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夜裡,祁正陽回到房間裡,見屏風後,雲氏坐在燈下,身影朦朧。他聽下人們說起今天白天府裡發生的事情,祁正陽覺得雲氏可能又在生氣,腳步略微遲疑,在想著要不今晚去姨娘那兒對付一晚,雲氏要真鬧起來,那可就頭疼了。
剛一轉身,雲氏便喊住了他:“侯爺回來了?”
祁正陽一愣,在屏風後探頭,看了一眼雲氏,見她臉上並無淚痕,祁正陽才稍稍放心,穿過屏風,走到雲氏身前站定,定睛看了她兩眼,雲氏見祁正陽這麼看她,還以為臉上有什麼東西,在下顎出摸了摸,問道:
“你看什麼呢?”
聽聲音,似乎也沒有生氣。祁正陽笑問:“今兒聽說暄兒媳婦又跟你吵上了?”
雲氏一歎:“可不是嘛。別看那丫頭文文靜靜的不說話,可耍起狠來倒是嚇人,為了個丫鬟把秀禾給打了。”
大概情況,祁正陽早聽說了,聞言只做了然狀:
“哦,是嗎?”
雲氏見他這樣,沒好氣的哼了聲,祁正陽抓了抓頭,試探問:“那夫人是想怎麼辦?處置暄兒媳婦?”
“我處置她?你兒子還不得跟我拼命啊。”
雲氏誇張的說了句。
祁正陽見她這說話神情,雖然話裡帶著氣,卻不像是要找暄兒媳婦麻煩的樣子,祁正陽笑問:“怎麼我覺著您今兒有些不對啊。暄兒媳婦打了秀禾丫頭,你不生氣?”
雲氏啐了他一口:“我在你心裡,就是那等睚眥必報之人,是不是?”
祁正陽趕忙搖手:“不是不是,在我心中,夫人最是深明大義。”
雲氏失笑:“油嘴滑舌的。真不如你兒子。”
祁正陽確定雲氏沒有生氣,懸著的心就此放下,拿起茶具,為兩人各倒一杯茶,遞到雲氏手邊,雲氏接過,拿在手裡沒喝,又道:
“你知道今日暄兒來找我的事兒嗎?”
祁正陽愣了愣,搖頭:“這倒沒聽說,他說什麼了?”
“他跟我說,青竹是他費了老勁兒搶回來的媳婦兒,要一心一意過一輩子的女人,讓我不要欺負她,試著接納她。”
雲氏將祁暄的話簡略出精要意思說給祁正陽聽,祁正陽聞言笑了:“這小子,還不錯嘛。”
“他當然不錯。一個男人為了自己的女人,若連這點擔當都沒有的話,還算什麼男人?”雲氏真心覺得兒子今日所為很是不錯,不僅僅是他那番說辭打動了他,還有他的作為,也很令雲氏感慨。
“想當年,我初初嫁入府中之時,老夫人對我也諸多異議,那時候若非你一直幫著我,我與老夫人之間的磨合,不會那麼容易。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在我的印象中,暄兒還一直是個需要我保護的孩子,可他今天說了這番大男人的話,才讓我意識到,孩子長大了。”
雲氏與祁正陽說起了往事,朦朧中帶著少婦的風韻,祁正陽過去將她擁入懷中,夫妻倆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在一起說話了。雲氏抱住祁正陽的腰,在他懷中輕聲問道:
“你去漠北什麼時候回來呀?”
祁正陽撫著雲氏的秀髮,笑言:“我還沒走,就開始想我了?”
雲氏錘了兩下他的後腰:“老不正經。”
“此去漠北應該不會太久,大樑遊勇來犯,邊關有季將軍他們鎮守,我去便是走個形式,若真是散兵游勇的話,不出兩個月,該就能回了。”
祁正陽抱起雲氏往牀鋪去,彷彿回到了從前青椿正貌時。
***
顧青竹這幾天過的倒還算太平,她發現自從上回紅渠事件之後,雲氏對她的態度彷彿發生了極大的改變,不時給她送一些時令水果和點心來,顧青竹有時去請安,雲氏也總能笑臉相迎,不再像從前那般敵視自己。
顧青竹心裡納悶,上一世的雲氏可沒有這麼好說話,對她諸多挑剔,縱然顧青竹百般忍她,她對顧青竹都沒有什麼好臉子,這一世,顧青竹豁出去了,跟她當面攤牌,她反而倒能接受了?
雲氏在那裡說話,說兩天以後要入宮去,皇后娘娘請雲氏和顧青竹一同入宮覲見,祁暄提出自己也要去,雲氏和他在那兒辯駁。
顧青竹的目光落在祁暄身上,好像那天之後,祁暄去找過雲氏說話,雲氏的改變,跟祁暄有沒有什麼關係呢?
“青竹,你回去準備一下,不必緊張,皇后娘娘就是想見你一面。”
雲氏對顧青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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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竹起來福身應答:“是。”
“皇后娘娘想見青竹,就不想見我嗎?我還是一起去好了。”祁暄在那裡堅持。
雲氏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皇后娘娘這回召見的都是些女眷,要在御花園裡辦個小宴會,也沒見別家的老爺們兒一起去啊,淨瞎胡鬧,我把青竹帶進宮,還能把她丟了不成?”
祁暄遺憾的歎息,與顧青竹一同行禮告退。
走在回廊上,祁暄看向沒什麼表情的顧青竹,看了好幾回,就是不說話,顧青竹都被他給看煩了,問:
“你有話就說。”
祁暄嘿嘿一笑:“入宮你怕嗎?皇后娘娘你是見過的吧。”
“見過幾回。很和氣的人。”顧青竹做出了誠懇的評價,祁皇后為人大度,眼中並無高低貴踐,對誰都能一視同仁。尤其是對祁暄這個弟弟,就算自己在宮中風雨飄搖,腹背受敵,仍能夠為犯了彌天大錯的祁暄出頭請恩。
當年若非祁皇后在宮中跪了一天一夜,才讓元德帝心軟,打消了將祁暄治罪的念頭,改為發配漠北。若祁暄當年直接被斬了,哪裡還會有後來他奮勇殺敵,建功立業的機會。
所以顧青竹對祁皇后心中是充滿感激的。
“確實很和氣,她其實一直很喜歡你。當年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說你的好,只是那時我不領情,沒聽入耳中,你們倆的xin格其實有那麼一點像,她也是什麼事兒都憋在心裡不說,只會去做,所以當年她在後宮裡,才會腹背受敵。”
祁暄提起上一世的事情,十分有感觸。
顧青竹對祁皇后的遭遇多少也有瞭解,一開始封后時,據說皇上很是寵愛祁皇后,但是後來祁家屢屢生變,漸漸的讓祁皇后與皇上之間隔閡加深,將皇上推向了別宮娘娘,一直到祁暄在漠北闖出了些名堂,捷報日日回京,那時祁皇后的日子才算稍微好過些,可在那之前,個中艱辛,誰能體會。
“那天你去找母親說話,與她說了什麼,怎的母親對我的態度變了許多?”顧青竹走了一會兒,覺得心中好奇極了,自己努力了一輩子都沒有做到的事情,難道真的憑祁暄幾句話就解決了?
提起這個,祁暄就笑了起來:
“我沒說什麼,就是很鄭重的告訴她,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要愛一輩子的女人,以前我娘誤會了,以為是你耍手段勾飲的我,那天我就把我怎麼搶親,怎麼逼婚的事兒跟她說了一通,我娘現在見了你,只怕心裡愧疚的很,今後不會為難你了。”
顧青竹滿頭黑線,看向祁暄,彷彿想知道他說的這些話可信度是多少,祁暄擁住顧青竹的肩膀,兩人連體般並肩而行。
“別這麼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祁暄將腦袋靠向顧青竹,顧青竹猛地身子一矮,讓祁暄靠了個空,祁暄氣急敗壞的追了上來,這回乾脆從後面雙臂圈住了顧青竹,整個人都掛在她的背上,這麼個龐然大物趴在自己肩上,顧青竹想甩開他都甩不掉,只得由著他,不時想故技重施,但祁暄有了防備,這招就不靈了,夫妻倆在回廊上打打鬧鬧,遠處看來,便是那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畫卷。
當天傍晚,雲氏給顧青竹送來了後天要入宮時穿的衣裳,是一套綰色暗金紋的襦裙,祁暄見了直說漂亮,顧青竹也覺得很好看,就是怕有些華麗過頭。
“我不覺得,這樣的衣裳才好看嘛。去換來瞧瞧。”
祁暄拿起衣裳托盤遞給顧青竹,顧青竹有些猶豫,對外喊了一聲:“翠娥。”
紅渠手受傷了,翠娥便臨時頂替紅渠,在顧青竹身邊伺候,祁暄攔住她:“喊她做什麼?”
顧青竹低頭看著衣裳:“喊她進來伺候我穿衣呀。”
這種入宮穿的吉服,層次比較多,得有人在旁邊幫著才能穿好,翠娥掀簾子進來,給兩人請安,還沒近前,就被祁暄打發了:
“你去忙你的,這裡沒事兒。”
翠娥看了一眼顧青竹,不敢多問,福身下去,祁暄來到顧青竹身旁,將她的肩膀轉了個方向,推搡著她入內:“走吧走吧,我伺候你一樣的。”
顧青竹想回頭:“什麼一樣的,你哪會這些,別鬧了,去把翠娥喊進來,要不今兒就別穿了。”
“怎麼能不穿呢,尺寸什麼的都不知道合適不合適,我一個世子伺候你,難不成還比不上一個丫鬟?放心吧,保證伺候好你。”
祁暄推著顧青竹入房去,顧青竹只覺得祁暄不懷好意,當即反悔:“我不穿了,母親給我做衣服時,裁了尺寸,不會不合適的。”
“得穿,衣裳穿了才知道合適不合適。”
祁暄將房門關上,落下門栓,顧青竹就覺得越發不對了,她怎麼會鬼迷心竅跟祁暄進房換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