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項隊今天酒醒了嗎?
項雲黷病假休完之後第一天上班, 他明明覺得自己沒事, 出院就能工作,但江局還是給了他一個星期的長假。
藥也吃了,片子也拍了,根本就沒有什麼進展,最後醫生建議他去看心理專家。
「顱內淤血血塊變小,神經不再受到壓迫, 為什麼還想不起來,我建議你從別的方向入手。」
項雲黷不是諱疾忌醫的人, 專家既然這樣建議了, 他就當真去掛了個號,但一無所獲, 心理醫生並不像電影裡拍的那樣催眠他, 替他找回記憶。
只是給他開了兩種放鬆神經的藥, 那位醫生還告訴他說:「也許那是什麼痛苦的回憶, 人體都有自我保護機制, 如果不影響你現在的工作和生活, 也不用強迫自己想起來。」
項雲黷再也沒去過,也沒有吃藥, 他不認為自己的精神和肉體會這麼脆弱, 他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麼。
姜宸和江萌一大早就在分局門口迎接他。
江萌問:「項隊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他們不知道陳嬌是項雲黷的女朋友,只知道項隊的親人沒了。
薑宸盯著分局大門口, 等項雲黷的車開進來, 掃了江萌一眼:「不該問的你少問啊。」
江萌不服氣的翻了個白眼, 說道:「我聽我爸說了,出了這個事,不能再把項隊調到總局去,暫時還先待在分局。」
「那誰調過去?」
除了宮律也沒有人了,本來他就是總局調下來的,還以為江局升遷能帶著項雲黷一起,沒想到項雲黷的官運這麼差,煮熟的鴨子還給飛了。
「這事兒我可是軟泡硬磨我媽才告訴我的,你可別往外傳啊。」江萌倒是問了江局長,但江局長一付回到家裡就不談公事的樣子,她怎麼問都沒能問出來。
她悄悄看了薑宸一眼,反正不管項雲黷走不走,薑宸都會當上副隊長。
薑宸伸長了脖子:「來了!」
話音剛落,項雲黷的車就開進大門。
項雲黷車開得又快又穩,看他開車那一把停到位的勁兒,誰能知道他半個月前還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呢。
項雲黷一下車就看見他們倆傻呵呵的等著:「幹什麼呢?」
姜宸鞍前馬後,一會給項雲黷倒水,一會兒給項雲黷講他不在這些日子發生的案子。
「我又不是第一天工作的菜鳥。」項雲黷把薑宸趕開,「走走走,別耽誤我看案卷。」
一說到案卷,薑宸為難了,他就知道項隊肯定是要看老韓的案卷的,老韓的案子裡提到陳嬌的不多,但之後的案子,可都有陳嬌的身影,
「這第一天上班,大家還準備了歡迎會呢,晚上要不然去刷火鍋吧,案卷隔幾天再看也行,這都已經了結的舊案子,也沒什麼看的價值。」
薑宸睜眼說瞎話,項雲黷皺了眉:「我就是這麼教你的?舊的案卷沒有價值?」
薑宸蔫頭耷腦:「不是。」
「那你趕緊把老韓的案卷拿出來我看。」
薑宸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才把案卷拿出來給項雲黷。
老韓的案子裡,項雲黷特意抹去了阿嬌的存在,他做的那麼徹底,連他自己重看,都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薑宸緊張了半天,項雲黷問:「老韓的案子,是不是判了?」
「判了。」殺害警務人員,分屍,強-間繼女,主犯徐偉被判除死刑。
眼看著丈夫強-暴女兒卻無動於衷,還幫著分屍,替丈夫掩蓋犯罪事實的從犯蘇盈,判了十五年。
本案中受害的女孩兒玲玲,在案發之後就已經被保護起來,換了身份,換了姓名,到一個她母親永遠都找不到她的地方生活了。
「徐偉和蘇盈還在上訴。」但基本不會改了,這樣的惡xin案件,兇手必須被嚴懲。
項雲黷放下老韓的案卷,合了合雙眼,薑宸拍拍他的肩膀:「項哥,這案子就是你破的,你心裡也別難受了。」
小周胖子湊上來:「是啊,再說了,分局剛剛送走瘟神該高興啊。」
江萌插了一嘴:「你們說什麼呐。」
大家一愣,想起江局也要走了,都笑起來,還你一言我一語的湊趣,宋芳生了,生了個女兒,這小姑娘就是大家的乾女兒,大家正在想要送給小姑娘什麼滿月禮物好。
項雲黷看著他們笑鬧,越是待在人群裡,他就越是有一種空茫感。
這些日子每到這種時刻,他都會有這種感覺,白美蘭女士越是在他身邊念叨,他就越是覺得身邊少了什麼。
項雲黷找過手機,他的手機已經壞的無法修復了,也找過家裡,仔細翻過每一個抽屜,什麼也沒有,除了氣味。
家裡的氣味告訴他,這裡曾經住過一個女孩子。
小周胖子和姜宸江萌幾個,一到下班的點兒就所項雲黷拖起來,拉他去吃魚肉火鍋,大冬天的,吃火鍋暖和。
開車到了火鍋店,項雲黷一下車就怔住,盯著火鍋店的招牌。
姜宸已經在罵胖子:「你瘋了你,你怎麼訂的這家店?」
胖子不知內情:「咱們不是一直吃的這家麼。」
坐下來點菜,還給項雲黷點了一般脆鯇魚:「我記得項隊上回點了三盤這個。」
薑宸撫著額頭,七竅生煙。
項雲黷用筷子挾了一片脆魚肉,嚼在嘴裡,把整片魚都嚼碎了,問:「我喜歡,吃這個嗎?」
薑宸一把拍了胖子的頭:「他這個記xin,胡說八道呢,項哥愛吃肉,怎麼會愛吃魚呢,涮肉涮肉!」
說著給項雲黷燙起了牛肉片兒,調上芝麻醬:「來來,項哥吃肉吃肉。」
項雲黷盯著滿滿一碗肉,筷子提起來卻動不了嘴,那種空蕩失落的感覺更重了,壓得他無法呼吸。
項雲黷終於確認了那種感覺,是愧疚感,針紮蟲咬,啃噬人心。
吃完肉,大家各自回家,項雲黷一口酒都沒喝,回警局繼續看案卷。
薑宸已經喝倒了,還得江萌送他回去,走的時候還大著舌頭,拉扯著項雲黷:「項哥,這事兒真不怪你,真不怪你。」
江萌一把捂了他的嘴,尷尬笑著把他扶上車,塞進車裡踢了薑宸一腳,他防這個防那個,緊張了大半天,結果自己說漏了嘴。
項雲黷笑一笑,開車回警局,在路口停紅燈的時候,看見了旁邊大型商場的新裝飾,那是一個旋轉木馬。
夜幕中打開了閃爍彩燈,播放起遊樂場的音樂,項雲黷一時恍惚,彷彿那個木馬真的旋轉起來。
隨著音樂聲,木馬一高一低,耳邊彷彿能聽見歡笑聲,將要有個什麼人,從木馬那一頭轉到這一頭。
項雲黷凝神看著,他目不轉睛,已經能模模糊糊看到一點身影,紅色的。
就在此時,紅燈跳閃成綠燈,後面的車子不耐煩的按響了喇叭。
項雲黷猛然回神,再定睛細看,木馬只不過是個裝飾,泡雕的,根本就不會轉動。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去過遊樂園,近十年都沒有去過,會有這種記憶,一定是跟那個女孩一起去的。
他開車回到警局,打開電腦,從電腦裡看自己以前辦案子的記錄,從滿滿一排的資料夾裡,發現了一個隱藏資料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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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雲黷點開這個資料夾,顯示資料夾被加密。
他試了自己常用的密碼,都打不開,這裡應該有他缺失的那一部分記憶,可他已經不記得密碼。
回到家裡,白美蘭正在等他:「回來啦,給你燉了湯,你喝一碗嗎?」
她這段日子幾乎是搬回家來住了,時刻盯著兒子,就怕他想起來之後會精神崩潰。
項雲黷搖搖頭,他終於問了:「媽,跟我談戀愛的那個女孩是誰?」
白美蘭大驚失色,她盯著兒子的臉,看見他臉上不同以往的那種神情,他想起來,起碼想起了重要的那一部分。
他忘記了一個女孩,一個正在跟他談戀愛的女孩。
「雲黷,媽媽是為了你好。」
「告訴我真相,才是真的為我好。」這種感覺讓他窒息,「她」無處不在,又無處安在。
他每多過一天,甚至是每多呼吸一次,但卻想不起那個女孩,他的內心會就更愧疚一點。
白美蘭看了兒子一眼,他都想不起阿嬌,就已經這樣痛苦,如果他想了起來,那又該怎麼辦?
告訴他那個女孩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白美蘭只要一想到兒子身上的傷口,就不能再想下去,阿嬌又會受到什麼樣的折磨?
白美蘭咬牙說:「媽媽不能告訴你,聽媽媽的話,不要再想了。」
沒有人肯告訴他,項雲黷請了假,他找出全江城的遊樂場,一共有兩家,他挑了舊些,但離分局更近的那一家。
剛一進大門就有一種讓他無法呼吸的熟悉感。
他盯著那些頭戴小惡魔角的女孩們,站在人群中央,心口狂跳,眼眶微熱。
那個女孩的形象越來越具體,呼之欲出,好像下一個轉角,她就會冒出來,嚇他一跳。
這種想像甚至讓項雲黷的嘴角都翹了起來,她是精靈的,頑皮的,讓人不能不愛的。
旋轉木馬,摩天輪,處處都是熟悉的,每一個地方他都曾經來過,可他的女孩在什麼地方?
在「陰曹地府」的照片牆上,他找到了那個女孩。
每一個順利走出鬼屋的人都會在那裡合影留念,項雲黷看見照片上的自己站在女孩的身後,那個女孩頂著一對惡魔尖角,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
他一下笑了,伸手取下那張照片,手指摩挲她照片上的臉,記憶潮水一般將他淹沒。
「我的……嬌嬌。」
眼淚順著眼眶滴落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