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阿嬌今天開棺了嗎?
飛機剛起飛, 阿嬌就後悔了。
她其實早就開始後悔了,只是猶豫不決, 又怕被楚服看笑話,瞥一瞥楚服的臉色, 楚服立即看過來:「娘娘是渴了還是餓了?」
眉目婉轉,嘴角隱隱含笑, 跟阿嬌的傷心失望氣急敗壞不同,楚服在憤怒之後,心底漸漸生起歡喜。
離開了項雲黷,從此之後就只有她們主僕二人在一起了。
「待見過山墳後, 娘娘便了卻了心願, 往後是留在西市修煉也好, 想去游遍山河也好,楚服都常隨娘娘左右。」
長安是故土,不管阿嬌是留下還是要走, 看一看這千年後不同的山光水色,都有她陪在身邊。
阿嬌嚅嚅:「我想回去。」最起碼回去揍他一頓, 項雲黷肯定打不過她。
楚服笑意微斂,眉尖輕蹙:「娘娘,又何必徒惹傷心呢?」
阿嬌看向飛機窗外朵朵流雲,緊緊抿著嘴巴不說話, 她一開始是傷心的, 但除了傷心更多的是害怕。
她害怕看見項雲黷拒絕她, 她害怕從項雲黷嘴裡聽見會讓她難受的話, 她還害怕再次看見那種厭棄的眼神。
她曾經經歷過,只要冒出一點苗頭來,她就恨不得趕緊得遠遠的。
可剛上飛機,她就又捨不得項雲黷了,萬一他根本就沒發現呢?也許他是挨了訓,坐在車裡調整心情呢?
劉徹以前也會這樣,政事不順他意的時候,外祖母訓斥他的時候,他就會在內殿靜坐,阿嬌那會兒總去找他,替他在外祖母面前說好話,想陪他一起煩惱,可他總是厭煩。
再後來阿嬌自己就生氣了,覺得他不識好人心,辜負她的美意。
劉徹是這樣,說不定項雲黷也是這樣。
她除了劉徹,沒有別的男人可以拿來參考,這麼一想自己覺得有道理,問楚服:「說不定……說不定他……」
楚服痛惜地看著她,她輕輕歎息一聲:「娘娘。」
阿嬌住了口,她不再說話了,微低著頭轉向窗外,一朵朵雲長的都像項雲黷。
楚服看阿嬌這樣不樂,心裡無比矛盾,這種事她已經經歷過一回了,當年便是她不肯相信從小一起長到大的丈夫,竟然薄情如斯,硬要撞得頭破血流。
如今又是一樣的情態,再撞一次,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阿嬌把頭靠在機艙,眼睛望著小小一方窗,長長的羽睫凝著幾點水花,楚服立時心軟,她不能觸碰阿嬌,抬起手來又縮了回去。
輕道:「娘娘,若是實在想回去看看,那就等祭過山墳後。」
他過得不好便罷了,若是膽敢過得好,當年她敢冒天下大不韙,使咒術於帝身,如今殺一個輪轉十九世的「漢武」又有什麼難。
阿嬌買的是兩張商務艙的機票,她過份漂亮,剛坐下來便有人搭訕,可她冷著一張臉,坐下後卻開始自己跟自己說話。
連空姐都不敢在她身邊多待,一路上竟無人打擾。
到了西市,阿嬌剛打開手機,一連串的消息就湧進來彈得手機都反應不過來,阿嬌一條一條的打開,全是項雲黷的,他打了十幾個電話,然後又發語音。
「我到了,你在哪兒?」
「家裡的東西呢?」
「是不是我去晚了你生氣了?」
「我剛剛是去抓鬼樓裡的殺人犯了。」
剛把這些語音聽完,電話就打了進來,阿嬌搓著手指頭,咬牙點了接聽鍵,項雲黷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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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雲黷從不擅長說這些甜言蜜語,他活了快三十年,從沒對哪個女人說過情話,唯一一次就是阿嬌以為自己要死了,哭得昏天黑地。
他把阿嬌摟在懷裡,又哄又拍,哄了大半夜,才終於哄好了,雖然那也是靠嘴巴,但不是靠甜言蜜語。
現在他根本就不知道女朋友為什麼跑掉了。
阿嬌嬌氣得很,但她從來都知道什麼是大事,項雲黷不認為她會因為自己晚到,就跑得不見蹤影,還把家裡的東西都收拾了。
一付要跟他分手的姿態。
心裡本來就掙扎過,她一跑,反而讓他更明白心意了,她是活生生的,這就夠了。
到於她來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騙他,他連想都沒想過,項雲黷還不知道是自己給自己戴了綠帽子,但他著急把這頂帽子戴好。
阿嬌噘噘嘴:「我在西市。」
項雲黷沉默片刻,他知道她去西市是要幹什麼,她在找自己的墳。
但他竟然不覺得害怕詭異,只是擔心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沒有人照顧,他說:「你等等我,我過來找你。」
阿嬌還以為他會讓她回家,沒想到他竟然肯過來找她。
「你不是說抓到犯人了嗎?你審完了再來。」
項雲黷笑了,他一句比一句更軟:「那好,我請年假,我們玩幾天,上次不是還有很多地方沒去嗎?」
項雲黷上次來西市沒有看漢武帝陵,一想到這次要去,心情有些微妙,這可能是跟情敵見面的最佳姿態。
他站著,他躺著,還躺在土裡。
「好!」阿嬌不能更高興了,她甜蜜蜜的笑,等著項雲黷來找她。
楚服一回來,就見阿嬌臉上雲開霧散,皎月又露出光華,臉上滿是喜意:「他不知道!」
聽項雲黷的語氣,他什麼都不知道,跟她猜的一樣,就是心情不好,才坐在車裡的,快來找她的時候,又看見了犯人。
怪不得他調頭就跑,阿嬌的神識茫茫,可注意力卻只在項雲黷一個人的身上,根本就沒分神去看他是不是在抓犯人。
楚服眼中笑意慢慢淡去:「那,娘娘要回去嗎?」
阿嬌一顆心落了地,眉眼飛揚,擺擺手說:「他要來找我,咱們先去看看那墳是真的,還是假的。」
專家不是還沒有確認嘛,由她自己來看真假,想到墳又有點生氣,這墳也建得太小了,劉徹給他自己建了陵,卻只給她那麼小小一個墳頭。
「好。」楚服望了阿嬌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楚服是鬼身,一路上叫車訂酒店都要靠阿嬌,她一到酒店就累癱倒了,陶俑侍女替她換上在家裡用的牀罩被子,給點上她喜歡的香熏。
阿嬌換了衣服,鑽進被子裡,枕著枕頭,聞著熟悉的味道,沒一會就睡著了。
楚服守在她身邊,黃昏落日的餘暉從落地玻璃窗透進來,暖融融的陽光彷彿給牀上的人鍍了一層金身。
楚服跪坐在牀邊,看著牀上人無憂的睡顏,壓下心中酸楚。
伸出手來,虛懸在空中,順著阿嬌的眉目鼻尖,隔空輕撫她。
酸楚能忍,憂心卻依舊未改,項雲黷是還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呢?
第二天一早,阿嬌帶著楚服去找自己的墳了,等項雲黷來了,就不能去看了,生怕他發現蛛絲螞跡。
到了西市,陳皇后墳墓被找到的新聞更多,據說從裡面挖出一口紅漆棺材,漆光如新,歷經千年竟然顏色不變。
墓道坍塌了一半,磚石泥土正壓在棺材上,考古隊要徒手一點一點挖掉蓋在上面的土,把棺材從地上起出來,開棺之後,說不定能用技術手段,復原陳皇后的長相。
看看這個曾經讓漢武帝想要金屋藏嬌的女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等到修復之後,這具女屍會在博物館裡展出。
阿嬌看了新聞直拍桌子!
要是真的,這就是她的屍骨,怎麼能隨便別人擺弄呢?還要放在博物館裡展出?
她氣得半死,也顧不得別的:「我們去偷也要把棺材偷出來!」至於偷個屍體出來怎麼辦,她暫時還沒想到。
她說什麼,楚服就應什麼,她比阿嬌還要急,娘娘的屍身怎麼能讓人如此糟踐。
阿嬌買了一堆東西,租了個車,一路飄去了咸陽原。
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堆在車上,控風浮起車輪,慢慢悠悠的往咸陽原上開。
疑似陳皇后的墓離得還有些距離,隔得很遠就被圍了起來,正值冬日,原上草木枯黃,一眼望過去,只有乾巴巴的幾根樹杈割裂天空。
朔風撲面,樹杈上停著兩三只黑鴉,風吹拂鴉羽,這幾只鳥兒一動不動,靜靜望著墓室,一聲也不出。
阿嬌剛往前邁了一步,黑鴉倏地轉頭,其中一只拍翅飛起,直飛進墓室去了。
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風吹動的聲音,阿嬌蹙起眉尖,這跟電視裡放的不一樣啊,紅漆的棺材呢?
墓上土層薄,阿嬌不好隨意踏上去,她正要放出神識往墓中窺探,看看這裡面躺的是不是自己。
楚服便道:「還是我去吧。」
她怕墓中狼藉,阿嬌看見了會傷心。
說著飄然進了墓室,這墓室在外只開了一道口子,如同蟻穴,上淺下深,考古隊只在淺層,真正深入的是在地下。
就似始皇兵馬俑,一層疊一層,若不是鬼身來此,還不能進入。
地上確有一個紅棺,一半被壓在沙石下,楚服一探,其中空無一物,既無屍體也無陪葬,可這棺木確實是個千年古物了。
裡面靈氣蘊生,難道棺材也能成精?
楚服又往第二層探去,這才看見了真棺,與第一層上的紅漆棺材一模一樣,這口紅棺擺在二屋墓室的中央,四方墓室一個口子也沒開。
裡面遍佈金銀葬品,一角還點著鮫油燈。
楚服鬆一口氣,又恐棺材裡躺的不是阿嬌,剛飄到棺邊,那紅棺突然「格格」輕響,隱隱有要開棺的痕跡。
楚服雙眼一眯,掌心醞起煞氣,這棺材裡既然有動靜,那就不是娘娘的棺木,難道是什麼山精野怪,占了棺材?
棺板一掀,從裡面探出個人來,楚服一掌拍出,煞氣直逼眉心。
電光火石之間,那人嬌呼一聲,鮫油燈照亮了她的臉,楚服掌心煞氣頓消,雙掌垂下,茫然道:「娘娘?」
棺中鬼又哭又笑:「楚服!你怎麼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