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北城國際機場。
一行人從貴賓通道經過,爲首的男人坐在輪椅上,神情呆滯冷漠。
他體態消瘦憔悴,臉上一條猙獰的刀疤自眼角到耳根處,看上去很是恐怖。
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就是戰梟城。
五年前的那場變故,至今仍是豪門貴婦們津津樂道的話題,閒暇無事時,總有人拿出來八卦,卻仍然不覺得厭倦。
五年前,在戰家長子戰連城的婚禮當晚,戰梟城攜帶情婦江芸妹自梨木臺驅車準備參加婚禮時,因爲雨天路滑而發生車禍,車子墜崖。
江芸妹與腹中胎兒一屍三命當場死亡,而戰梟城雖然僥倖撿回一條命,但卻雙腿殘廢,喪失記憶,神智已然不清。
戰家老太君溫明月與戰家家主戰敬昭聞此噩耗,雙雙病倒,未過多久就先後過世,自此,戰家只剩長子戰連城與當家主母任清支撐。
好在戰連城的妻子柳瀟瀟婚後誕下一子,這才延續了戰家香火,只是戰氏集團因爲戰梟城當年的獨斷與激進而受到重創,現如今已經不再是北城商圈的霸主,只靠着家大業大勉強維持着。
而且戰連城不計前嫌放下仇恨,哪怕當初自己的雙腿是被弟弟所傷甚至險些喪命,但戰梟城車禍後,他依然將這個狼心狗肺的弟弟接回家中悉心照顧,並四處給他尋找名醫治療雙腿。
天底下哪裏找這樣大度的哥哥?天底下又哪裏找這樣狠辣的弟弟?
豪門圈裏議論紛紛,都罵這是戰梟城的報應。
被衆人謾罵嘲諷的對象,此時正被傭人推着,慢慢往外走着。
就在這時,本就嘈雜的機場出口大廳,忽然有兩個孩子奔跑笑鬧,身後跟着幾個傭人,皆是戰戰兢兢一臉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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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小小小姐,別跑,別跑,小心摔跤!”
“哎喲,小小姐,慢點!”
……
衆人紛紛尋聲看去,甚至連推輪椅的傭人都轉頭去看熱鬧,唯獨戰梟城,依然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目視前方。
片刻,兩個孩子忽然往戰梟城這邊本來,女孩兒似乎是在躲避小男孩的追趕,她身體一縮,麻利躲在戰梟城的輪椅後面。
“啊!多樂,我看到你了!”
不遠處的小男孩笑嘻嘻奔過來,一邊拽着輪椅扶手,一邊要去捉小女孩。
輪椅瞬間轉了個方向,而身後小女孩又無意一推,只見戰梟城連同輪椅瞬間滾落到臺階邊緣,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傭人就在跟前,但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沒反應過來,竟然就站在原地無動於衷,壓根就沒打算去扶輪椅。
片刻,只聽噼裏啪啦一陣響,輪椅從臺階上翻下去,以至於坐在輪椅上的戰梟城,以一種極爲詭異的姿勢趴在地上,身上還壓着輪椅。
看到眼前這一幕,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嚇住了,糟糕,他們,他們似乎又闖禍了。
“多樂!多福!”
身後傳來女子的怒喝,語調裏帶着怒氣,讓兩個闖禍的小孩子瞬間就反應過來。
只見小女孩手忙腳亂奔到戰梟城身邊,想要用盡力氣將他扶起來。
奈何自己人小力氣小,哪裏能扶得起一個高大的成年男人?
“多福,你還愣着幹嘛?快來扶起他啊,要是被媽媽看到,我們的屁股又要開花了!”
被稱作多福的小男孩被這麼一提醒,也終於反應過來。
“你們幾個,去,將他扶起來!”
多福沒有像小女孩那樣自己動手,他板起臉,對着身後幾個傭人厲聲說道。
傭人看到小少爺生氣了,忙七手八腳奔過去,搬輪椅的搬輪椅,扶人的扶人,一分鐘不到,戰梟城已經重新坐回輪椅上,甚至連原本散亂的髮型都被收拾得整整齊齊。
“叔叔。”
小女孩站在戰梟城面前,與他四目相對。
“叔叔,我叫多樂,剛纔我與我弟弟玩耍,不小心……不小心將你弄倒了,對不起。”
多樂哪裏還有剛纔的鬧騰勁兒,她可憐巴巴看着戰梟城,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中似乎泛着淚光。
“叔叔,我媽媽很兇的,她知道我們做了錯事,肯定又要揍人的。”
說到這裏,她擼起袖子,指了指胳膊。
“喏,你看我胳膊,都被她給打傷了。”
戰梟城低頭看去,只見那條白白細細的胳膊完好無損,哪裏有傷疤?
多樂似乎也察覺到自己這證據不太對,於是低頭瞪大眼睛使勁找了半天,這才指着某處的紅點。
“你看,這就是傷疤。”
路人:“……”
這小女孩睜眼說瞎話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了,那明明就是痣!
提到傷疤,多樂擡頭望向戰梟城,眼睛裏頓時閃爍着亮晶晶的光芒。
“多福,多福,你快來,這個叔叔好酷!”
被稱作多福的小男孩慢吞吞走過來,一雙小手背在身後,皺眉盯着戰梟城臉上那條疤。
“多福,是不是很炫酷?”
多樂興奮拍手,全然沒有半點害怕。
就在兩個小孩子圍着戰梟城臉上那道疤痕研究時,身後再次傳來中氣十足的女子怒吼。
“鳳棠汐!鳳棠玦!”
聽到這聲音,多福與多樂的後背一僵,戰梟城的後背也一僵。
三個人以同一個姿勢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穿着駝色風衣的短髮女子快步走過來。
她腳蹬小牛皮高跟鞋,妝容精緻,走起路來風風火火,神情頗爲不悅。
“糟糕,媽媽來了!”
多樂忙握住戰梟城的手,可憐巴巴求饒:“叔叔,你千萬不要告狀,不然我媽媽真的會揍人哦,她揍人可疼了呢!”
戰梟城終於回過神來,他盯着小女孩那粉雕玉琢的臉蛋,又望向身邊那面容清俊棱角分明的小男孩,久久沒有說話。
“他怕不是個啞巴?”
多福依然揹着手,盯着戰梟城看了好一會兒,這才下了結論。
“嗯,肯定是啞巴,不然他怎麼不說話?還有,剛纔他從臺階上摔下來,都沒有叫喚呢!”
兩個小孩子又開始交頭接耳,至到那個短髮女子走到他倆身後,像是拎小狗似的,將他倆拎起來。
“你們又跑!說,是不是又闖禍了!”
多福清冷的目光先是掃過跟在他們身後的傭人,確定他們不敢說話後,他才望向媽媽,眼中的冷漠已經變成單純無邪。
“媽媽,我們沒有闖禍喲,不信,你問這個叔叔,剛纔他自己不小心摔倒了,還是我們幫忙扶起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