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距離並不遠,一次攻擊之後,他便來到了面前。
“待我鏟除你這妖邪!”
李康一面暴喝,一面持劍刺向梅雪衣心臟。
憑著梅雪衣自身速度當然是不可能避過化神大修士的近身一劍,不過此刻她身下有坐騎,妖獸擰腰一縱,與李康錯身而過。
梅雪衣笑道:“妖邪?愧不敢當。我可不會看見個弱者便生辱殺之念。如你這般,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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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下妖獸刹住腳步,原地旋身,四蹄輕輕刨地,躍躍欲試。
李康一擊不中,並不回頭,身體直直倒掠而起,再一次襲向梅雪衣。
他已看出來了,這個藏在美麗女子皮下的鬼,自身的確沒有什麽實力,但不知為何竟能驅禦這裡萬千死俑。只要除掉她,自己就有生還之機。
只見梅雪衣座下妖獸騰挪躲避,一次又一次避開了凌厲劍鋒。
李康眸光微閃,心中定下一計。
梅雪衣佯作不知,傲慢地微仰下頜,用挑釁的目光睨他,抬起右手,輕輕一招。
李康再一次執劍攻來。
他的攻勢明顯前幾次弱了許多,毫無意外地再次被梅雪衣避開,然而就在二人即將錯身而過之時,恰好用老的劍招一擰一旋,反手直刺妖獸後腿。
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
常年打打殺殺的修士們都知道基本的常識。
這一劍,本就是衝著梅雪衣的座下妖獸而來。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蓄謀已久的李康左手掐訣,在劍尖刺入妖獸腿部的霎那,左手疾疾點出,只見一蓬靈火騰地渡入劍身,雪亮的劍立刻變成了熔岩的色澤,再有一瞬,靈火便會灌入妖獸體內,轟然爆開。
妖獸不知痛,卻被這一劍釘在了地上,再無騰挪的余地。
李康唇角掛著獰笑,雙手摁死劍柄。
再有一眨眼的功夫,妖獸與這個女人便要齊齊化為飛灰。
便在即將功成之時,只見一只纖細白嫩的小手探了過來,覆上他的手背。
她的手是暖的,只一觸,便讓人明白了何為膚若凝脂。
李康腦中迅速劃過一個念頭——既然她向自己求饒,那便暫且饒她不死!擒住她,帶她離開這裡,然後將她采成人乾!最美好的東西在自己掌心一點點枯萎,這才是徹徹底底的掠奪和佔有!
李康唇角剛勾起壞笑,掌中的火焰便詭異地熄滅了。
梅雪衣正噙著笑等他。
在他愕然抬眼與她對視時,她微笑吐氣:“再說一次,想對我做什麽?”
李康只覺掌中一空,相伴多年的靈劍失去了感應,手掌握住了飄渺的飛灰。
旋即,恐怖至極的吸力順著手臂傳來,身體就像是卷進了深海漩渦中一般,一絲一毫也動彈不得。
苦心積累的靈氣徹底背棄了自己,湧向旁人,經脈丹田識海漸次化為飛灰,短短一瞬間,他便領會到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梅雪衣看著眼前的修士迅速萎靡,就像在經歷成住壞滅之劫。
在他的頭髮開始絲絲枯萎,發際線飛速上移之時,梅雪衣松開了手,淡聲道:“殺了吧。”
妖獸旋身,攔腰一口叼去,只聽‘喀嚓’一聲悶響,失去修為的李康筋骨斷裂,被妖獸吞入腹中。
梅雪衣抬起右手,放到面前細細地看。
黃昏光暈下,仍能看出這只手瑩白無暇。十指尖尖,如蔥如筍。化神修士一身修為進入她的體內,仍舊消失無蹤。
她無法修行。就算奪了修士的修為,也無法為自己所用。
梅雪衣並不失望。
思忖片刻,她輕輕勾起了唇角,呢喃自語:“雖無自保能力,可我是世間最利的刃啊……我將一往無前,伴他摘那通天道果!”
唇角笑容擴大,梅雪衣胸中豪情萬丈。
“衛今朝,我來了!”
平原戰場之上,萬萬死俑振臂齊呼,陰森詭異的咆哮直衝天際,逼退黃昏。
“帶我去找王!”
這一支恐怖的大軍浩浩蕩蕩碾過平原。
風把她的滿頭長發吹拂起來,她微眯著眼,身體壓低,禦獸飛馳在密密麻麻的死俑之間。
梅雪衣漸漸將整個戰局盡收眼底。平原戰場位於仙魔浩劫的邊緣,修士的修為在元嬰至化神之間,以元嬰為主力。
與那個輝煌的修仙時代相比,當今仙域真是人才凋零——如今,元嬰修士已經足夠撐起小型的宗派,比如飛火劍宗,宗主夫婦便只是元嬰劍修。
再看看身邊這奔騰的千軍萬馬,莫說元嬰,就連化神修士都數不過來。戰場之所以在地面而非空中,是因為高空有雙方的絕頂高手在戰鬥,騰身而起容易被戰火波及。
再往前行,梅雪衣看到了一些被大能的余波蕩過的地方。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凹陷,像是流星砸出的隕石坑,身處坑洞中心的戰鬥雙雙一起灰飛煙滅,巨坑邊緣,封印忠實地保存下了事發時的場面——
衝擊波將人掀得倒飛起來,修為較高的人勉強有抵抗之力,他們把兵器揚在身前抵禦恐怖的爆炸。朝向衝擊波襲來的那一面,神兵利器化成灰燼,絲絲縷縷從仍舊完好的部分飄散出去。再有一眨眼的功夫,連兵器帶人都將徹底散成灰燼。
恰好一切定格了下來。
永遠定格在這個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