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楊信多少兵馬?十萬!流民首多少人馬?充其量不足半數!且是些烏合之眾!夏丘還有薛庵的徐州兵!如此都能敗仗!”
魏劭霍然起身,雙手背於後,在案前來回踱步,步履踏過地面,橐橐入耳。
“去問他,到底要我再給他多少兵馬,他才能給我把那流民首給打下來!”
他猛地站停回頭道,語氣森怒。
公孫羊心中有些詫異。
楊信未能如君侯所願那般壓制住比彘,反而丟了崤地。得知戰報後,公孫羊也料到君侯對此會有所不快。
但令他意外的,是君侯的反應竟然如此之大。
從君侯十七歲起輔他至今,大小陣仗經歷不下百,攻城略地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挫折。
但即便遇到再大挫折,公孫羊也罕見君侯發如此陣仗的怒氣。
何況,崤地位置雖重要,但即便丟失,只要薛庵那邊不再出大的變故,對如今淮南一帶的大格局,暫也不會有大的改變。
君侯的反應,實是過了。
公孫羊忙道:“主公息怒。楊信也是一時大意才令比彘走脫。且比彘雖是以流民群聚而起家,但我也有聽聞,不但悍勇世所少見,治軍也是有道,如今在淮水一帶頗得民望,聞風投靠者無數。主公不可小覷。”說罷望向魏劭。
魏劭背影凝對公孫羊,右手本按於劍柄,已拔劍出鞘數寸,劍身寒光閃爍,片刻後,“傖”的一聲,將劍插了回去,慢慢鬆開抓握劍柄的手指,轉過了身。
“你代我去信,告楊信,不惜代價,盡快奪回崤,將那流民首製於靈壁……”他略一停頓,“靈璧亦不能落入他手!務必將他驅出!有物力人力之需,告我!”
公孫羊一怔,隨即遲疑了下:“主公,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先生有話,但講便是。”
魏劭片刻前的怒氣似乎已經褪去,復又端坐回了案後。
“徐州一帶,通揚州豫州江夏,自古為兵家爭奪要地。比彘雖橫空出世,但不可小覷,為主公日後天下大計,如今自然不能養虎為患。只是以我之見,倒未必定要主公大動干戈……”
他看了眼魏劭。
“我聽聞,女君有個姊妹,似嫁了比彘。女君去年底南下,賈將軍也曾護送她去往靈璧與那比彘夫婦會過面。女君不顧路遠迢迢也要前去相會,可見與比彘夫婦情誼不淺。冤家不宜結,況沾親帶故?主公何不考慮以撫代戰?非但如此,若能將那比彘收入主公帳下,主公無異如虎添翼。既是裨益之事,主公何樂不為?不若先停戰事。主公可與女君商議。我料女君應也不願見到主公與那比彘劍拔弩張。若得女君去信,或是從中轉圜,挾以主公如今海內之威名,料比彘當會欣然來投……”
“軍師!你當人人都值得我用撫計?”
沒等公孫羊說完,魏劭便打斷了他的話。
神色冷漠。
“不過區區一個佔了彈丸之地的流民賊首而已!何至於要我如此容忍?你不必再多說了!我意已決,絕不更改!你照我方才所言,傳信至楊信手中便是!”
說罷撩起衣擺從案後再次起身,頭也不回大步而去。
公孫羊目送君侯背影離去,眉頭不解。
公孫羊十分清楚,君侯定北方,又平西之後,接下來與幸遜,必定會有正面大戰。
只是個時間遲早問題而已。
若勝,天下勢如破竹。
若敗,鹿鼎前途未卜。
不是說淮水和徐州的局面不重要,而是這個節骨眼上,和幸遜大戰才是節點,需君侯全力應對。
公孫羊不信君侯不知這個道理。
他來冀州召見各地郡守留將,前些時候,信宮裡夜夜設宴,自然不是為了尋歡作樂。
為的是歸納人心,未雨綢繆。
如今淮南戰局,分明可以先試著以不戰而解。
照公孫羊的思路,比彘若是不肯受撫,再打也是不遲。
但是,倘若能夠以不戰收了比彘,以比彘之力,加上楊信,吃掉已經死了薛泰的徐州,易如反掌。
如此,淮水一帶大片美地,不戰便入君侯囊中。
非但得地,還能得比彘這樣一個日後或能與李典大將軍比肩的大將。
這等便宜好事,君侯為何一意孤行,偏要節外生枝,定命楊信將他打掉?
聽君侯口風,似乎是他看不起比彘出身,這才不屑用他。
但公孫羊知道,君侯性雖高傲,在禮賢下士這方面,做的還是令人稱道的。
否則他帳下,也不會聚匯如此多甘心受他驅策的良臣猛將。
譬如李典,早年出身亦是貧寒,如今卻成他帳下第一大將。
偏他竟如此敵視比彘,實在有些反常。
公孫羊久久沉吟,心裡其實隱隱有一種感覺。
他疑心君侯遷怒。
君侯仇敵喬家,偏又似乎沉迷於喬女,竟隱有不可自拔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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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有些時日,公孫羊未再見君侯在自己面前提及喬家便露咬牙切齒之狀,但以公孫羊對君侯的所知,料他內心,應不可能如此輕易便放下家仇。
比彘也算半個喬家人。
若撫比彘,在君侯看來,大抵與撫喬家人無異。
他如何肯輕易鬆口?
也只能作如此想了。否則,公孫羊真的是想不通在此事上,君侯的態度何以如此剛愎,不合常理。
議事堂裡,公孫羊捻著鬍鬚,慢慢來回踱步。
他也想過,可否將消息轉給女君。
由她出面勸,或許比自己磨破了唇皮,效果來的還要好些。
但他很快就否決了這個念頭。
顯然,君侯命楊信驅比彘,此事應還瞞著女君。
他在軍中平日雖得君侯禮遇,君侯對他所言,幾乎無不聽,將士也尊他地位。
但他的官職是軍師。
所謂軍師,監察軍務,參謀軍事者。最後決策,聽命於上。
倘是別的原因,遇到君侯做如此不合常理的節外生枝之舉,公孫羊便是冒著犯上罪名,定也會再想法上言。
但君侯若真是出於自己方才揣摩的這種私心,而執意打掉比彘,當中牽涉魏喬兩家的仇恨,自己身為外人,忤逆君侯心意私下行事,未免不妥。
他是軍師,看問題首先的著眼點,自和軍事有關。
以當下淮水一帶局面來看,若楊信事成,比彘勢力滅,自然最好。
若楊信事不成,應也能繼續維持如今三角鼎立的局面。料比彘能力再出眾,短期之內想反噬楊信,繼而吞掉全部徐州,也是不大可能。於大局當無大的影響。
是以公孫羊躊躇半晌,最後決定,還是先照君侯心意行事。
暫先只能讓他任性一回。靜觀局勢變化,到時再隨機應變,以定後策。
……
第二天,小喬已預備好要動身了,魏劭卻又告訴她,因忽生變故,暫時先不走了,要在信都再留些天。
他說話時候神色如常,小喬又怎能猜到他臨時改變行程再留下的目的是為了淮南戰事?只道他男人大事不方便和自己說,也沒多問,只□□娘將已經歸置的行裝再取出來。
如此一住,便又十來天過去了。也不見魏劭提何時再走。
倒是知他去了封信給已經回到漁陽的徐夫人,說因事羈絆,只能再推遲些回去面慈。
又說,他和自己兩人如今處的很好,請祖母放心。
小喬也寫了封。
她心裡記掛著比彘大喬夫婦。又不方便向魏劭打聽淮水一帶如今的戰局,便給大喬去了封信,詢問他們的近況。
她將信私下交給賈偲,叮囑他派個信靠的信使,盡快送往靈壁。
這里和靈壁,中間雖也隔著黃河,但路途已經近了不少。
信交給賈偲的時候,她特意問,大約多久能收到回信。
賈偲說,以流星快馬傳送,倘若路上沒有意外,半個月內,足夠來回。
信出去後,小喬便一直翹首等著回音。
……
半個月後。靈璧。
大喬側臥在床,將手中撥浪鼓搖出驟若雨點的清脆響聲,逗弄坐於床內的乳兒。
乳兒小名鯉兒,才半歲多,養的白白胖胖,極愛笑,可愛至極。此刻坐於母親身側,被她手裡那能發聲的鼓兒吸引,伸出一雙肉肉的小手過來,口中咿咿呀呀。
大喬將撥浪鼓給了鯉兒。
鯉兒抓到了手,胡亂搖晃幾下,聽到發聲,看向母親,似乎露出驚奇之色,隨即開心地咯咯笑了起來。
大喬和兒子玩了片刻,見乳兒漸漸犯困,餵他飽肚。
乳兒柔嫩面頰貼於母親溫暖的皮膚,安然地睡去。
大喬望著在懷裡睡去的乳兒,眸中滿是初為人母的一片溫柔愛意。忽想到此刻還在崤地作戰的丈夫比彘,心裡又牽掛起來。
就在數日前,被擊退的楊信,再次捲土而來。
雖然比彘沒和她說,但她也聽聞,楊信再次來襲,聲勢浩大,氣勢洶洶。加上徐州軍在北。
大喬實是有些擔心。
她接連幾夜思慮,都沒怎麼睡好。此刻兒子在旁安睡,午後的房內靜悄悄無聲。慢慢一陣倦意襲來,漸漸便也闔上了眼。迷迷糊糊,覺到面龐似被手指輕輕觸摸,以為鯉兒醒來了,立刻睜開眼睛,卻發現丈夫比彘不知何時竟回了,此刻坐於床畔。
方才觸摸自己面龐的,便是他的手掌。而乳兒依舊在她身畔酣睡。
她望著丈夫含著笑意的雙眸,怕驚醒兒子,慢慢地起身,這才投入了丈夫懷抱。
感受到丈夫強勁而有力的穩健心跳,大喬心裡原本的那些忐忑和焦慮,忽然就都消失了。
……
大喬喚乳母照看鯉兒,和丈夫到了另間房裡。
比彘抱她上榻,解她衣裳。兩人耳鬢廝磨,緊緊相擁。
繾綣過後,大喬枕在丈夫肩上,問道:“戰事如何了?”
比彘擁著妻子道:“崤地易守難攻,一時還打不進來。你莫擔心。”
大喬不解道:“楊信原本不是和薛家交惡嗎?為何如今不打薛庵,反而三番兩次要為難於你?”
比彘道:“我回來,便是想和你說這個。昨日我俘了楊信身邊走動的一個副將,審後,獲悉了一件事……”
大喬見他停下,翻身追問:“何事?”
比彘遲疑了下,注視著大喬,緩緩道:“據那副將所言,楊信似已投向燕侯。”
122、
大喬一愣,旋即面露驚喜:“夫君之意,是說楊信如今在自作主張背著燕侯攻打夫君?”
她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我這就去給阿妹寫信,讓她告知燕侯……”
比彘將激動的妻子拉了回來,讓她躺回去,凝視她純淨若水的一雙美眸,苦笑,搖了搖頭。
“我說錯了?夫君你不必感到為難。阿妹知道的話,一定會助我們的!”大喬不解地望著丈夫。
比彘疼愛地摸了摸妻子的秀發,沉銀了下,道:“若我所料沒錯,楊信忽然一反常態,屢來攻擊於我,應是奉了燕侯之命行事。”
大喬大吃一驚,怔怔望了丈夫片刻。
“我妹夫——”她遲疑,“燕侯他為何要和你過不去?”
比彘不語。
……
從昨日得知楊信已然投靠魏劭的消息之後,比彘便也一直在反复思考這個問題。
若論二人之間私怨,他想來想去,唯一能提的,便是去年於胡家莊外他來接女君,自己因誤會和他起了的那場打鬥。
當時他胳膊掛了點小彩。
但比彘斷定,他絕不可能會因如此小的一點因誤會而起的摩擦,便這般興師動眾地前來攻伐自己。
倘若心胸狹窄至此,他的出身再高,手下再多的良臣宿將,也不可能這般年紀輕輕便掌如此的兵要,獲如今之地位。
既非出於私怨,那麼就是出於天下大計考慮了。
魏劭北方霸主之名,比彘如雷貫耳,方不久前,又聽聞他挾平西之餘威,吞併了馮招之地。
他劍指天下,意在逐鹿,這早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除了魏劭,當世幸遜、袁赭、樂正功……這些梟雄已經到了那般地位,個個手裡有兵,又逢漢室氣數將盡,哪一個不想爭奪天下?
但令比彘感到困惑的,是魏劭何以剛剛平西歸來,立刻就將目光盯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如今雖也佔了一塊地方,麾下有些人馬,但論實力,遠不能和那些出身世家的閥門軍閥相比。
他據的靈壁,更非徐州那般,是個戰略要地。
魏劭放著那麼多如今顯然更值得他去對付的敵手不動,竟直接先將矛頭指向自己這塊小小的靈壁,到底所圖為何,他實在想不明白。
……
“夫君……”
大喬忐忑之餘,更是感到難以置信,見丈夫沉銀不語,喚了他一聲。
“莫非那人是在中傷燕侯,故意離間?燕侯娶了我阿妹,前次阿妹又親口說與我,燕侯待她極好。夫君又未開罪於他,好好的,他怎就派楊信來攻夫君?”
大喬柔善,總是將人往好的方向去想。
何況魏劭還是自己阿妹的丈夫。她更不願真會發生這樣的事。
比彘道:“應當不會有差。我與燕侯素無往來,實無離間的必要。許是燕侯謀劃要奪徐州,我擋中間了。”
大喬頓時心亂如麻,怔忪了片刻,喃喃地道:“若是真的,也不知道我阿妹知不知此事。她若是知……我怕她會和燕侯起爭執……”
她忽又爬了起來,捉住丈夫的臂膀,“夫君,你將崤地還給楊信!還了崤地,他便應當不會再來攻打了吧?我不想你們再打下去了!”
比彘道:“昨日我已傳話給了楊信,傳達過此意。只是聽那楊信口吻,似是要連靈壁也一併奪去方肯罷休!”
大喬愣住,臉色微微蒼白。
比彘安慰道:“阿梵,我本不想叫你知道此事,免得惹你擔憂。只又怕萬一日後事大了你再知曉,你會怪我隱瞞,是故先告知於你,好叫你心裡有個準備。”
大喬怔怔地望著他:“夫君下一步打算如何?”
比彘慢慢地坐了起來。
“阿梵,我娶你為妻,如今又得鯉兒,於這亂世,唯一所想,不過便是能有一方安身立命之所,保的你和鯉兒一生平安。倘若能夠,便是叫我此刻拋下這裡一切和你再去深山隱居不問旁事,我也心甘樂意。只是身不由己,已然走到了這一步,我亦無法就這樣拋下這裡一切和你走掉。燕侯許對我有所誤會。既然楊信背後之人是他,我便直接和他相談。我欲傳書信,向他講明我並無意和他作對,更無意阻擋他的天下大計。中間若有誤會,我既這般表態,他應當也會有所考慮。若信我,最好。若是依舊視我為敵,他雖強,我也不懼,兵來將擋,盡我所能,打回去就是!”
他凝視著大喬,將她輕輕攬入懷裡。
“只是這般就有些對不住你了。往後你和女君之間,往來恐怕便沒從前方便了。”
大喬靠在丈夫堅實的懷抱裡,沉默良久,忽道:“夫君,我也寫一封信給我阿妹,請信使一併帶著。倘若燕侯和你誤會消除,最好不過了。倘若誤會依舊不解,便只能求助阿妹了。”
“我不想你與燕侯敵對。我料阿妹應當也是如此。我本也不想給阿妹添煩擾的。但想起你方才的那句話,又覺還是應當及早讓她知曉為好,免得事情大了,不可收拾。前次她來看我,我聽她口吻,燕侯對她很是寵愛。她若去勸解,燕侯若有誤會,應當也肯聽進去幾分的。”
大喬最後說道。
……
轉眼又大半個月過去了。
小喬人還在信都,但一直未收到大喬的回信。
這日魏劭一早出去,小喬無事,又想起了信。便親自尋賈偲,再問。
之前她也曾問過,賈偲只說應當快了,請女君耐心等候。
今天也是如此的回复。
“賈將軍,若有信件,煩請你立刻轉我。”
小喬道,壓下心裡的失望。
賈偲忙點頭,有點不敢看女君。
打死他,賈偲也不敢讓女君知道,其實之前她託他發的那封信,根本就沒出過信宮的大門。
他是魏劭的虎賁親兵校尉,除了司護衛之責,信件往來,通常也一律先經他的手。
那日他就將女君要發出的信轉給了君侯。
並非他自作主張,而是奉命行事。
君侯臨時決定再在信都停留些時日的當日,便對他發了話,稱女君若有信件發往靈壁,或是外人傳給她的,一律先轉給他。
還囑了聲,不必讓女君知曉。
君侯發話,賈偲豈敢不遵?
他更不敢告訴女君,就在昨日,靈璧來了一個信使,傳來一封信。
那封信,是比彘傳給君侯的。
比彘給君侯的信裡說了什麼,賈偲自然不得而知。
他只親眼所見,當時他把信傳到書房裡的時候,君侯接過,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隨手就丟在了一旁的簍裡。
簍裡裝的,都是一些廢棄、或者寫壞了的簡片,帛卷。
定期會收拾去,一併燒掉。
賈偲當時沒開口問。
但心知君侯這是沒有回信了。
他考慮到前次自己送女君去靈璧,曾親眼見到女君和比彘夫婦關係親近,是以出來後,也好好地說話,委婉表達了君侯無回信的意思,送走了信使。
“賈將軍,勞煩你費心了。”小喬又道。
賈偲忙搖頭:“不敢。應當的。”
女君的性子實是溫柔,雖看的出來,她等的焦心了,但對著自己,從不會露出半點不滿或者責備之色。那雙好看極了的雙眸,也只流露出失望,繼而叮囑他,請他再多加留意,若是有了回信,立刻就轉給她。
對著如此的女君,賈偲心裡感到愈發愧疚。
以致於此刻和她說話,他都不敢看她眼睛了。
小喬也沒留意賈偲神情異樣,朝他微笑頷首,轉身走了。回到房裡,沒片刻,椿娘進來了,道:“女君,你猜誰來此地了?”
“誰?”小喬見她面帶微微喜色,有些茫然。
椿娘也不賣關子了。
“從前的那位宗郎君!”
小喬微微一怔。
“方才婢聽外頭傳話,說有人尋婢,在側門外等著。婢疑心,這裡誰會來尋婢,便出去看了一眼。未料竟會是他!宗郎君說,他是代女君阿姐,給女君傳來一封信的。”
說罷遞了過來。
小喬驚喜不已,接過急忙拆封。
椿娘知小喬最近一直在等大喬的回信。突然宗忌親自送信而來,她也十分歡喜。
小喬讀信之際,椿娘在旁笑道:“信上都說了什麼?可說小娃娃了?如今應也有六七個月大了吧……”
小喬起先笑容滿面,但還沒看完,臉色已大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又從頭到尾,飛快看了一遍,手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抖了起來。
椿娘也覺察了她異樣,見她一張臉驟然就變得雪白,唇也褪了血色,嚇了一跳,慌忙問:“出了何事?信上說什麼了?”
“宗郎君走了嗎?”小喬問,不等椿娘回答,抬腳便往外而去。
她心緒太過紊亂,手腳都在發抖,以致於抬腳邁出門檻的時候,腳尖竟被絆了一下,險些撲倒在地,幸好椿娘眼疾手快,從後一把扶住,更加驚慌:“到底出了何事?你走慢些,婢扶你去。”
小喬閉了閉眼,勉強穩住心神,一語不發,飛快來到了信宮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