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姒眉回來的時候, 叫姒幽有些意外,她竟是兩手空空, 一只獵物都沒有帶回來,姒幽直覺有些不對,姒眉的箭法很精准,她之前與趙瑢說的, 即便她拿不了頭彩, 也絕不會一無所獲。
難道是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尤其是在看見了姒眉的箭囊, 只剩下了零星幾枝箭, 再結合姒眉沮喪的神情,姒幽大致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倒是趙瑢見了她那副模樣,道:「怎麼?又有人給你氣受了麼?」
姒眉不作聲,趙瑢以為她是沒射中獵物才不高興,想了想, 又道:「不過是圖個好玩罷了,你若是想打獵,回頭我派人帶你去別莊,那裡四周都是深山, 有不少獵物出沒。」
正在這時, 趙玉然也回來了,翻身下馬,便興衝衝地朝姒幽這邊跑來, 手裡還提著一只兔子, 激動地道:「阿幽, 阿幽快看!」
說著湊到姒幽跟前去,將那獵來的兔子拿給她看,姒眉見了,分外不屑地冷哼一聲,趙玉然這才注意到她,也哼了一聲,轉頭來對姒幽道:「阿幽,聽說兔子烤著好吃,回頭讓他們收拾一下,咱們烤來吃了。」
她才說完,靖光帝便重重咳了一聲,其意味極其明顯,趙玉然立即改口:「當然,還是要先呈給父皇享用。」
靖光帝似笑非笑:「朕可不吃你這巴掌大的兔子肉。」
趙玉然撅了撅嘴,不服氣地鼓起腮幫子,眼看要生氣,姒幽問道:「你自己獵的麼?」
趙玉然立即被轉移了注意力,頗為自得道:「這個自然。」
她說著,又疑惑道:「我四皇兄怎麼還沒回來?」
聽了這話,姒眉道臉色就愈發難看了,遠處傳來馬蹄聲聲,姒幽轉頭望去,卻見兩匹馬一前一後直奔過來,打頭的那個是趙振,趙羨緊隨其後。
趙玉然頓時來了精神:「皇兄他們回來了。」
清點獵物的時候,趙振一共八只灰鴿,而趙羨,足足有十一只,還多出來了一只,頭彩竟是他的!
靖光帝也大是意外,將那一張弓賞賜給了他之後,還說了好一番勉勵的話,趙振懵了一下,才瞪著眼睛問趙羨道:「我明明算過的,你如何會有這麼多鴿子?」
趙羨笑眯眯道:「山人自有妙計。」
趙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百思不得其解,趙羨入山林之前,一共只有六只灰鴿,那時候自己已有了七只,那個叫姒眉的女子有四只……等等!
趙振頓時恍然大悟,指著趙羨驚聲道:「你——」
趙羨突然高聲叫了一句:「三皇兄!」
「什麼?」趙振被他陡然這一句嚇了一跳,話都忘了說下去,一旁的靖光帝與文武官員也都紛紛朝這邊看來,倒叫趙振一頭霧水了。
卻見趙羨捧起那張剛剛賞賜下來的弓,鄭重地對靖光帝道:「父皇,兒臣有事相求,希望父皇能夠答應。」
靖光帝好奇道:「什麼事?說來朕聽聽。」
趙羨垂首道:「此弓原是先帝陛下用的,兒臣無才無德,受此厚賞,實在心中慚愧,不敢領受,三皇兄常年於邊關征戰殺敵,出生入死,護衛我大齊疆土,於公,這破軍之弓也應當贈與三皇兄,秉承先帝陛下當年之勇武,方能無愧此弓之赫赫威名!」
聽了這一番話,趙振的神情還跟見了鬼似的,不敢置信地盯著趙羨,疑心他腦子壞掉了,從前兩人見面只有吵架鬥嘴的份兒,今天居然能從這人口中聽到這麼一句話,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趙振尚來不及反應,群臣便紛紛議論起來,對趙羨這等行為大加讚賞,甚至有大臣稱道:「晉王殿下能有這等胸襟,實在是令臣等嘆服。」
靖光帝顯然也很是高興,眼神欣慰不已,笑道:「既是你所求的,朕答應了你便是。」
說著又叫了杵在一旁的趙振的名字,趙振猶陷在趙羨破天荒地向自己示好的衝擊中,後知後覺地應答:「啊?」
靖光帝看他那模樣不覺頭大,道:「你走什麼神?」
坐在皇后身側的淑妃連忙衝兒子使眼色,示意道:「還不快向晉王道謝。」
趙振憋了憋,正想說什麼,目光卻落在了那張破軍弓上,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他確實是極其喜歡這張弓的,更何況,還是他一向崇敬的先帝爺的舊物。
於是掙扎了片刻之後,趙振還是屈服了,他接了那張弓,向趙羨道了謝,趙羨笑了笑,道:「自古便有寶劍贈英雄,萬望皇兄獲得此弓之後,能如虎添翼,秉承先帝陛下之勇志,護我大齊疆土,退敵千里,所向披靡。」
望著趙羨那雙眼,不知為何,聽到最後幾句,趙振的心中竟然真的騰升起一股豪氣來,他緊緊地捏著手中的長弓,掌心彷彿感受到了當年打造這張弓的人內心的壯志,他抿起唇角,簡短而有力地道:「我會的。」
聞言,趙羨微笑起來,兩人之間的氣氛竟再也不復從前那般劍拔弩張,倒透出幾分兄友弟恭的和氣來,便是靖光帝看在眼裡,也頗有些欣慰。
淑妃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拿起絲絹拭了拭額角,目光不期然落在了旁邊的趙瑢身上,趙瑢坐在那裡,一派落落大方,然而下頷卻是緊繃起來的,面無表情,看著趙振與趙羨二人,眼底漠然萬分,叫人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
不知為何,淑妃心底驟然咯噔了一下,莫名的不安漸漸浮現出來,她忍不住將手中的絲絹捏成了一團。
壽王……
趙羨雖然將得來的弓送給了趙振,卻贏得了眾人的一致稱讚,便是趙振對他的態度也好了不少,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復從前那般僵硬了。
而姒眉在看了這一幕之後,面上神情顯得愈發難看了,她拎著自己的弓,氣衝衝地走了,都沒理會趙瑢的呼喚。
姒幽若有所思地問趙羨道:「你剛剛打獵的時候,得罪她了?」
趙羨笑容意味深長,道:「沒有的事,我哪裡得罪得起她?」
姒幽眼中透出懷疑之色:「果真?」
趙羨見瞞她不過,一手虛虛握拳,掩在唇邊,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她見打不到十只灰鴿,便索xin將她的幾只送給我了。」
「送給你?」姒幽更加不信了,姒眉那個xin子,她憎惡趙羨得緊,怎麼還會將灰鴿拱手相讓?但是趙羨不想說,她也不再追問了。
然而姒幽沒想到的是,那幾只灰鴿,還真是姒眉給趙羨的。
卻說趙羨一箭射中姒眉身後的鴿子之時,他的眼睛是冷的,面上卻依舊帶著溫和有禮的笑,問姒眉道:「眉姑娘,本王的箭法可還算精准?」
姒眉的臉色微白,緊緊盯著他,抿唇不語,趙羨走上前去,將那只鴿子撿拾起來,這才望著她,道:「這一箭,是因為阿幽,萬望眉姑娘日後做事,還是三思而行為好。」
他說完,轉身便走,沒幾步,便聽見姒眉叫住了他,她的臉色不大好看,眼神不善,道:「我絕不會承你的情!」
她說完,便氣衝衝地離開了樹林,等趙羨出去時,便發現自己的馬仍舊被栓在樹旁,只是馬背上卻多掛了一串死鴿子,不多不少,正好四只,顯然這是姒眉掛上去的。
秋獵一共要持續三日,獵場旁邊建有行宮,正是初秋時候,獵物肥美,不少人都獵得了不錯的獵物,大一點的甚至有熊與野豬這一類的。
過了兩日之後,趙玉然的興致便降低了不少,也不拿著她的小弓出去打獵了,成日裡泡在姒幽這裡,與她說話,笑那個琅山公主,說她也太心急了些。
姒幽不解道:「她怎麼了?」
趙玉然吃吃笑道:「她不是來和親的麼?父皇還沒給准信呢,她這幾日沒事便往康寧宮附近轉悠,好似等不及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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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寧宮是靖光帝行宮的位置,琅山公主去那邊,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說來也確實有些意思,烈國使者團來了京師,說是要修好,給出的誠意是和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靖光帝對這個條件並不心動,秋獵這幾日,他甚至都沒有怎麼搭理烈國的使者團。
聽趙玉然如此說來,這個琅山公主確實有些著急了,趙玉然又不屑道:「烈國如今國內局勢動盪,若是真打起來,自然不敵我大齊,我們何必要與他們和親?」
她的話雖然有些矜傲,卻不無道理,大齊國力強盛,如日中天,並不畏懼烈國,反倒是烈國該擔心他們自己了。
姒幽與趙玉然說著話,不多時,寒璧捧著一碗藥過來了,道:「娘娘,該喝藥了。」
一聞到那濃重苦澀藥味,趙玉然不自覺皺了皺鼻子,語帶擔憂地問道:「阿幽,你都吃了大半年的藥了,病為何還未好?」
姒幽接過那碗藥,淡淡答道:「病去如抽絲,哪裡有那麼快好的。」
她說著,將整一碗藥便一氣喝了,趙玉然驚歎道:「這麼苦的藥,若是換了我,決計喝不下去的。」
姒幽將空了的碗遞給寒璧,道:「習慣了也就好了。」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趙玉然知道她喝了藥要小睡,便不再打攪,起身告辭了,等離開之後,走在路上,沒多久,她便感覺到腰間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感。
趙玉然有些奇怪,她低頭一看,竟然是姒幽曾經送給她的那支竹管,她這才想起來,姒幽說過,若是遇到危險時,這竹管便會震動。
可是現在哪裡有什麼危險?
趙玉然抬起頭,左右張望,卻見遠處的花木後,有一道人影飛快地閃過,往前方去了。
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