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抹唇紅
殷霆身形未動，在黑暗中透過窗簾細小的縫隙，似在看著衛琬緊裹著披風走上台階，進門去。
衛琬走到大門前，腳下停了停，亦是回頭來看。
只是車簾擋著，她看不見殷霆，便以為殷霆也看不見她似的。如此她覺得自己回頭看了一眼，不礙著誰，也不用擔心有什麽影響。
匆匆一眼，衛琬便進了衛府留的小門，那裙角自朱紅的門檻輕輕拂過，縹緲如煙。
等小門緊緊關上以後，殷霆才讓錦衣衛調頭回去。
衛琬冒著凜冽寒風一路小跑著回風曉院，沒想到房間裡還給她留了盞燈。
漪蘭趴在桌上睡著了，聽到開門聲，她揉了揉眼，看見衛琬從外面進來，支起身體睡意朦朧道：“二小姐回來啦，今晚玩得高興嗎？”
衛琬下了馬車跑回來時冷得瑟瑟發抖，吸了吸凍出來的鼻涕，幽幽道：“你說呢？”
漪蘭忙起身，乾笑：“呵、呵呵……今晚好像……下了點小雪哈，奴婢這就去打熱水給二小姐洗漱！”
殷霆獨自一人，習慣留在衛廠，大都督府內經常空置著。
從外面回來，一身夜寒，殷霆身後跟著兩名今夜隨行的便衣錦衣衛。
錦衣衛帶有煞氣地問：“今晚那衛辭書狗膽包天辱罵大都督，要如何處置？”
殷霆步履沉穩，進屋時，屋裡的燈火將他的修長身形映照得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隨手解了束袖的護腕，語氣溫淡：“首輔養著這條狗，隨處可見破綻。留著他，以後遲早得壞事。”
錦衣衛：“那屬下去做了他？”
殷霆在門前止步，側身看了錦衣衛一眼，“壞的是首輔的事，做他作甚？”
“哦。”錦衣衛明白了，意思就是留著他唄。
進屋後，錦衣衛打來清水給他洗臉淨手。
只是剛把水放下，錦衣衛準備退下去時，不經意抬頭往殷霆看了一眼，霎時便一臉凝重之色，道：“大都督受傷了？！”
今晚半個刺客都沒有，哪來的受傷？
錦衣衛指著自己的胸口，沉聲道：“大都督這裡有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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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霆站在洗臉架前，銅盆裡的清水正映照著他的影子。他看見自己的衣襟上確實有朱紅顏色，只不過不是血，剛好印在他交疊的白色中衣衣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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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霆抬手去摸了摸，驀然想起在街上擁擠時他拉了衛琬一把，衛琬被擠到他懷中，唇似乎正貼在了他這個地方。
殷霆一向溫善如水的目色，像是忽遇激流漩渦一般，一圈一圈往下沉，漸漸暗轉幽邃，深不見底。
這是衛琬留下的唇紅。
他手指在唇紅上停頓片刻，恢復如常，淡淡道：“不是血。”
錦衣衛多嘴一問：“那是什麽？”
殷霆語氣不變，閑話家常一般，卻讓錦衣衛聽得頭皮一麻：“怎麽，你感到很好奇嗎？”
錦衣衛連忙恭聲道“不敢”，隨之退了出去。
第二日衛辭書專門著人到風曉院來傳話，讓衛琬去膳廳用早飯。
昨晚雖飄了點雪，可落雪沒積起來，早晨一推開窗，一股濕寒之氣便迎面襲來。院子裡也一應是濕濕涼涼的。
感覺比大雪天還要冷些。
衛琬穿了厚厚的棉裙，洗漱過後帶著漪蘭前往膳廳。
衛辭書和老夫人坐在一桌上首，衛琬照常上前請安。
老夫人慈祥地點點頭，道：“來了就快坐下吧。”
衛辭書臉色複雜，他既對衛琬憋著一股火氣，又想著昨晚殷霆說的話，不能再輕易發作。
但衛辭書還是忍不住問：“衛琬，你昨晚怎麽不說馬車裡的是大都督？”
衛琬抬起頭，看向衛辭書道：“爹不是沒問麽。”
衛辭書肝火更甚，道：“我沒問，你也應該主動說。”
衛琬道：“爹一來就劈頭蓋臉把我罵了一頓，我也沒機會說啊。”
桌邊圍著的人都到齊了，而衛瓊琚和衛瓊玖都已經知道昨晚衛琬偷偷出門的事了。
衛子規還在祠堂裡跪著，眼下見衛辭書非常火大，正是轉移矛盾的時候，衛瓊琚便柔柔地開口說道：“爹是擔心二妹晚上與男子出去有傷風化，就算爹責罵二妹也是應該的。無論如何，二妹都應該詳細告知，更何況來的還是大都督。你這樣什麽都不說，不是陷爹於不義麽？”
衛琬笑了笑，溫和道：“大姐姐勿憂心，昨晚一路上我都向大都督解釋過了，大都督寬宏大量，不會為難爹的。”
倘若衛辭書單是罵殷霆幾句，殷霆就要殺了或是怎樣，那一點也不符合殷霆的作風。殷霆又不是個忍不了罵的，外面罵他的人那麽多，怎不見他去一個個殺了？
況且殺了一個衛辭書，對他沒有用處的事，他會做嗎？對於他來說，衛辭書一點不難纏，想收拾起來易如反掌，越是這樣才越要繼續留他在首輔手上。
這根本用不著衛琬去勸嘛，就算她要勸也是勸殷霆盡早把衛辭書弄了啊。
不過這話衛辭書聽來，卻是稍稍放了放心。
衛琬停頓了一下，又道：“倒是子規弟弟，在書院裡做出那等事，讓爹顏面掃地，不知大姐姐可能去向那幾位大人解釋解釋？”
衛辭書才準備降下去的心火，蹭地又提了上來。
衛瓊琚咬了咬唇，不再作聲。
後衛辭書又對衛琬道：“之前就提醒過你，往後少與大都督來往。”
如若首輔提拔他真是因為衛琬，那他萬不能讓衛琬還與大都督糾纏不清。
衛琬道：“爹的教誨我謹記於心，只是大都督親自來找，我可以不去嗎？”
這話倒把衛辭書給問倒了。
大都督來找，根本沒有他拒絕的余地。
衛瓊玖低著頭吃早飯，無法強留著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她臉上烏雲密布，眼神十分晦暗。
衛琬，居然還在與大都督來往，還深夜與他出行！
衛瓊玖怎能不嫉妒呢，她都快嫉妒得瘋了。
早飯後，從膳廳裡出來，衛瓊玖匆匆追上衛琬，甜甜道：“二姐。”
衛琬挑了挑眉，回頭看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