人的心?
腿一軟,她被他打橫抱了起來,在廢墟中上上下下行了一段,然後他把她放置在了一張松軟的牀榻上。
他微敞著長腿,散懶不羈在斜坐在她身側,揚手摘走她的乾坤袋,不問自取,在裡面刨來刨去,將裝了調元丹的小瓶罐一只一只找出來,口中時不時發出嫌棄的嘖聲。
嫌她的乾坤袋太亂。
寧青青見他這麽毫不見外地掏空她的家底,既心疼,又不服氣。
她顫巍巍地道:“你自己沒療傷丹藥嗎?”
為什麽只薅她的羊毛?
他微勾著唇角,斜側下頭來,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每日少不得要磕碰三五次,不把調元丹全給你會夠?”
寧青青視野微微一縮,心頭小小地驚跳了下。這個家夥,輕飄飄懶洋洋地說話的樣子,可真是太好看了,簡直是以色殺人。
他取了調元丹,捏在修長如竹的手指間,瞥她一眼,左手掐住她的下巴,分開她的唇,右手將丹藥碾碎,喂她服下。
指甲輕輕磕到她的牙齒,發出玉石相撞的清脆聲音。
雖然她有一點嫌棄他手上有血,但丹藥入喉立刻化成了暖融融的熱流,讓她舒適得顧不上衛生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