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伸手撚下一顆梅子,她雙手保養得益,那手指依然細入白蔥。她捏著梅子在指尖把玩,笑了笑說道:“他對那母子兩人還真是情深義重,給兵權糟了反噬卻還力保那母子兩人,那孽子有了謀反之心必然對錚兒造成威脅,他難道不清楚嗎?他清楚得很,可是有什麽辦法,誰讓他偏愛那母子兩人呢!”
王妃保持著面上帶笑的表情,手指卻驟然用力,梅子瞬間在她手上四分五裂。
“出來吧。”
王妃話音剛落,就見旁邊憑空出現一個帶著頭巾的男子,男子衝王妃一拱手,“阿姆,人已經安排好了。”
“你時刻準備著,待信號一起,你們速速帶人闖入大牢,勢必殺了那對母子。”
南疆王正在宣事殿中忙碌,有侍者急匆匆進來向他稟報,“王,王妃過來了。”
“王妃?”南疆王急忙將筆擱下,起身走到門口,就見門外果然站著他的王妃。
一抹驚喜之色無法自控飛上南疆王眉梢,他笑道:“冉冉?你怎麽來了?”
王妃這些年醉心禮佛,沒事就呆在她的梅園裡面,從不主動來找他,沒有重要的事情也不會出來。
王妃手上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酒瓶和兩個杯子,她道:“新釀了一壺酒,來給王嘗嘗。”
“好好。”他無法壓抑身上的喜悅,“你……你快進來。”
王妃隨著他進了殿中,兩人在桌前坐下,王妃將酒倒在兩個杯子裡,遞了一杯到他跟前,南疆王急忙接過就要往口中送,只是杯子遞到唇邊他卻愣了一下,王妃見狀問道:“怎麽了?味道不喜歡嗎?”
南疆王眼底滑過一抹黯然,他自小煉蠱,對蠱毒早已了如指掌,這酒杯上面塗了蠱蟲碾碎的卵,肉眼根本察覺不到,一旦和著酒喝下去,破碎的蟲卵吸收了血液會立馬複原,不消片刻就可孵化,孵出的蠱蟲會隨著血液流入心脈,再順著心脈將五髒六腑吞噬乾淨。
其實他早該料到的,她怎會無緣無故來找他喝酒,可是看到她來的那一刻他還是開心的。
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在短暫黯然之後他便將酒一飲而盡。
“味道怎麽樣?”
“很好,比你第一次釀酒好多了。”
王妃笑了笑,擱下酒杯走到窗邊,太陽快要下山了,一輪夕陽沉在山後,卻將天幕燙出一片赤紅。
“夕陽西下,真美啊,好久沒看到過這麽美的夕陽了。”
南疆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笑道:“是啊,真美。”
王妃回過身來對著他,蠱蟲已在南疆王體內破卵而出,南疆王沒忍住重重的咳了幾聲,頓時一口鮮血溢了出來,王妃見狀笑了笑說道:“你剛剛喝的那杯酒中我下了蠱。”
“我知道。”
他回答得如此平靜倒讓王妃愣了一下,“你知道?你既知道為何還要喝?”
“冉冉給我的酒,我怎能不喝?”
王妃冷笑一聲,說道:“紀楓,你不必裝模作樣了,你今日必死無疑,等你一死,那踐人和你的野種也會被我處死,我正好送你們一家三口團聚。”
那一張溫婉又慈愛的臉卻說出如此冰冷殘忍的話,卻一點也不覺得維和。
“死了也好,我活得實在太累了。”
“你以為你做出這副樣子我就會對你手下留情嗎?我對你早已死心了。”
他突然笑起來,笑容在空蕩蕩的殿中回響,王妃冷聲問他:“你笑什麽?”
南疆王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說道:“我笑我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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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算有自知之明,你確實活該。”
“可是冉冉,你知道嗎?我從未背叛過你,我對你的承諾從未食言。”
王妃就仿若看笑話一般看著他,“紀楓,死到臨頭了,你還這麽不要臉。”
“我說真的,我都快死了,我還騙你做什麽?我紀楓一生隻愛冉冉一人,紀承柒不是我的孩子,我和段音一點關系都沒有。”
“……”
這句話他說得輕描淡寫,輕描淡寫得像一句玩笑。王妃面色冷然,沉聲道:“紀楓,你少玩花樣!”
紀楓又笑起來,笑得噴了好幾口血,笑得淚流不止,“當年,我將夏光劍送給你,我告訴你待我回王庭告知父母之後我便來娶你,後來我信守諾言來了,我說過我會讓你喝上跟家鄉一樣的青梅酒,所以我種了一片梅園給你,請來了你家鄉最好的釀酒師,我答應了你會讓錚兒成為世子,我也做到了,甚至,我說過我一生隻愛你一個人,我也做到了,我從未背叛,我紀楓一生信守諾言。”
“信守諾言?紀楓,你不覺得你的話很可笑嗎?你若沒有負我,那踐女人又是哪裡來的,還有你們的踐種。”
“我說過了,段音與我沒有關系,紀承柒也不是我的孩子。”
“你覺得我會信嗎?”
南疆王扶著桌椅走到牆邊靠坐下來,他仰頭歎了口氣說道:“我有一個師弟,他叫孟雲青,我們師承南疆蠱王,一起煉蠱,一起修煉,少時貪玩,我二人誤入了乾真秘境,在秘境中他為了救我,被雷電蝠龍拍了一掌,受了重傷,經脈盡斷,隻堪堪保住一命,從此再也無法修煉,成了廢人。他救我一命,我欠他一個人情,多年之後他帶來一個女人和一個繈褓中的孩子,拜托我幫忙安頓,我便將那母子二人帶回了南疆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