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閑聽落雪
衛琬問殷霆：“你想找件什麽樣的做壽禮？”
殷霆似回答了一句。
可是這黑市中，有不少賣主與買家的交談聲，殷霆耳力好能聽見衛琬的話，但他比她高出許多，衛琬卻不容易聽到他說的話。
因而衛琬仰頭看他，很明顯沒聽清。
殷霆垂眸看她一眼，而後低下頭，靠近她耳邊道：“一會兒明市開了，你隨便選選。黑市上的東西，多來路不正，有風險。”
衛琬好笑道：“是不是這裡還有可能有宮裡偷運出來的東西？”
這要是買到宮裡偷運出來的，回頭再拿去獻給皇帝，那就尷尬了。
所以眼下衛琬跟他走走逛逛，先看個新鮮。
衛琬問：“我的古董鋪子在哪裡？”
殷霆隨手指了指前面。
兩人便緩慢地順著人潮繼續往前走。
衛琬一邊四下觀望，想起了個事，便一邊隨口與殷霆閑聊道：“你打算何時把我的信還給我？看也看了，卻拿走了不還，有點過分了啊。”
殷霆清閑道：“一般我要拿的東西，沒有還的。”
衛琬道：“那只是普通的家信，有何重要的情報值得你截我的信的？我不過是想找回我的家人，還有向義母問聲安好，這也礙著你了？”
衛琬抬眼看他，剛好走到十丈處的一盞燈下面，他的側影非常柔和，身上又夾雜著一種寒霜一樣的清冷。
且看他一副心安理得、問心無愧的樣子，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
遂衛琬停下腳，跟他心平氣和地講道理：“只要我沒妨礙誰、危害誰，與誰通書信、書信的內容是什麽，這完全是我的自由和隱私，人權你懂不懂？殷都督，良心你沒有就算了，但羞恥心是個好東西，你得有啊，偷窺別人隱私，你不感到羞恥嗎？”
殷霆一絲動容都沒有，道：“是首輔先看的，你怎麽不去罵他？”
就憑他這毫不知錯的態度，哪有什麽羞恥心……
衛琬抽著嘴角道：“我看你倆都是吃飽了撐的，首輔看了好歹要還，殷都督看了怎麽不還？信在哪兒，到底還不還了？”
話音兒一落，還不待殷霆回答，怎想這時黑市上突然出現了騷動。
前面好像多個買家看中了一樣東西，於是開始了拍賣，出價高者得。於是周遭的人紛紛湧過去看熱鬧，想瞧瞧究竟是什麽樣的寶貝。
衛琬站在燈火下猝不及防，遭後面擁上來的人往前擠。
眼看著和殷霆快擠散了，殷霆伸手去拉她，她亦是朝殷霆伸手。
殷霆牽住了她的手，一收手臂就將她拉了回來。
燈火下行人頗有些擁擠，不斷推搡著衛琬。殷霆拉她回來的力道甚大，她本就快貼著他，這人潮一擠，就毫無間隙地把她擠到殷霆懷中。
掛著燈籠的竹竿輕輕晃動，殷霆站在旁邊如山一般巋然不動，任衛琬靠著他。
周遭熙熙攘攘，衛琬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嘴唇仿若觸到了他整齊的衣襟。
那股只有他身上才有的冷檀香，冷不防鑽進她鼻子裡，讓人覺得安寧。
衛琬忽覺眉心有些涼，不由抬起頭來看，卻見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雪白稀稀疏疏地從漆黑的夜空裡飄落下來，被熹微的燈火映得暖黃暖黃的。
落了幾片在殷霆的肩上，雪花在他深色的衣上，極為晶瑩剔透。
衛琬伸手往他肩上拂去了落雪，低語輕細道：“下雪了。”
殷霆垂著眼眸，那不悲不喜的目光微微流轉，定定地落在她臉上。
片刻，他低下頭，與她道：“信已不在我手上，我還不了你。”
“那信在哪兒？”
衛琬一引頸仰頭，額頭勘勘抵著殷霆的下巴。她視線無端落在了他的喉結上，隨著他說話時發出低沉悅耳的顫鳴。
殷霆低著的眉梢斜飛入鬢，他神情思量，道：“這是隱私。”
衛琬：“……”果然不能對他抱什麽期望！
隨後拍賣結束了，擁擠的人群才又散了開來。
再逛了一會兒，黑市快要結束了，從開始那頭，已經有人一盞盞地點亮了燈籠，正朝結束的這頭緩緩蔓延過來。
而兩邊的古董鋪子，也相繼亮了燈，開起門做生意。
殷霆帶著她走到一家古董鋪子前，抬腳走了進去。
先前的錦衣衛已經來打過了招呼，此刻掌櫃的見了二人，忙上前見禮。
掌櫃的說道：“聽說東家要選東西，這店裡的東西東家盡可看看。”
這古董鋪裡東西不少，除了前面櫃台上擺放出來的，還有後面沒有擺放出來的東西。
衛琬從掌櫃這裡了解到，這裡的黑市並不是每天晚上都有，每逢黑市一開，古董鋪子也會進一些東西。
衛琬前前後後地觀摩挑選時，殷霆便坐在鋪子裡窗前的一把椅子上，掌櫃的往幾上斟了熱茶，殷霆靠著椅背，安靜地看著鋪子外面正落雪。
雪花順著屋簷細細碎碎的飄下，像是春日裡飄飛的柳絮，獨獨添了清寒。
若是沒有衛琬的提醒，大概殷霆也不會有這份閑心，靜坐下來聽雪。
衛琬的身影在燈火溫黃的鋪子裡走來走去，時而往殷霆面前晃悠一下，不覺匆匆，卻滿室閑暇。
衛琬手捧著一個古瓷花瓶，側頭看著他問：“殷都督，這個可好看？”
殷霆將視線從外面的落雪上收了回來，先看了她一眼，才看著她手上的那個花瓶，道：“宮裡還少這個？”
衛琬眯著眼似笑非笑道：“誰說我是給你們挑的，義母喜花，若是用這花瓶給她插花，再好看不過。”
殷霆無語了一會兒，道：“你還是先挑壽禮比較好。”
只是衛琬來來回回看了幾遍，都沒有找到特別合適的。
這時店鋪裡的夥計從外面捧了件東西回來，用綢布蓋著的，應該是今晚黑市的收獲。
衛琬揭開綢布一看，只見那是一樽散發著溫瑩光澤的古玉佛。
賣家說這古玉佛是從先人墓葬裡挖出來的，歷史悠久，和皇宮扯不上關系；掌櫃的也仔細驗過，所言應當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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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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