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高樓和樓裡的人們,從來沒有誰真的認識我。”
“您也一樣。”
卻夏拉開了門,徑直踏出。
剛轉過身,卻夏就怔停在原地。
離著楊宗銘的房門就一兩米遠,一道清拔修挺的身影就斜斜靠在牆前。
黑色帽舌下壓著雪白松散的碎發。毛衣高領慣例地拉到鼻梁,被光影描出線條凌厲漂亮的下頜,然後長垂著的睫毛動了動,掃落碎影。
他起眸望來。
卻夏怔了好幾秒:“你怎麽會在這兒。”
陳不恪抬手,懶洋洋勾下了毛衣領,露出正顏:
“刷臉就進來了。”
卻夏讓他梗了下,好氣又好笑:“我是問你怎麽會在H市,你不是回P市的祖宅了嗎?”
“哦,這個。”
陳不恪很自然就屈腹直身,然後走到卻夏面前,慢吞壓腰,最後一把把面前比起他挺小一只的女孩抱進懷裡。
他抱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都不想漏給外人看。
白毛埋下,在她頸窩蹭了蹭。
“…想你了。”
他嗓音輕啞。
卻夏心裡卻跟著顫了下。
完了。
卻夏心底歎氣。她別想再在白毛這兒能翻身了。
卻夏抬手胳膊,回抱住他。
然後煞風景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從卻夏身後、陳不恪眼皮前不遠的地方響起來了。
“哎喲,恪總大駕光臨,怎麽也不提前讓人知會聲?我好下去接您啊。”
“不用,站那兒。”
陳不恪冷冰冰懶洋洋的一句給對方釘在原地。
他仍低身抱著卻夏,還禁錮住了懷裡的女孩,不讓她鑽出來或者轉身。
卻夏掙不過,氣悶地給他搗了一錘。
力道控制得很謹慎,既不小得像撓癢,又克制著怕給他砸疼了。
陳不恪被她錘得埋下頭笑了,嗓音悶啞。
“怎麽力氣就這麽一點……難怪讓人欺負。”
卻夏哽住。
陳不恪卻在說完後,涼生生地起了漆黑的眸。
他微微直身,冷望著楊宗銘:“她脾氣好,懶得和你們計較。我心眼小,她的事情我一定會計較。”
“您別誤會,我們沒有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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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先生,”陳不恪冷淡截斷,“以你的認知或許理解不了,她的底氣就是她自己,和任何人沒關系——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願意出賣靈魂或原則來交換利益,但卻夏不是,她也不是你可以量化估值的人。”
陳不恪說完,擁抱也阻攔著女孩的手垂下,她卻停在他身前,沒有要轉身了。
他垂手勾握住她的,利落地將人牽走。
只有聲音冷冷地落在身後。
“天樂傳媒上下不要再給她發一條信息打一通電話,否則,你們就和我的律師團隊談吧。”
“……”
乘電梯下樓的一路,卻夏都安靜著。
陳不恪也不介意,逮著女孩的手指一根一根把玩,只在電梯上下其他乘客的時候,他才會背側過身,把卻夏藏進梯廂的角落。
直到最後一個乘客從一樓下了電梯,只剩下兩人的梯廂向地下停車場運作。
卻夏抽了抽,剛松脫一點,又被警惕的白毛一把握回手心——
他正保持著面對面擋在她身前的位置,黑眸垂睨,神情嚴肅:“再玩一會兒。”
卻夏於是氣笑了:“陳不恪。”
“嗯?”
“你幼不幼稚。”
“幼稚。”
“……”
隨著電梯叮的一聲,梯門打開,陳不恪只能遺憾地放下女孩的手——但還是攥在手心,只是把她的握緊了一起揣回大衣的口袋裡。
白毛頂流心滿意足地領人出電梯:“不是卻總封的嗎?我是幼兒園大班生,你是幼兒園大班老師。”
卻夏眼尾被笑意壓得垂彎。
兩人很快走到近處的車——
昨晚才聽卻夏說起她要來公司辦合同的事情,陳不恪這趟從P市回來得匆忙,也是自己直接開車過來的。
一輛低調的深藍轎車,和那頭白毛十分不符。
卻夏任他帶進副駕駛座,然後陳不恪俯折腰身,彎下來給她系安全帶。
白毛頂流顯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進來前還差點磕了額頭,在他身上是罕見地生澀。
卻夏靠在椅裡,看著他認真和安全帶較勁的側臉,走神似的,她很低很輕地又喊了一聲:
“陳不恪。”
白毛頂流正微褶起眉峰,敏銳側身,要往斜後的某個好像有什麽反光一閃而過的角落去看。
聞言他停下,轉回來:“嗯?”
“謝謝你願意了解我。”
“……”
陳不恪怔了幾秒,慢慢斂下長睫。
安全帶被他松掉了,空著的手向座椅旁輕輕一按,“哢噠。”
一聲輕響,副駕駛座的真皮座椅毫無征兆地向後。
卻夏就被他壓抵在了放平的皮椅上。
“弄反了,卻總,是我謝你。”
“?”
驚惱未出,女孩眉心先擰上了一點茫然:“你為什麽要謝我?”
“當然是謝謝你願意讓我靠近,讓我了解。”陳不恪緩慢屈膝,抵上椅座,褲線被繃直出屈折的凌厲。
白毛碎發下清雋的五官間再不見懶散松弛的笑意,那雙眸子在光線昏暗的車裡,更黢黑幽深,挾裹上難以避退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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