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發佈時間: 2024-04-22 10:0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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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什麼意思?」趙玉然疑惑不解道:「皇兄不是關心你,叫你出門時注意些, 多穿衣裳, 別受寒麼?還能有什麼意思?」

姒幽將玉佩放下, 略一思索, 道:「我近來很少出門,他是知道的, 為何要特意叮囑這一句?難道他想讓我出門?」

一旁的江七忽然道:「說起這事, 王爺今日早上臨出門時叮囑了屬下一句,屬下忘記告訴王妃了。」

「什麼?」姒幽轉過頭望著她。

江七道:「王爺說,若他今日不回來, 就讓屬下護送您與公主殿下,一同去護國寺還願。」

「還願?」趙玉然迷茫地道:「阿幽, 你去護國寺了嗎?」

姒幽搖搖頭, 道:「沒有。」

她將玉佩捏進掌心,眼中浮現了然之色, 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江七心裡一動, 問道:「王妃,王爺的意思是,讓您明天去護國寺麼?」

「是。」姒幽的目光投向門外,一樹臘梅正灼然盛放, 上面堆積著厚厚的雪,銀裝素裹,孤傲而清寒,分外美麗。

護國寺, 太后現在還在那裡,趙羨的意思,是讓她去見太后。

……

御書房。

靖光帝手裡拿著摺子,眉心緊皺,整個大殿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叫人氣悶不已,劉椿滿小心翼翼地端了茶盞來,放在禦案上,他行動間悄無聲息,手腳卻穩健無比,輕得像貓似的,也不知這一身功夫練了多久。

他放下茶盞之後,正欲退下,卻被靖光帝叫住了,道:「他們還沒走?」

劉椿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答道:「回皇上,還沒走。」

靖光帝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又拿起一本新的摺子來,道:「那就叫他們繼續吧,朕不慣他們這毛病。」

「是。」

劉椿滿躬身退下,沒走幾步,又聽靖光帝吩咐道:「記得拿幾個蒲團去,給朕這些上了年紀的大齊肱骨們,都發一發,免得凍著了,就是朕的不是了。」

劉椿滿連忙應下,出了御書房,臺階下面果然跪了一地臣子,見了他出來,幾個人動了動,抬眼看來,一個人沉聲問道:「劉公公,皇上如何說的?」

劉椿滿低聲道:「幾位大人,皇上吩咐了,說每人發個蒲團,別凍著了。」

幾個大臣:……

劉椿滿不敢多說話,扭頭衝身後的幾個太監使了眼色,他們果然都捧了蒲團來,挨個發下去,別叫這些大臣們凍傷了,畢竟這寒冬臘月的,地磚都結了冰,跪久了腿都要麻了,這些老臣年紀都大了,如何經得起這種折騰?

靖光帝倒很是貼心,連這種事情都為他們想到了。

太監們發了蒲團就退回去了,守在御書房門口,正對面就是這群大臣們,四周寂靜無聲,只能聽見枝頭的雪不時簌簌落下,氣氛沉悶。

他們挺直了脊背,注視著御書房緊閉的大門,眼看著天色漸漸晚了,大殿門又開了,眾人皆是眼睛一亮,待看見出來的仍舊是劉椿滿,一人歎了一口氣,對他問道:「皇上可願意見我等了麼?」

劉椿滿面露難色,眾大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劉椿滿小聲勸道:「皇上如今心情不佳,諸位大人不如改日再來吧?」

一人痛心疾首道:「皇上念及與晉王殿下的父子親情,確實可貴,但是安王殿下那裡又當如何交代?殿下如今在前線殺敵,守衛我大齊邊疆,尚未得知此事,若真到那一日,該是如何寒心?」

他話音才落,御書房的大門倏然被打開,靖光帝的聲音隨之傳來,不怒自威:「你這話卻是在怨責朕了?」

眾人俱驚,立即伏地而拜:「臣等不敢。」

靖光帝站在臺階上,負著手看向他們,冷哼一聲,道:「嘴裡說著不敢罷了,若真是不敢,你們現在又是在做什麼?是在逼迫於朕?」

眾臣皆是沉默,片刻後,一人叩首,深深伏跪下去,道:「皇上容稟,淑妃被害,茲事體大,須徹查清楚,不可馬虎了事,還請皇上三思而行。」

幾人皆是齊聲道:「請皇上三思而行!」

聲音整齊劃一,中氣十足,震得樹上的雪都簌簌而落,靖光帝眉心皺起,他負著手,漠然地打量著下方伏跪的大臣們,眼神晦暗不明,叫人猜不透其中所思所想。

等到眾人們腿都跪得酸麻了,也不見上方傳來聲音,有人悄悄抬起頭去看,卻見臺階上方已經是空無一人了,靖光帝竟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眾大臣面面相覷,值守的太監見了,小聲提醒道:「幾位大人,皇上這時候已經走遠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們想追也追不上了。

眾臣:……

卻說靖光帝被惹怒之後,拂袖而去,劉椿滿幾步小跑著追上,沒走幾步,他就發現靖光帝腳下一轉,往另一個方向走了,他愣了愣,才想起來什麼,急忙跟上去。

靖光帝去的方向是含芳宮,已逝淑妃的宮殿。

含芳宮此時處處都懸著素縞,簷上滿是積雪,素色的長幡在空中飄蕩著,猶如一個孤苦無依的旅人,找不到落腳之地。

宮人們穿著素服守在宮門前,見了靖光帝來,連忙跪下行禮。

宮門前跪了一地,靖光帝隨意擺了擺手,他站在那裡沒有動,望著含芳宮的匾額,許久之後才問道:「你說,是誰殺了淑妃?」

劉椿滿聽了,心裡一跳,額上冷汗都要下來了,他小聲道:「皇上恕罪,奴才不知。」

靖光帝的目光意味深長,他久久地看著那空中飄蕩不定的素白長幡,道:「是朕。」

劉椿滿這下冷汗是真的流下來了,他卻不敢抬手去擦,閉緊了嘴巴,聽靖光帝繼續道:「是朕的猶豫不決,才導致淑妃之死的,明振他回來,也是要怪朕的。」

劉椿滿垂著頭,謹慎道:「皇上何出此言?安王殿下必然不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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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光帝收回目光,呵地一聲,道:「他的脾xin,朕心裡是清楚的,淑妃更清楚,然事情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已不是朕能掌控得了了。」

他轉身走了一步,忽然道:「太后曾經與朕說過,人不同於蠱,兩蠱相爭,不過是二者之生死,而人之相爭,其代價則要高出數倍,甚至動盪整個朝廷。」

靖光帝一邊走,一邊道:「朕如今覺得她老人家的話,很是有道理。」

等到這時候,劉椿滿才敢伸手擦了擦額頭,卻見滿手都是冷汗,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覺得心裡這時候才略微鬆快了些,不同之前那樣幾乎要窒息了。

再一想想未來幾天都是這樣難熬,他心裡便歎了一口氣,認命地追了上去。

爭什麼呢?皇上心裡都是有數的,爭了又有什麼用?

簡直是拎不清。

……

晉王府。

這一日很快就過去了,轉眼便到了次日一早,趙玉然還在睡得迷迷糊糊間,卻聽外面傳來人聲,不多時,房門便被輕輕叩響了,她聽見有人的聲音,登時一個激靈,醒了。

趙玉然猛地坐起身來,伸手揉了揉眼,卻見一個小丫環端著燭臺進來,她聲音裡還帶著睡意,問道:「幾時了?」

小丫環答道:「回殿下的話,卯時三刻了。」

趙玉然一聽,連忙下牀來,拿起衣服往身上套,急急問道:「阿幽呢?我說了今日要同她一起去護國寺的。」

那小丫環愣了愣,答道:「娘娘已經走了。」

「啊?」趙玉然頓時傻眼,她道:「怎麼走了?阿幽不帶我一起麼?」

小丫環立即道:「娘娘說了,天冷路滑,出行多有不便,還是不帶公主殿下去了,讓您在府裡等著,她天黑之前就回來。」

趙玉然怎麼肯答應,道:「皇兄說了,讓我陪著她一道的,她什麼時候走的?」

小丫環答道:「娘娘走了已有小半個時辰了。」

趙玉然利索地套衣裳,吩咐道:「立即讓人套車,本宮要去追她。」

小丫環面露難色,道:「娘娘說了,讓公主在府裡待著就好,還請公主殿下不要為難奴婢。」

趙玉然不理她,小丫環見實在勸不住,便拿出殺手鐧來,道:「娘娘說,公主殿下若是跟去了,日後就不許來府裡了,也不要叫她阿幽了。」

趙玉然:……

……

山道上,江七看著山上皚皚白雪,對著馬車裡,道:「王妃,山上被雪封了,馬車無法繼續前行,恐怕要徒步上山了。」

片刻後,車裡伸出一只纖纖素手來,將車簾掀開些許,姒幽往外面看了一眼,果然是滿目皆是素色,青山被籠在了一大片白雪中,雲霧繚繞,好似仙境一般,又如墨畫,她淡聲道:「那就走上去。」

說完,便從馬車上下來,江七取來狐裘為她披上,吩咐車夫在山下等會,又帶了四五名侍衛,一行人往山上行去。

幸而護國寺在半山腰,不算太高,又修了青石臺階,倒也還算寬闊,雖然有大雪阻路,到了寺廟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姒幽的臉被凍得微白,她呵出一口熱氣,望著面前的山門,杳杳鐘聲自內傳來,令人心神俱靜,靈魂如同被洗滌過一般。

她道:「我們去拜見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