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嬤嬤說完之後,祁暄還想再勸,被顧青竹拉住了,祁暄回頭看她,顧青竹搖了搖頭,便對那兩位傳話的嬤嬤溫婉一笑:
“有勞二位。”
說完,便拉著祁暄離開益壽居的大門,走在回廊之上,祁暄對顧青竹道歉:“青竹,對不起,我……我太沒用了。”
顧青竹看他,難得一笑:“你確實沒用,自己祖母什麼脾氣,到今天都沒搞清楚。”
余氏是正宗油鹽不進的xin格,只會憑自己的感覺認定事情,她覺得好的,那便是好,覺得不好的,那便是不好,旁人說再多都沒有用。
“你從前,是怎麼得到祖母青睞的?”這個問題,祁暄一直想問顧青竹的 ,祖母余氏的脾氣很怪,也很聰明,一般人很難騙到她,青竹能夠做到這件事,確實叫人想不到。
顧青竹將雙手攏入寬大的袖口之中,並不想與祁暄多言這些,她當年為了獲取余氏的信任,做了太多,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不容易。
“這件事我勸你以後還是別想了。老夫人的脾氣,不接受任何人的建議,她只相信她自己看到的,聽到的,你在她面前說再多,都不會起什麼作用的。”
余氏就是這樣一個人。上一世顧青竹好不容易得到余氏的信任,初初心裡還在嘀咕余氏太難搞,可是直到余氏堅持讓她嫁給祁暄為妻,顧青竹就覺得余氏太好了,而余氏對她確實不錯,就算婚後祁暄對她不好,余氏都會處處護著她,只可惜余氏的命不太長,顧青竹嫁入府中三年,她就去世了。
***
益壽居中,余氏站在窗口修剪花草,她有一半胡人的血統,身量比一般老太太要高,臉色紅潤,精神的很,哪有半點身體抱恙的樣子,桂嬤嬤從外頭進來,還沒說話,余氏就開口了。
“走了?”
桂嬤嬤應聲:“是,走了。”
余氏點點頭沒說話,桂嬤嬤問道:“老夫人為何不見世子和世子夫人?世子離開的時候,可不太高興呢。”
冷哼一聲,余氏轉身:“他不高興!我還不高興呢!”
自己孫子的婚事,居然是聽別人說起的,還驚動了皇上,讓皇上下了聖旨來壓家裡的長輩,簡直太放肆了,余氏心中對孫子埋怨的緊,哪有心情看他那個寶貝媳婦。
桂嬤嬤附和笑了一下:
“其實奴婢倒覺得世子選的這位小夫人還不錯,舉手投足很有風度,說話做事也有章法,您瞧,小夫人不還給您送了一尊珊瑚,您不也覺得挺好。”
那日桂嬤嬤代替余氏去見了顧青竹,觀察了好些時候,覺得世子夫人能夠讓世子相中,確實有些緣由,老夫人現在氣頭上,不肯見她,若是真見了她,未必就不喜歡。
“會送點禮,我就覺得她好了?什麼時候我在你心裡那般膚淺了?”余氏對桂嬤嬤的話很不服氣。
桂嬤嬤無奈:“奴婢可沒說您膚淺,就事論事而已。您真該見見這位小夫人的。您是沒瞧見,世子對她有多寵,聽說今兒早上,世子出去巡城,還折返回來給小夫人買了一籠屜的包子,親自拿到夫人面前,親手喂小夫人吃呢。”
余氏看向桂嬤嬤:“還有此事?那雲氏豈非氣死了?”
余氏坐到軟塌上,婢女給送茶過來,腦中想像著雲氏鬱悶的表情,連茶水都多喝了兩口,雲氏這個兒媳,什麼都好,就是古板又矯情,遇到事兒不是先解決,而是先哭,哭了你問她,她又不說,再就埋怨,埋怨過後,你若不理,那便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余氏煩她。
桂嬤嬤知道余氏的心思,將她想聽的一併告訴她知曉:
“豈止是氣死,夫人後來還去書房找侯爺告狀,可誰知道侯爺不站在夫人那邊,也覺得她無理取鬧,夫人就更生氣了。”
桂嬤嬤將今天早上發生在主院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余氏知曉,余氏聽說雲氏居然要新媳婦去每天給她請安就覺得好笑,這個雲氏從嫁進來到今天,始終保持著她特有的矯情,想想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老夫人您看,這位小夫人的脾氣是否挺好的?”桂嬤嬤說這麼多,其實也就是想替世子夫人說兩句話,希望給老夫人給世子和世子夫人一個機會,她相信,世子夫人並不像傳聞中那般不堪。
桂嬤嬤的動機一下被余氏洞悉了:
“她再好,我也不見。”
桂嬤嬤挫敗一歎。
***
這些天,雲氏在家裡頭疼。
自從家裡娶了個媳婦進門,她就覺得原有的平靜生活被打亂了,雖然顧青竹那兒並沒有給她添什麼麻煩,相反的,她將自己的陪房之人還有滄瀾居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可雲氏心裡就是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每天都聽人來告狀。
通過這些天的瞭解,她發現,顧青竹不是假裝姿態,不把她這個婆母放在眼中,而是認認真真的不把她放在眼中。
每天都出門,每回都不請示她。
雲氏派人去探,倒也沒探出什麼問題,她每天出門,去的就是在朱雀街上的仁恩堂,據說那是顧青竹開了兩年醫館的地方,雲氏左右鄰里打聽過,也都說顧青竹的好,讓她就是想找茬兒都找不到。
這日顏秀禾與祁雲芝過來給雲氏請安,對雲氏說起顧青竹私自出門的事情,都說讓雲氏要找顧青竹談談,可顧青竹每日出門,連面都見不到,怎麼談?
顏秀禾告訴雲氏一件事,說今天她在門房正好瞧見,顧青竹一個人出門去,她的貼身丫鬟留在府裡,雲氏若是想問話,問她的貼身丫鬟也是一樣。
雲氏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便讓人去把紅渠給傳到了主院裡。
紅渠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侯夫人怎麼會突然要見她,今天小姐出門的時候,說忘記了枕邊放著的那本醫術,讓她折回去拿,小姐先去仁恩堂了,紅渠拿了書,正要出門去,就被雲氏的人給喊到了主院裡。
紅渠規規矩矩的跪在花廳中間給雲氏和兩位小姐磕頭請安,雲氏外在軟塌旁,看了她一眼,祁雲芝站在雲氏身後給她按著頭上的穴位,對顏秀禾使了個眼色,顏秀禾便對紅渠問道:
“世子夫人一大早去了什麼地方?你且說來聽聽。”
紅渠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她們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斟酌片刻後,才用低若蚊蠅的聲音回道:
“世子夫人去了仁恩堂,仁恩堂是世子夫人與世子成親前開設的一家醫館。”
“醫館?”顏秀禾冷哼一聲:“當真是去醫館嗎?醫館裡不是有大夫嗎?她要每天去了做什麼?”
紅渠覺得這位表小姐來者不善,捏著手裡的醫書,急急解釋:
“醫館裡是有大夫,可世子夫人也是大夫,她得去看看前一天開的藥方有沒有錯,若遇到疑難雜症,還是得世子夫人親自醫治的。”
雲氏一直閉著眼睛,並不想與紅渠這丫頭親自對話,一切交由顏秀禾勸勸發問。
“哼,聽說你們醫館裡的其他兩個人也是大夫,是兩個男人吧。世子夫人婚前便與他們混在一起,婚後卻還不知避嫌,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紅渠急的心如擂鼓,滿頭大汗,解釋起來都有些結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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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良甫和昀生一直就在醫館裡的,世子夫人沒和他們混在一起,表小姐切莫說這些話,污蔑我家夫人。”
顏秀禾眉眼一怒:“大膽!你是什麼身份,居然敢說我冤枉你家夫人?我的問題你只管回答便是,那醫館裡是否有兩個男子,世子夫人是否婚前就與他們混在一起?”
這個問題無論怎麼回答都是錯誤的,紅渠還沒傻成那樣,知道這表小姐心裡憋著壞,想要在夫人面前潑自家小姐的污水,紅渠脖子也硬了起來。
“表小姐是否冤枉我家夫人,自己心裡清楚。我家夫人行得正,坐得直,倒是表小姐自己把人和事想的骯髒,就以為別人和你一樣。”
雖然顧青竹叮囑過紅渠,不要跟主院有多接觸,可紅渠伺候顧青竹多年,又怎會容忍別人污蔑自家小姐,女人最關鍵的就是名聲,若是小姐的名聲在她這裡被人污蔑了,那她紅渠還算什麼小姐的貼身陪房丫鬟。
顏秀禾從椅子上站起來,氣急敗壞,往雲氏面前一跪:
“姨母,您都聽見了,世子夫人身邊的一個小丫鬟都能指著我罵,說我骯髒。可我就事論事而已,世子夫人出身伯府,怎會不知男女有別之事,可她在外開設醫館,還雇傭兩個男人,成天與他們混在一起,就算世子夫人沒存異心,可別人會那麼想嗎?從前世子夫人的名聲是顧家的,可如今她嫁到祁家,她的名聲不就代表了祁家的名聲嘛。我不過為了祁家著想,多問了兩句,這丫頭就這般奚落我,委實欺人。”
雲氏緩緩睜開雙眼,顏秀禾的話她不是沒聽到,雖然知道顏秀禾問的確實有些嚴重,可顧青竹身邊這小丫頭牙尖嘴利,半點不懂規矩,雲氏恨屋及烏,指著紅渠冷道:
“來人呐,將這不懂規矩的奴婢家法伺候。讓她知道知道,武安侯府的規矩是什麼樣的。”
雲氏一聲令下,從門外就走進兩個粗壯婆子,將紅渠給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