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著趙曳雪懷中的小貓兒,笑得狐狸眼微眯,道:“這院子也清靜,有花有茶有貓,葉姑娘的日子過得實在令人豔羨。”
趙曳雪撓了撓白桃桃的下巴,淡聲道:“三公子想過這樣的日子,也不是不可以,何必豔羨旁人?”
陸秉文一哂:“陸某倒是想,只是俗務纏身,無可奈何。”
趙曳雪抬起眸望著他,目光沉靜,道:“既然俗務纏身,那就要好好打理俗物,而不是自尋麻煩,又或者給別人找麻煩,那不是自討苦吃麽?三公子說是不是這個理?”
陸秉文怔住,片刻後笑起來,那笑容中透著些許自嘲,道:“讓姑娘看出來了啊。”
這次他的語氣裡流露出幾分無奈的意味,那一股子精明的意味頓消,整個人都變得真實起來,就好像脫去了那一層面具似的,趙曳雪這才感覺到,陸秉文這個人是真正地坐在了她的面前。
陸秉文收起折扇,斟酌著用詞,道:“雖然不該,但這次是真心實意想向葉姑娘買一幅墨寶,不知姑娘聽說過沒有,上一次的獻壽圖,陸某本是送給忠義侯做壽禮的,但是半道叫太子殿下給看中了,老侯爺對古月先生的畫一直念念不忘,想要再買一幅來珍藏,只是找遍了整個盛京都沒有,老侯爺茶飯不思,人都瘦了一圈了,如今在下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求老侯爺幫忙,若是有了這一幅墨寶,或許他會答應下來。”
說完這些,他誠懇地看著趙曳雪,道:“陸某這些話千真萬確,倘若有半個字是假的,叫陸某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發了這樣的毒誓,趙曳雪也有些吃驚,她與陸秉文對視片刻,然後對玉茗道:“去把我書架上的那一幅圖取來。”
玉茗應聲去了,不多時回轉,手裡捧著一卷畫軸,趙曳雪將它在案幾上徐徐攤開,墨香襲人,是一幅狸貓戲蝶圖,那貓兒明顯就是白桃桃,伸著小爪子,仰臥在花枝下,憨態可掬,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陸秉文讚道:“好畫。”
趙曳雪不語,取出一個印章來,當著他的面,在畫的落款處印下去,再拿起來,印文古樸,是古月先生四個字。
趙曳雪這才抬起頭,直視著陸秉文,淡淡道:“這一幅畫,不用一個銅板,送給陸三公子了,權當還了上次在茶樓裡的人情,我喝三公子一杯茶,還三公子一幅畫,從此往後,就各不相欠了。”
陸秉文表情微變,趙曳雪已經將那幅畫卷起來,道:“不知道三公子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麽,我不過是一個亡國之人罷了,沒有錢也沒有權勢,更遑論地位了,唯一能被你看上眼的,恐怕是與太子殿下的那點乾系,但是三公子若是想通過我從而達成什麽目的,那就大錯特錯了。”
她將卷好的畫軸輕輕放在陸秉文面前,看著他,淡淡地道:“對了,忘記告訴你,我不姓葉,我姓趙,那一日和三公子在茶樓喝茶談天的人不是我,往後也沒有葉姑娘了。”
第75章 沒人比她更懂了。……
送走了陸秉文, 玉茗收拾著案幾上的茶盞,一邊嘀咕道:“這個人真是,陰魂不散似的, 咱們都搬到這裡來了,他居然還能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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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曳雪道:“他是商人, 本就消息靈通,再者我們搬來這裡的時候又沒遮掩, 他稍加打聽就會知道了。”
玉茗皺了皺鼻子,道:“那幅畫您畫了好久呢,就這麽白白送給他了, 多可惜啊。”
以她家主子如今的名氣, 那幅畫少說也得值個二三百兩, 光是想想這個, 玉茗就覺得肉痛不已, 她們買的這座宅子也才八九十兩呢。
聽聞此言,趙曳雪失笑,道:“下次再畫就是了, 倒算不得多麽可惜, 若是這一幅畫就能打發了這個麻煩,我倒是樂意。”
玉茗不解道:“當初那個陸三說要用九百兩銀子買您的畫,您說他別有用心, 不肯賣他,如今為何又一文錢不要, 直接送給了他呢?”
趙曳雪解釋道:“因為我的畫不值九百兩,縱然值,也不會有人真的花這個錢去買,我若賣給他, 就是佔他的便宜,承了他的人情,須知這世上最麻煩的就是不清不楚的人情,往後他要我幫忙做什麽,我總要掂量著這九百兩的分量,如此一來,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玉茗恍然大悟,道:“那如今您分文不取,就不算佔他的便宜,不對。”
她忽然一拍手,道:“算起來,他還要佔您的便宜哩,他的那一杯茶可不值一百兩。”
趙曳雪笑了,道:“確實如此,但凡他要些臉面,就不會再來糾纏了。”
玉茗一邊抹桌子,一邊煞有介事地點頭道:“我要是他,我早就沒臉再來了。”
才剛剛說完,便聽院子門又被敲響了,主仆二人頓時面面相覷,玉茗吃驚道:“不會真的又回來了吧?”
她心裡頓時來了氣,挽起袖子惱道:“奴婢去開門,他若是真敢厚著臉皮再糾纏不休,奴婢就用燒火棍把他打出去!”
玉茗氣衝衝地去開了門,正欲張口罵人時,卻對上了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少女模樣精致嬌俏,穿著貴氣,她見玉茗一臉怒容,有些驚訝地道:“你……怎麽了?”
來人竟是小公主,玉茗嚇了一跳,連忙收斂了表情,支吾道:“沒、沒什麽……”
好在北瀟瀟不計較這些,擺了擺手,道:“趙姐姐在麽?我來拜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