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竹接過,咕嚕咕嚕就喝下去了,月到了嘴邊那句“你小心燙”都還沒有說出來。
喝完將藥碗遞給他,繼而轉頭看著窗外,草地上已經抽出了嫩芽,今日天氣不錯,有幾縷陽光從窗戶遺漏進來,暖烘烘的照在人身上讓人覺得很舒服。
月端著藥碗,卻並沒有離去,她呆呆的凝望著千竹,他臉色蒼白如紙,身形瘦削得不成樣子。
不,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才對,他認識的千竹足智多謀,手段狠辣,他就是天下間最大的強者,無論遇到多大的困境他都能夠化險為夷,他站在只有他能到的高估睥睨著眾人,他可以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可是現在的千竹,雖然眼眸依然深邃,可是眉梢眼角難免染著病態,再不似往日的威儀。
尤其他眨眼的動作,那眼皮好似有千斤重,彷彿眨下去了就再也睜不開,讓人看著難免覺得心酸。
他是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一下子從那個只能讓人仰望的神變成如今連凡人都不如。
藍石只說是他身體裡的血液跟他的身體相衝突,她不知道他的血液究竟怎麽了,更不知道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太子府的人一並緘默,不管他怎麽套話都得不到只言片語。
千竹之前也暈倒過一兩次,他只以為他是勞累過度,而且他每次醒來都神采奕奕,讓人很難覺得他是生病了,可是近幾個月來他開始頻繁流鼻血,幾個月前受了風寒一直沒有好,他的精神開始萎靡,暈倒的次數不斷增加,有時候暈倒了可以睡上一整天。
太子府的人著了慌,藍石不眠不休想了幾天幾夜也想不出可以醫治的辦法,無奈之下他們只得將他送到楚國,在途中千竹卻執意要繞到越國來。
他知道他是想要見那個女人一面。
而他現在目不轉睛盯著外面,不過是想在那草色中第一時間捕捉到那個女人的身影。
葉依依跟著白蓮花下了山,白蓮花衝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屋,“公子就在那裡等著你。”
她對這裡比較熟悉,那小屋是山下的一戶農戶廢棄不用的,堂堂吳國太子竟然屈居於簡陋的小屋中,她不免覺得怪異。
跟著白蓮花向前走,越是靠近那小屋她越覺得沉重,或許千竹真的在裡面,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受了傷,但是走到這裡她能夠明確的感覺他就在裡面。
白蓮花讓她來這裡肯定是千竹的意思,千竹為什麽會想見她呢?不可能大老遠跑來只為跟她談兵器的事吧?
如果是談兵器他大可以親自到萬劍山莊,為什麽到了山下反而不走了,一定要讓她來呢?
如果不是談兵器又是談什麽?
談情說愛麽?這是多麽可笑的笑話。
他已經有了月姑娘了不是麽?即使他受了傷,有藍石,有禾天,有白蓮花,有月姑娘守著他就好了,她來了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她記得千竹曾經跟她說過他喜歡她,如果他真的喜歡她就不可能那麽快就找到新寵,如果他真的喜歡她就不可能將她推給王后,的確,千竹與她合作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但是他分明知道王后是什麽樣的人,王后會輕易跟一個人合作麽?如果真的要跟她合作,王后肯定會用一些鉗製她的手段,要不就抓住她摯愛的人,要不就給她下毒好讓她忠於她。
總之,跟王后合作作為接近王后的腳踏板,但是卻也要忍受不小的傷害,她不想做一個顧此失彼的人。
所以千竹大概不是真正喜歡她的,可是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麽還要如此矯情讓她來看他,他身邊有那麽多女人,讓她們照顧他他還不滿足麽?
不過,像他這種高暴力值,高防禦值,高美貌值的人大概都有一種通病,總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而這種人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別人的拒絕。
當初她拒絕了他,這打擊可大可小,他可以不在乎也可以在乎,若是他選擇了後者,大概就會想方設法征服她,就像現在,或許這只是他想要征服她的一種手段。
走到距離那木屋大概十米遠的距離她停下腳步,白蓮花不解望向她,“怎麽了?”
她頓了頓,歎了一口氣才道:“好好照顧你家公子,我莊裡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說完也不等白蓮花回答,轉身便走。
千竹一直坐在窗邊看著這一切,當她出現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眸中明顯升起一簇火光,這火光很小,卻也點亮了他整張臉,看著她轉身離去,那眼眸中的火光漸漸熄滅轉眼化為灰燼。
“東施!”葉依依剛轉身,卻聽到身後響起千竹的聲音。
聲音底氣很足,足以證明他並沒有受傷。
她腳步一頓,卻並沒有轉頭,初夏的輕風吹拂著面頰,帶來濕潤的泥土氣息和野花的芬芳,她聽到身後的千竹說:“終有一天,我會看著我頭頂的那只鳥帶著另一只鳥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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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這是她給他講過的一個故事,從前有一條魚住在水中,它愛上了從天上飛過的一只鳥,它每天癡癡看著它,希望它回眸的光影裡能有她的身影,可是有一天,這飛鳥卻帶著另一只鳥出現在上空,它們如影隨形,它們交頸而歌,那時候它才覺悟,它是魚,它是鳥,能跟它在一起的只能是鳥,它們只是一抬眸的距離,可是這距離卻是相隔了兩個世界,它用一輩子也走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