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發佈時間: 2024-04-10 06:3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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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阿嬌今天找到仇人了嗎?

楚服驚疑難定, 她盯著棺中鬼, 問她:「你是何人?」

棺中鬼面上喜色盡褪, 又生起惱意,眉尖兒一蹙, 掌心「篤」一下拍著棺材:「是我呀, 楚服,你是傻了嗎?」

楚服在陰司與阿嬌相伴,自然熟識她一顰一笑, 這個鬼學得如此之像, 若是她一人前來, 也許就要被騙了。

可她是跟娘娘一起來的,上面已經有一個娘娘了,底下怎麼會又有一個娘娘。

「哪裡來的妖物, 也敢冒充娘娘。」

楚服抬起掌心,黑色煞氣化為利刃, 自掌心飛出,直擊棺中鬼的面門,還以為這次她必要逃躥, 誰知她竟然「哎喲」一聲縮進了棺材裡。

還把棺材蓋兒又給關上了, 在裡頭悶聲叫道:「你不是我的楚服, 你走!」

……

楚服站定了不動, 這說話的聲調, 口吻, 與娘娘是一模一樣, 就連發起脾氣來趕人,也是一樣的。

「你究竟是什麼人?」楚服走到棺材邊,左手抬起掐訣,右手輕輕叩在棺材蓋上,猛然推開,管它是什麼東西,竟敢冒充娘娘,那就一刀刺死。

棺中鬼緊緊閉著眼睛,楚服用刀刃刺破了衣裳,聽見金玉之聲,目光一掃,就見她半身是人的模樣,裙裳之下卻是一段……木頭。

楚服再次停下攻擊:「你究竟……究竟是什麼東西?」

棺中鬼竟然哭起來,她又哭又咳嗽,阿嬌便是如此,傷心氣急時哭起來,總要有個人替她拍背拍胸口,原來這個人是楚服,如今換成了項雲黷。

楚服雙拳緊握,並不曾伸手拍哄她。

棺中鬼自己哭了沒一會兒,便氣息懨懨,她躺在棺裡,半身是木頭,根本動彈不得,張嘴哀哭:「是我。」

楚服掀開她的裙裳,她也未曾阻止,裙裳底下的半身都是木頭,腿腳膝蓋,就連指甲都雕得栩栩如生。

楚服指尖顫抖,她一把捉住棺中鬼的手,探她的神識,她神識殘缺,可這神魂氣息確是阿嬌無疑。

翻轉來看,她掌心是段木紋,她不止半身是木頭,她就是個木雕的人偶。

楚服又驚又怖:「是誰害你!」

棺中的「阿嬌」大哭起來,趴在棺材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楚服進退不得,又萬分疑慮,這怎麼可能呢?怎麼有人敢在她眼前行巫盅咒術暗害娘娘?竟然還能不被她發現?

可它神魂確是阿嬌,這桐木人偶的手藝也是出自巫族。

「你將衣裳解開,讓我看看你的後背。」咒語都會刻在人偶後背上,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到底是什麼咒。

木偶怎麼也不肯,她捂著衣裳直哭,她已經在這裡待了千餘年了,憑著身上一點魄不散,漸漸有了神智,她本來是人,可如今不人不鬼,就這麼躺了千年。

「那你肯跟我出去嗎?」楚服問道。

木偶抿著嘴巴,點一點頭,它只有半身能動,張開胳膊,讓楚服把它從紅漆棺材中抱了出去。

楚服兩只手扣在它的背心,問它:「你知不知道留仙宮?」

木偶伸手摟住了楚服的脖子,把臉擱在楚服的肩上:「知道。」但說完知道之後,一個字也不多說,把臉埋在楚服胸口:「楚服,我太想你了。」

楚服心口一動,又斂神帶她離開了這裡。

她們一出墓室,樹梢上的黑鴉撲著翅膀「棱棱」飛起。

木偶已經有千年不見陽光,又是個陰物,原上草木不豐,連個遮陰的地方都沒有,楚服化氣為傘,用厚厚煞氣替她抵擋陽光。

阿嬌在車裡等得無聊,一回頭就見楚服橫抱著個人出來了。

她從車裡跳出來:「怎麼樣?是我的墓嗎?」

楚服一言難盡,阿嬌又問:「你這是把……屍體也帶出來了?」

她怎麼也說不出「我的屍體」這四個字,說完就見楚服懷中的人抬起頭來,竟然是個活的!活的就算了,還長著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

木偶在棺中衣裙如新,一出土便寸寸破敗,發黑破敗,它是木頭身體,不食不眠也能活千年,可重見陽光還是欣喜若狂。

兩只手抱著楚服的脖子,扭來扭去,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喃喃自語:「果然是冬天了。」

墓中沒有四季,但它能感覺到土沙中的水份流逝,已經好久都不下雨了,外面果然是冬天。

「這……這是個什麼東西?」阿嬌退後一步,她盯著楚服懷裡的人,「你……是誰?」

木偶見了阿嬌,抽泣著哭起來,它嘴巴一抿,連自己都罵:「你這蠢貨!蠢貨!」

楚服剛剛已經受過震盪,比之阿嬌要鎮定得多,她對阿嬌道:「娘娘,咱們先把這東西帶回去吧,其中一縷魄確是娘娘的氣息。」

它長跟著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又會說話又有神識,確實不能將它丟在棺材裡不管,阿嬌小心翼翼,試探著伸出手。

楚服往後一退,護住懷中人偶:「娘娘,您福德深厚,不能碰她。」

阿嬌身上的功德金光閃耀,在平原之上望過去,如同太陽的光輝一般,木偶就算有了靈識,也是陰物,阿嬌碰它一下,只怕就要了它的命。

阿嬌又縮回手去,木偶一言不發,扭臉把頭埋在楚服身上,理都不理阿嬌。

楚服懷裡抱著一個,面前又站著一個,她也沒辦法:「此事有異,桐木人偶乃是巫盅法術,當年有人魘害娘娘。」

至於這人是誰,就要問這個木偶了。

怪不得阿嬌原來鬼身孱弱,原來是精魂不全,尋常鬼在地府中照樣過日子,她常常卻一睡不起,少有清醒的時候。

阿嬌又把車飄回了酒店,可怎麼把木偶運上去讓鬼犯難,這也太駭人聽聞了,還是那木偶「哼」了一聲,變回了本體,鑽進阿嬌的兔子背包裡。

進了房間,阿嬌從包裡把它掏出來,仔細盯著它看,它變幻的時候能說能動,變回本體就只是一只木雕人。

埋在土中日子久了,身體卻還似新造。

頭髮衣裳看起來樣樣精緻,眉間一點殷如血色,楚服拈了它一根髮絲,又請阿嬌拔一根自己的頭髮。

掌中鬼火一燃,兩根髮絲本來平擺在桌上,倏地直立起來,交相纏繞,結成一束,被鬼火灼燒,化成一縷青煙。

連頭髮都是阿嬌的。

事隔千年,阿嬌打了個冷顫,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自生下來便不曾剪過頭髮,何況是這麼一長束。

這人偶一把頭髮自然不是從她頭上剪下來的,而是有人細細籌謀,一根一根攢下她的頭髮,把這些按到木偶的身上。

楚服寬慰阿嬌:「娘娘莫怕,這東西已經不能害你了。」

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害不害的。

楚服剝去木偶身上的衣裳,翻轉過來,看見背上殷紅的字,這是一段鎮魂咒,楚服心口一緊,上面寫了阿嬌的生辰八字,按照成盅之日推算,是阿嬌剛剛新嫁的時候。

那時楚服還未陪在阿嬌身邊,這一縷魄從體內抽出,並不會讓人立時身死,可三魂七魄不全,時間越長,受害越多。

比如,人魂俱全方能孕育新生,娘娘求子不得,喝多少湯藥都無用,乃是神魂不全的緣故。

怪不得,怪不得娘娘越到後來越是喜怒無常,是因為一魄離身太久了。

楚服心中有了判斷,她看著阿嬌說:「這是司巫的手筆。」

除了司巫,誰還能造這樣精緻的木偶,木偶額間那點殷紅,取的便是阿嬌的血,與靈砂相合,給木偶點神。

木偶越強,阿嬌便越弱。

阿嬌怔怔出神:「司巫為什麼這麼做?」

道術昌行,司巫雖然已經不如原來那樣受到重用,但求雨祈福依舊在她權責之內,她不僅廣有田廈,出入宮廷也受人禮遇。

阿嬌對司巫向來是客客氣氣的,從來未曾得罪過她,為了求子還曾經求到司巫門上,讓她行巫術為自己求子,她為什麼要這樣害她?

「還能有誰害我!」木偶驟然變大,它盯著阿嬌,歷經千年恨意不消,「你這蠢貨!蠢貨!」

阿嬌突然之間心中升騰起怒意來,似有一團火在肺腑中燃燒,怒氣直衝腦門,這番狂怒來的突然,她抬手捂住頭,痛楚壓過了怒意。

又痛又怒之間想起劉徹,心中舊恨翻湧,恨不得能啖他血肉。

剛一升起這個念頭,通身金光突然閃爍,逼得楚服後退幾步,連同木偶都不敢再靠近阿嬌,阿嬌神魂一定,痛苦全消,她又看向了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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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劉徹害我?」她要問個明白。

可新嫁之時,兩人也曾經有過好時光,劉徹那時剛當太子,有許多政事要學,成日忙得不見人影,又怎麼能分神害她?

木偶平復了一會兒,她看著阿嬌:「自然不是劉徹,他當時還沒想得那麼遠。」

或許後來他感覺到了掣肘,但在當時他剛剛借著各方勢力當上太子。

「那是誰?」

「自然是你最和藹的舅媽,最可親的婆婆,王皇后。」木偶聲聲低語,一字一咬牙。

翻臉無情!恩將仇報!

木偶怒意一起,阿嬌又頭疼起來,這第二次她立刻就能壓制住了,吸一口氣,平復下來。

可那段時間是王皇后待她最好的時候,她剛進給劉徹,王皇后將她照顧得細緻入微。

衣食住行全由她一手操持,阿嬌還心存感激,外祖母覺得理所應當,還曾告訴過阿嬌:「她膽敢待你不好,你便來告訴我。」

阿嬌那會兒替這兩母子說盡了好話,沒想到照顧她的衣食,是為了取她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