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殿下
屋子裡沉寂片刻,柳不忘的聲音打斷了禾晏的回憶。
「你呢,」他問:「阿禾,你如今怎麽成了這個樣子,是易容?喬公子應當幷非你的夫君。」
這事說來話長,禾晏低頭一笑,道:「師父,我如今不叫禾如非了,叫禾晏。那個人……是我的上司,我們來濟陽是爲了找人,所以假扮夫妻。至於易容,我幷沒有易容,我如今就長這個樣子。原先那個模樣的我,已經回不來了。」
柳不忘稍一思忖,便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總是如此,對於旁人的事極有分寸,若是旁人不願意說,也不會刻意多加打聽。這在有些人眼裡看來,會顯得有些凉薄,但對於眼下的禾晏來說,不追問,已經是最大的慶幸。
又過了一會兒,裡屋的翠嬌敲了敲門,走了出來,手裡還牽著方才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大約藥xin過了,走路有力氣了些,臉被洗得乾乾淨淨,只有十歲出頭的模樣,生的秀美靈動,一雙眼睛如黑玉般動人,亭亭玉立。紅俏給她梳了濟陽姑娘最愛梳的長辨,辮子繞到前方,垂到胸前。還綴了一圈小鈴鐺,衣裳是紅色的騎裝,是問崔府裡的管家要的,走過來時,叮叮噹當,嬌俏可愛,又比尋常姑娘多了幾分颯爽英姿。
柳不忘瞧著她,微微失神。
禾晏笑著問道:「吃過東西了嗎?」
翠嬌面露難色:「夫人,小小姐不肯吃。」
禾晏便問:「你怎麽不吃東西?不餓嗎?」
小姑娘將頭瞥到一邊,沒有理會她的話,還挺傲。
「可能是之前因爲吃錯過東西,不肯再相信別人。」柳不忘輕笑一聲,看向小丫頭,「小姑娘,我們既然已經將你從賊人手中救下,便不會再傷害你。否則也不會帶你回府了。你大可以放心,若你不信,我們可以一起吃,這樣,你無須餓肚子,也不必擔心其中有問題。」
柳不忘此人,溫和中總是帶著淡淡的疏離,加之他舉止瀟灑飄逸,倒是很容易讓人對他心生好感,這小姑娘也不例外。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道:「好吧。」
態度到底是軟了下來。
禾晏心裡鬆了口氣,忙叫翠嬌去準備些容易克化的,小孩子喜歡吃的食物來。翠嬌依言退下,柳不忘又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樓。」小姑娘在柳不忘面前,便少了幾分傲氣,增了幾分乖巧。
「好名字。」柳不忘笑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麽會被人擄走?」
一說到這個,小樓便閉上嘴巴,不肯再說了。
禾晏與柳不忘對視一眼,這孩子,防備心倒是挺强,也不知之前遭遇過什麽。
正思索間,小樓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把長琴上,她看了一會兒,問柳不忘:「這是你的琴嗎?」
眼光挺好,禾晏心道,一眼就看出這種風花雪月的東西不適合自己。
「是。」
「你會彈琴?」
柳不忘答:「會。」
「你彈一首給我聽吧。」小樓道。
這孩子,怎麽這麽會指使人。禾晏不置可否,柳不忘雖然隨身背著一把琴,其實彈的時候極少,禾晏做他徒弟時,也曾請求他彈過。可柳不忘每次都拒絕了。
但這一次柳不忘的回答,却是出乎禾晏的意料,他只是很溫和的看著小樓,笑了:「好。」
禾晏:「……師父?」
這究竟是誰的師父?
「你想聽什麽?」他甚至還很溫柔的問小樓。
小樓把玩了一下胸前的辮子,搖頭道:「我不知道,你什麽彈的最好,便彈什麽吧。」
他低頭,很認真的徵詢小樓的意見:「《韶光慢》可以嗎?」
「沒聽過。」小樓點頭:「你彈吧!」
禾晏無言以對。
柳不忘對小樓,比對她這個徒弟還要百依百順。若不是年紀對不上,禾晏幾乎要懷疑,小樓是不是柳不忘失散多年的女兒。
小姑娘坐在高登上,兩隻脚一翹一翹的,柳不忘將古琴放在桌上,自己在桌前坐下,擦了擦手,就撥動了琴弦。
禾晏其實很少聽到柳不忘彈琴,偶有幾次,也是在深夜,半夜起來上茅房,聽見有幽幽琴聲,還以爲撞了鬼,嚇得瑟瑟發抖。後來壯著膽子去看,才發現是柳不忘。
年少的她幷不明白柳不忘爲何要在深夜裡,院落中彈琴,只覺得那琴聲說不出的悲傷。等後來經過許多事,逐漸長大,才漸漸明白,她的師父也曾是有故事的人,在柳不忘過去的生命裡,或許出現過那麽一個人,在他的經歷中鐫刻下深深一筆,以至於只能在夜裡,借著琴聲思念。
如今多年未見,他琴聲中的悲傷和失落,更加深重了。
西城楊柳弄椿柔。動離憂,泪難收。猶記多情,曾爲系歸舟。碧野朱橋當日事,人不見,水空流。
韶華不爲少年流。恨悠悠,幾時休。飛絮落花時候,一登樓,便做椿江都是泪,流不盡,許多愁。
小樓年幼,幷不知琴聲悲傷,只覺得琴音悅耳,聽得一派爛漫,禾晏却覺得,柳不忘的琴聲裡,似乎在告別什麽,有什麽即將從他的生命裡抽離,混著不捨和失落,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廈言情小說
林雙鶴與肖玨,不知什麽時候進了屋,林雙鶴走到禾晏身邊,低聲道:「妹妹,你這師父,這一手琴彈得可真好,和懷瑾不相上下啊。就是過於悲傷了些。」
連林雙鶴都能聽得出來,禾晏微微嘆息,可縱然是與柳不忘做師徒多年,禾晏也覺得,從未真正的走進過柳不忘的心裡,柳不忘究竟是個什麽人,過去做過什麽事,她一概不知,柳不忘也一概不提。
他就像是一個將過去拋弃的人,但對於未來,也幷不認真,隨意的像是隨時可以離去,什麽痕迹都不會留下。
一曲《韶光慢》彈畢,餘音繞梁,小樓看著他,突然巴巴的鼓起掌來,笑道:「這首曲子我曾聽祖母彈過,不過她彈得不及你好,你彈得實在好很多。你叫什麽名字?」
柳不忘拍了拍她的頭:「你可以叫我,雲林居士。」
「這名字太長了。」小樓不太滿意他這個回答:「你不是姓柳嗎?」
林雙鶴對小樓的話深以爲然,道:「彈的確實很好,就算在朔京,也是能排的上名號的。只是……」他看向禾晏,困惑的問道:「禾妹妹,不是爲兄說你,你的師父琴藝無雙,你的『丈夫』風雅超絕,怎生你自己的琴彈成如此模樣?你師父不曾教過你彈琴嗎?」
禾晏面無表情道:「我師父隻教我拳脚功夫。至於我丈夫……」
肖玨站在她身側,微微揚眉,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禾晏清了清嗓子:「彈給我聽就可以了,我何必多此一舉學這些?」
林雙鶴:「.……」
半晌,他點頭:「真是無可辯駁的理由。」
翠嬌端著飯菜上來,禾晏已經與肖玨先前吃過,因此,就只有柳不忘與小樓坐在一起吃。小樓似乎不太喜歡與人一同用飯,好幾次表現出不適應,大抵是爲了放心裡頭沒毒,才讓柳不忘跟著一起吃。柳不忘也很瞭解小女孩的心思,每樣只用筷子夾一點點,便不再動了。
小樓吃的很挑剔,但到底是用了些飯。
禾晏鬆了口氣,對肖玨道:「現在就等著崔大人回府,問一下這究竟是誰家的孩子,把她給送回去。」
說曹操曹操到,外頭傳來鐘福的聲音:「大人,喬公子和玉燕姑娘先前已經回府了,還帶回來兩位客人,眼下正在屋裡用飯。喬公子似乎有事要找老爺。」
接著,就是崔越之粗聲粗氣的聲音:「知道了。」
門簾被一把掀起,崔越之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渙青,玉燕,你們回來了?找我可有急事?今日一早王女殿下急召,我不能在府裡久待,等下還要出府……」
他說話的聲音在看到小樓的臉時戛然而止,楞了片刻,聲音驚得有些變調:「小殿下——你怎麽會在這裡?」
小樓,那個被禾晏帶回來開始就一直傲氣十足的小姑娘,此刻放下筷子,看向崔越之,揚起下巴,倨傲的道:「崔中騎,你總算是來了。」
小殿下?
屋中衆人都十分意外。
崔越之上前一步,半跪在小樓前,語氣十分焦急:「王女殿下一早就召在下去府上,說昨夜小殿下不見了,殿下心急如焚,小殿下怎麽會在此處?」他扭頭看向禾晏:「玉燕……這是怎麽回事?」
禾晏也很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她已然猜到這小姑娘的身份不會普通,但也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小殿下」?
「昨夜我與玉燕在落螢舟上睡著了,一早在驛站附近打算雇馬車回府。途遇小殿下爲人所擄,從歹人手中救下小殿下,」肖玨代替禾晏回答了崔越之的話,「擄走小殿下的人,一人已死,其餘人逃走。我與玉燕救小殿下回來時,亦不知道對方身份。」
聞言,崔越之大驚,問小樓:「竟是被人所擄走?小殿下可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小樓似乎幷不願意提起這件事,不耐煩道:「我怎麽會知道?我一出王府,就在運河附近遇到他們,我瞧他們不像是壞人,誰知道……」說到此處,憤恨道:「包藏禍心,其心可誅!」
崔越之又問小樓:「小殿下沒受傷吧?」
「沒有。」小樓嘀咕了一聲,看向柳不忘,伸手指了指他:「本來差一點我就要被人害死了,是這個人,這個……雲林居士救了我。」
崔越之這才看見屋子裡還多了個陌生人,又見柳不忘氣度不凡,便長長作揖行了一禮,道:「多謝這位高人相救,敢問高人尊姓大名?」
「這位是我的武師傅,」肖玨淡道:「當年就是他教會我的拳脚功夫,我們多年未見,不曾想在濟陽偶遇。伯父可以叫他『雲林』。」
「原來是雲林先生,」崔越之一怔,對著柳不忘愈發有了好感,道:「稍下我要去王府裡,送小殿下回去,雲林先生不妨與在下一道,王女殿下要是知道先生對小殿下的救命之恩,定然會厚謝先生。」
柳不忘微微一笑,對著崔越之還了一離,「雲林早已是方外之人,大人厚愛,雲林心領,至於進府領賞還是罷了,我出手相救之時,也不知小樓是小殿下。」
這種有本事的人,大抵是有幾分孤傲脾氣的,崔越之也不是不能理解。况且他又是喬渙青的師父,日後有的是機會交好,也不急於一時。當務之急是趕緊將穆小樓送回王府,穆紅錦如今都快急瘋了。
崔越之便對柳不忘道:「如此,我也不勉强先生了。」
柳不忘微笑頷首。
「小殿下可還要用飯?」崔越之看向穆小樓,「若是用好了,就隨在下回府。殿下看見您平安無事,一定會很高興的。」
穆小樓從凳子上跳下來,道:「知道了,你備軟轎吧。」說著,就要跟著崔越之一道出去,待路過柳不忘時,又停下脚步,有些不甘心的問:「你真的不跟我一道回府?我祖母會賞賜你許多金子?你想要什麽都可以。」
柳不忘彎下腰,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小殿下平安就好。」
崔越之在一邊看的有些驚訝,穆小樓自小被穆紅錦嬌寵著長大,對旁人都諸多挑剔,可偏偏對柳不忘頗爲親近,他們都是練武之人,崔越之也能感受的出來柳不忘功夫匪淺,若是此人能一直留在王府,陪在小殿下身邊,既能陪伴小殿下,又能保護小殿下安全,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這些事,也得見到穆紅錦之後再說。他又轉頭看向禾晏二人:「玉燕,渙青,你們收拾一下,立刻隨我一道去王府。你們救了小殿下,王女殿下定有許多問題要問你們,遲早都得去一趟王府,不如就今日了。」
禾晏與肖玨對視一眼,禾晏道:「好的,伯父。」
崔越之帶著穆小樓出去了,禾晏對柳不忘道:「師父,你就先留在府裡,有什麽事等我們回來再說。」她生怕回府後柳不忘不辭而別,又囑咐林雙鶴:「林兄,麻煩你先照顧一下我師父,千萬莫讓我師父獨自行動。」
柳不忘看著她,無奈的笑了。
林雙鶴立刻明白了禾晏的意思,道:「沒問題,保管你回來時候,柳師父還是這個樣,一根頭髮都不少。」
禾晏這才放心,叫紅俏重新梳了頭,換了乾淨的衣裳梳洗後,才隨著肖玨往崔府門外走去,邊走邊低聲問肖玨:「都督,你方才怎麽說我師父是你的武師傅?」
還說了「雲林居士」而非「柳不忘」。
肖玨揚眉:「你那位師父,看起來十分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說是我師父,至少還能省去人懷疑。」
這倒是,禾晏正想著,冷不防又聽見肖玨道:「不過你這個師父,身份很不簡單,似乎和王女是舊識。」
禾晏悚然:「怎會?」
「他看穆小樓的眼光,像是透過穆小樓在看別的人,沒猜錯的話,應當就是那位王女殿下。」肖玨不緊不慢道:「你這個做徒弟的,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他本就什麽都沒跟我說啊!」禾晏難掩心中震驚。柳不忘與穆紅錦是舊識?這真是今日聽到的最震撼她的消息了!可禾晏又隱隱覺得,肖玨說的可能是真的。柳不忘對穆小樓的溫和寵溺,琴聲中的悲傷,拒絕與崔越之一同去王府,絲絲縷縷,似乎都昭示著一件事,至少柳不忘與穆家人,不是全無關係。
可究竟是什麽關係呢?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崔越之已經催著他們往王府出發。
穆小樓坐軟轎,禾晏一行人則坐著馬車。崔越之親自護送,侍衛皆是甲袍佩劍,大約是因爲方才穆小樓所說的,昨日被賊人擄走,令人覺得濟陽城幷非表面看起來那般和樂安全。
王府在濟陽城城中心往北一條綫上,占地極廣,甫一剛到府門口,就有兵士上來盤問。崔越之帶他們進了王府裡頭,先帶著穆小樓進去,讓禾晏與肖玨在外殿等著,等會兒再叫他們進來。
禾晏與肖玨便坐在外殿,百無聊賴下,禾晏問肖玨:「都督,你知道蒙稷王女嗎?」
「不太瞭解。」肖玨懶道:「只知道是蒙稷王當年膝下一子一女,長子未滿十八夭折,當時的蒙稷王的位置,坐的不是很穩。」
坐的不穩,就需要聯合勢力來鞏固,陛下仁政,但總有心腹看不慣藩王分據勢力,恨不得將大魏所有的藩王都消失殆盡。
最後蒙稷王女嫁給了朝中一位重臣的兒子,王夫爲朝廷中人,也就可以隨時監視著濟陽這一塊有無反心。也正是因爲如此,蒙稷王才保住了自己的藩王地位。
不過那位朝臣的兒子,也就是蒙稷王女的王夫,在王女誕下一子後不久後生病去世,而他們的兒子亦是有和父親同樣的毛病,先天不足,女兒幼時就撒手人寰。是以如今的蒙稷王府,其實只有王女穆紅錦和她的孫女穆小樓。
禾晏本來對穆紅錦也無甚特別好奇,可方才經過肖玨那麽一說,知道此人或許與柳不忘曾是舊識,便生出了些期待,想知道柳不忘過去的人生裡,曾出現過什麽人。柳不忘待穆小樓都這般好,一個男人,待一個小姑娘好,若不是天xin溫和,極有可能就是因爲這小姑娘的親人。
他們二人坐了沒一會兒,一個梳著滿頭辮子的紗衣婢子笑著上前道:「兩位請隨奴婢來,殿下要見你們。」
禾晏與肖玨便起身,隨著這婢子往裡走去。
等一進王府裡頭,便驚覺王府裡頭竟然比外頭看著更大更寬敞,稱得上是氣勢恢宏。顔色以赤霞色爲主,府中的欄杆柱子上頭,都雕著有關水神的神話傳說。在王府的後院,甚至還有一尊青銅做的雕像,雕成了一位赤著上身的神女駕著鯤在海商遨游的模樣。
濟陽天熱,不必凉州苦寒。才是椿日,早晨日頭曬起來的時候,也有些炎意。院落四角都放置了裝了冰塊的銅盆,因此也不覺得熱,凉爽宜人。至於那些花草木梓,則如濟陽城給人一般的感覺似的,繁盛熱鬧,張揚傲然。。
穿過院落,走過長廊,侍女在殿下停下脚步,笑道:「兩位請進。」
禾晏與肖玨抬脚邁入,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
大殿很寬,四角都有雕著水神圖案的圓柱,頭頂則是畫著雲紋吉祥圖案的彩繪,地上鋪著薄薄的毯子,清透如紗,綴著些金色,粼粼生光。有一瞬間,禾晏覺得傳說中的龍宮,大抵就是如此。
帶著一種野蠻生長的神秘的美。
殿中有正座,旁側有側座,不過此刻上頭都無人。王女不在此處?
禾晏正疑惑間,聽得殿後有人的脚步聲傳來,緊接著,有人從殿後的高座旁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很美的女人。
個子很高,身材很瘦,年紀已經有些大了,却絲毫不見美人遲暮姿態。她穿著紅色的袍服,袍角用金綫綉著海浪波紋的形狀,頭髮烏油油的梳成長辮,只在頭頂盤著,戴了一頂金色的小冠。膚色極白,眼眸却極黑,眼尾勾了一點紅色,五官艶麗而深重,只是神情帶著一點冷,縱然唇角噙著一點笑意,那笑意也是高高在上的,如站在懸崖處,開的燦爛而冷重的一朵霜花,只能遠遠的觀看,不可近前。
很難看到一個女人竟有這般逼人的氣勢,她已經很美貌了,可她的高傲,令她的美貌都成了一種累贅。
穆紅錦慢慢的走出來,在中間的高座上坐了下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禾晏二人。
禾晏小小的扯了一下肖玨的衣角,低下頭去,恭聲道:「玉燕見過殿下。」
半晌無人回答。
就在禾晏以爲穆紅錦還要繼續沉默下去的時候,穆紅錦開口了,她的聲音也是很冷,艶麗而恣意,一點點沁過人的心頭。
「本殿竟不知,右軍都督如何有空,不惜假扮他人,也要來我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