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王見王
幾個月以來反復的洗腦，讓石洞人擁有了遠超過其他部落的宗教觀和紀律。
所以站在人群之中的石洞人，臉蛋乾淨頭髮整齊，和周圍部落那些渾身包裹著污垢和臭味的人涇渭分明。
當他們在羅琦的帶領下，開始一天的晨禱時，那種區別就更加明顯了。
不同於各個部落首領的花樣百出的跳大神，羅琦帶給石洞人的宗教較爲完善，有一套非常標準的祈禱儀式。
東方的天空已經微微發白，天空的顔色也在逐漸變淡，而在羅琦的注視下，石洞部落的少年們整整齊齊的舉起右手按在胸口。
無視了周圍人的目光，按照幾個月反復的動作，他們齊刷刷的抬起了頭注視著半空——女神使者說，這是爲了仰望女神的光輝。
他們祈禱的聲音低沉而悅耳——女神使者說，只有謙虛誠懇的聲音才能傳入女神的耳中。
他們感謝了天神創造了世界，感謝了女神創造和養育了人類，祈禱著女神的祝福，使他們能够免除厄運，不會遭遇野獸，又祈禱著狩獵女神的垂青，使得他們能够在今天的狩獵中收穫滿滿。
與那些手舞足蹈的祈禱方法不同，除了一開始羅琦的手生火焰，石洞人的祈禱方法幷沒有多餘的動作，就是簡單的手捂胸口抬頭望天，念著祈禱詞而已。
但是這幾個月來，他們每天都要在早上和晚上進行祈禱，這一套流程已經再熟悉不過了，而他們祈禱的聲音也整齊的如同一個人發出。
角馬咽了下口水，他是大河部落有名的獵手，也曾因爲獵殺凶猛的獵物而聞名各個部落，但是此刻，在石洞人那雖然不大但是因爲整齊而變得格外響亮的聲音中，他居然感覺到了一絲緊張。
那個穿著白色獸皮的女人有著和這裡的人格格不入的潔白膚色，在往常，這樣的白色同樣會被認作是病弱的象徵而遭受到鄙視，但是當那黃色的火苗再度在她的手掌之上跳躍的時候，每個人都從心底油然而生畏懼，幾個部落的男人面面相覷的時候，眼底都多了幾分退縮和怯意。
東方的天邊上，太陽已經露出了頭，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正好照射在她高高舉起的手上，重新燃起的暖黃色火苗和陽光融爲一體，幾乎讓人疑心那是來自太陽的火焰。
但是這一次，她說的却不是祝福。
「太陽的光輝照射著你們，也保佑著你們，我手掌之中的火焰始終爲你們燃燒！但是啊，如果陰謀的陰影降臨到你們的頭上，如果有什麽將要危害你們，不論是野獸還是人類，都將在我手中的火焰裡化爲灰燼！」
她越說越急，最後幾句猶如厲呵，當她的手掌幷攏握成拳頭，手掌之中的火焰立刻消散化作了一縷青烟。
而太陽已經全然露出了真面目，清晨的陽光金燦燦的照射在那個女人的身上，使得她威嚴更甚。
「她……是誰啊？」角馬搗了搗身邊的同伴。
而相同的問題，也在別的部落之中不停的流傳。
「帶著雷電從天上下來的人，女神的使者，給了部落無數的食物，能將受傷的男人恢復如初……」
這些信息很快隨著那些曾受過石洞人幫助的部落的傳播，送到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帶著雷電從天上下來的人」
如果之前有人跟角馬這麽說，角馬一定認爲他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但是看到了那個女人確實能够手生火焰，誰也不敢否認她確實擁有著神奇的力量。
大河部落那邊傳來一陣喧囂，一個消息在人們的嘴巴和耳朵間流傳開來，隨即草地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少年們興奮的嘰喳聲、首領們低聲的呵斥以及一聲聲的「來了」，讓這片淩晨的草地如同落在火裡的油脂一樣沸騰作響。
兩個赤赤果果著上半身的男人一左一右走了出來，他們身上露出的肌肉足以證明他們是何等的强壯，而在他們中間，却是一個極爲矮小瘦弱的老人。
青黑色的天空上，月亮還沒有離開，漆黑的草地上全憑火把在提供光芒，但是老人的到來，立刻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作爲大河部落真正的首領，老人的身上穿著的獸皮是來自於胎鹿的鹿皮，在火光下，這種珍貴的獸皮有一種金屬似的銀白光澤，讓老人幷不高大的身軀籠罩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大河人喜歡用紅色的圓點裝飾自己的額頭，而老人的兩眼之間，點綴的可不是簡單的紅色顔料，而是一塊鮮艶的紅色石頭，拇指大小，幾乎透明，晨光照射下熠熠生輝，如同第三只眼睛，教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拉達」
不知道是誰先喊出了這個名字，隨即這個名字就像是潮水一樣在草地上翻滾起來。
各個部落的首領，不管是正當年輕的男人還是頭髮花白的女人，都匍匐到了這個老人的脚下，親吻著他的脚背和泥土，將自己頭上戴著的，脖子上挂著的華麗羽毛、潔白骨珠乃至於鮮花裝飾都放到了老人的脚邊，用這種方法來表達他們對這位老首領的無上尊敬。
而在無形之間，大河人的脊背挺得更直，帶著滿滿自豪感的他們毫不懷疑他們將會比周圍的那些部落表現的更加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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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前還一起打鬧嬉笑的其餘部落的少年，不出意外的，此刻臉上的自信都在悄然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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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各位首領千奇百怪的祈禱方式能够讓他們充滿信心，那麽此刻，在看到了傳說中「法力」更爲高深的老首領，他們也不約而同的相信了大河部落受到的祝福一定更好。
未比先怯，老首領一出現就讓很多部落都低了一頭。
那兩個强漢的男人一左一右將老人抬了起來坐到自己的肩上，這種看似滑稽的姿勢讓老人變得高大到需仰視。
他的手上是一根沾滿了水的樹枝，隨著他的揮舞，清凉的水珠從半空中飄灑到每一個大河部落少年的頭上。
大河人相信，沾滿了水的樹枝能够驅逐壞運氣，不會讓他們空手而歸，更不會讓他們遇上野獸。
每年這個時候，當清凉的水珠滴在面頰時，少年們的信心熾熱如火，將會不約而同的爆發出表示信心的嘶吼之聲。
然而今年呢？
角馬緩緩游目四周，少年們的臉上依然歡喜雀躍，旁邊部落的目光依然透著羡慕，但是不管是大河部落還是別的部落，更多的人總是偷偷的看向了草原的另一方。
角馬認識這種目光，它叫做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