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史密斯太太道別後,暮湘就帶着小沐踏上了回家的路。
如往常一樣,兩人邊走邊聊着一天裏的經歷和見聞,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在空曠的街道上,不時留下快樂的歡笑聲。
眼見要到家了,小沐突然停住了腳。
暮湘低頭一看,見他小臉皺在一起,一副憂愁的模樣,好奇地問,“小沐,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小男孩擡起頭,鼓着白嫩嫩的小腮幫,氣呼呼的樣子,活像個剛出鍋的小包子,“媽咪,今天在史密斯太太家,我跟愛德華打架了!”
“打架?”暮湘眉頭一顫,蹲下平視着兒子,關切地問,“爲什麼會和他打架?!”
“因爲他罵我,說我是沒有爹地的野孩子,還說媽咪你是窮鬼,每天工作到那麼晚,卻連我都快養不起了!”
童言童語雖然稚嫩,殺傷力卻只增不減,暮湘心裏一酸,一把將小沐抱緊,柔聲說,“小沐乖,你不是沒有爹地的野孩子!媽咪……也會努力,不再讓你被別的小朋友嘲笑!”
“可是,媽咪,如果小沐有爹地,那他又在哪裏?爲什麼,從來都不來看小沐,也不陪小沐玩?!”
“你爹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暮湘纔有勇氣繼續往下說,“你爹地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工作,暫時還沒有辦法回來!”
“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媽咪每天那麼辛苦,連小沐都很心疼,他都不心疼嗎?!”
“他……當然也心疼媽咪,只是,他的工作性質不太一樣,他也是身不由己。小沐乖,不要怪爹地!”
“哎!”只有四歲的小男孩,像個小大人一樣嘆氣一聲,學着暮湘哄他的樣子,也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那好吧!他不回來也沒關係,咱們家還有我這個男子漢呢!媽咪不怕,爹地不在,我會保護你的!”
暮湘心頭一暖,溫柔地笑了起來,“好,有小沐在,媽咪不害怕!”
時間已經不早,洗刷完,剛沾上枕頭,小沐就睡着了。
側躺在一邊,看着孩子稚嫩的臉,暮湘卻怎麼都睡不着了。
她不禁再次反思,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做錯了?!
當初,在齊雨辰的幫助下,獨身一人來到英國。
人生地不熟,肚子裏的胎兒情況又不穩定,多虧了霍澤之的照顧,她才能順利在英國紮根,並且生下孩子。
五年來,他始終對她關懷備至,對小沐也是視如己出。
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的善意,拒絕他的真心。
現在,小沐漸漸長大,也開始有自己的思想和自尊心。
單親環境畢竟不利於孩子的身心成長,也許,是時候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也給他一個虧欠多年的交代了!
一夜輾轉反側……
第二天,送小沐去了史密斯太太的托幼班之後,走在上班的路上,她拿出手機,猶豫了好久,終於撥出了一串電話。
只響了一聲,電話那頭便傳來那個熟悉的溫和嗓音,“暮湘!”
“嗯,這麼早,沒打擾你吧?”
“當然沒有!我習慣早起!而且,你的電話,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能算打擾!”
暮湘抿着脣,默了幾秒,才說,“那件事,我考慮清楚了!”
那端也停頓片刻,才問,“希望是我想聽到的答案!我準備好了,你說吧!”
暮湘失笑,“又不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怎麼聽起來還帶上了一種視死如歸的凜然!?”
“這件事,對我來說,比性命還重要,我當然要提前準備一下,免得聽到答案後,會承受不住!”
“別開玩笑了!”暮湘打趣道,“那我現在可以說了嗎?”
“請!”
“我想了很久,考慮了很多,如果你不嫌棄我已經生過孩子,也不討厭小沐的話,我……”
說到這裏,暮湘突然又停了嘴。
霍澤之緊張地握緊手裏的電話,急切地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你……如何?!”
“我不介意,讓小沐有個你這樣的父親!”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過了好久,久到暮湘以爲他幾乎是在拒絕她,才傳來一道帶着顫抖的嗓音,“恭喜你!暮小姐!從此,你和小沐有了一個新家,還附帶贈送一個嚴厲的爺爺!”
“爺爺?”暮湘喫驚地問,“你和霍先生,不是……?”
“是!當年,爲了討好厲寒,保住霍氏的基業,我父親不惜和我斷絕了父子關係!我說的爺爺,並不是他!”
“不是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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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認的義父!已經有幾年了!我能在短短几年取得如今的成就,他幫了不少忙!之前,怕你多想,所以纔沒告訴你!”
“這有什麼好怕的?你能遇到貴人是好事呀,我只會爲你高興,不會多想的!”
“他……跟你想的,有些不太一樣,他是……”霍澤之剛要解釋,身邊傳來助手的聲音,“霍先生,那邊找您有點事!”
霍澤之點了點頭,隨即對暮湘說,“我有點事,忙完給你打回去!”
“好,不急,你去忙吧!”
一天時間,在忙碌中,過的很快。
因爲昨天小沐的話,暮湘跟老闆說了一聲,特意提前下了班。
接上小沐,到家的時候,也不過才8點多。
遠遠地,看到老舊的住宅樓門口,好像有一道黑漆漆的人影。
見她們過來,那道人影不躲不閃,反而有向他們靠近的趨勢。
暮湘下意識地攥緊了小沐的手,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
腳步越來越快,她低着頭,想加速越過那道黑影。
哪知,與那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趴在她肩膀上的孩子,突然興奮地喊了一聲,“霍叔叔!”
暮湘猛地頓住腳,回了頭,隨即鬆了口氣,“怎麼也不出聲?”
霍澤之穿着一件卡其色風衣,正含笑看着她,“我剛剛還在想,你和小沐,誰會先認出我來?!”
暮湘無語地扯起脣角,“大晚上的,哪兒有你這麼嚇唬人的,我還以爲……”
“以爲什麼,以爲我是壞蛋,想對你們圖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