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是更為響亮用力的一個巴掌。
短短幾秒鍾,趙博濤的臉頰就腫了一邊。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然後便猙獰地笑了,接下來,他要把文佳木打到鼻青臉腫跪地求饒。
然而一句冷冷冰冰的話卻把他,連同衝上來準備開撕的趙斌和孫淑芳都凍結在原地:“趙博濤,你應該感到慶幸你剛才放下了鋼管。知道嗎?我爸死了,我媽也死了,我現在是個孤兒,我什麽都不怕。只要我媽的遺像碎了,我會用這些碎玻璃割斷你的喉嚨!還有你們兩個,我要帶你們一起下去找我爸媽團聚,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殺了人,我給你們償命!你們死了,姥姥一個人過得還輕松些,我給姥姥減輕負擔,我樂意得很!”
文佳木咧開嘴笑了,原本秀麗的臉龐此刻卻顯現出神經質般的瘋狂。
一種冰寒徹骨的恨意,從她的一字一句中彰顯。一種同歸於盡的瘋狂,從她不斷閃爍的眼眸裡流瀉。
她舉起遺像,厲聲催促:“趙博濤,你打啊!你倒是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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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怒火中燒的趙博濤這會兒卻臉色蒼白連連後退。他見過形形色色的賭徒,自然也就知道當一個人絕望到極點想報復社會時是什麽模樣。
這樣的人是最不能招惹的,因為他們什麽事都敢做!
嚇退了趙博濤,文佳木又把遺像舉到舅舅和舅媽面前,近乎於瘋狂地喊:“他不砸,你們砸!來啊!我站著讓你們砸!這裡是殯儀館,什麽都有,我幫你們把棺材買好行不行?來砸啊!砸啊!”
她一邊說,一邊把冰冷的遺像懟到趙斌和孫淑芳臉上。
趙斌和孫淑芳相互攙扶著慢慢往後退,退到一定距離掉頭就跑。趨利避害、欺軟怕硬是他們最厲害的功夫。他們如何看不出文佳木已經瘋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惹了一個瘋子,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看見爸媽跑了,趙博濤把手裡的鋼管一扔,也跑了。
靈堂裡只剩下文佳木呼哧呼哧的粗喘。
崔松菊顫巍巍地喊了一句:“木木,你別想不開呀!你媽媽去了,姥姥還在呢!”
上一秒還暴怒得宛如一只母獅子的文佳木,下一秒卻露出溫溫柔柔的笑容,語氣也軟和極了:“姥姥我沒事,我嚇他們的。”
她無比珍惜地擦了擦母親的遺像,然後又把它掛回了牆上。
趙菲幫忙扶著梯子,感歎道:“木木,你演技看漲啊!”
文佳木搖頭笑了笑,又擦了擦母親的遺像,這才慢慢從梯子上爬下來。剛落到地上她就收到了一條短信,是方姨發來的。
【木木,今天是周末,小謙從學校回來了。我不是跟你說好了嗎,讓你來給他補習功課,你怎麽還不來?上次讓你搬沙發你也不搬,你最近在搞什麽?】
字裡行間全是頤指氣使和埋怨。
文佳木剛柔軟下來的表情頃刻間又變得無比冷硬,回復道:【我媽媽過世了,我在殯儀館。】
方姨很久沒回話,過了好幾分鍾才不情不願地問:【在哪個殯儀館啊?要不我過來看看?】
【你來吧。】文佳木咧咧嘴,再次浮現出病態的微笑。
媽媽離開了,架設在她身上的枷鎖解開了,拴住她理智的繩索似乎也斷裂了。為了保護愛著的這些人,她願意做一些瘋狂的事。
第71章
知道方姨等會兒就到,文佳木便把姥姥勸走了。晚上沒什麽人,她一個人守著靈堂就行。
上車的時候崔松菊不放心地問:“你一個人能行嗎?”
“我沒問題。”文佳木笑著擺手。
趙菲撇嘴道:“她不行誰行啊?她現在彪得很,連趙博濤都不敢惹她。”
這個表妹真的變了很多,難道死了媽真能讓人成長?
胡思亂想中,計程車開走了,文佳木站在門口望了很久,這才慢慢回到靈堂,稍微收拾一下滿地狼藉。
葉先生送來的花被砸壞了很多,明天他看見了會詢問原因吧?該怎麽解釋呢?找花店預定幾個一模一樣的擺上吧。文佳木俯身去看花籃上印刻的商標,心裡盤算著各種雜事。
等靈堂收拾乾淨,外面也傳來了腳步聲。大老遠趕來的方姨臉上還殘留著不耐煩的表情,黃濁的眼睛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賓客,於是又露出不屑的神情。
兒子是走讀生,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她才不想給趙紅靜吊唁呢。死了都沒人守靈,混得真差啊!
“木木,你節哀順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著。”
方姨把一個紅包遞過去,文佳木捏住紅包的一個角,往外抽了抽,方姨卻加重力道捏住另一個角,竟是不願把錢給出去。
方姨十分了解文佳木的性格,知道對方一定不會要自己的錢,所以根本沒往裡面塞東西。發覺文佳木是真的想把紅包抽走時,她臉上虛假客套的笑容都有些變形了。
文佳木猛地用力,抽走了紅包,然後當著方姨的面打開。
方姨微笑上揚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抖動了幾下。
文佳木垂眸看了看,又抬眸盯住方姨的臉。
“這就是你的心意?”她箍住紅包的口子,使其鼓起,露出空蕩蕩的內裡。
一片空蕩蕩,這的確就是方姨的心意。只可惜文佳木直到現在才發現。
方姨的臉掛不住了,訕笑道:“哎呀,出門的時候我走得太急,拿錯紅包了!我明明記得往裡面塞了五千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