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管,”電話裡老太太理不直氣也壯的,“反正跟你說了,是老盧家的小姑娘,你看著找。”
江肆氣出聲笑:“那今年S大新生裡所有小姑娘我都當乾妹妹照顧,您是這意思麽。”
“你敢!”
江肆緩下情緒,正要再開口。
一襲晚風穿窗而過,空氣裡拂來一絲若有似無的淡澀茶香,扯動了他腦海裡某根神經。
江肆驀地一停,眼簾輕掀。
點漆眸子很輕易就勾住人群裡一道纖弱側影。
女孩正低著頭,悄然藏躲在同學身後,小心翼翼往教室外走。純白的長裙被調皮的晚風掀起,露出她細白蒼弱的腳踝,上面橫貫著一道不甚明顯卻又觸目驚心的淡色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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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肆無聲睨著,眸子漸漸晦深。
幾秒後,那雙開扇形的桃花眼半勾,凌厲下頜跟著抬了抬:“那個穿白裙的小朋…同學。”
將要出門的自一班學生們陸續停住。
王意萱左右看看:“晚梔,好像是說你?”
“……”
宋晚梔望著只差一步的教室前門,很想裝沒聽到地邁出去。
可惜沒機會了。
“你不用搬,”擴音器早就關了,那人嗓音卻依舊清越又散漫,越過半間教室直抵她耳旁,“過來給我拿書。”
“?”
大半個教室的新生抬頭,茫然地打量向江肆。
空著的手,空著的講桌,一身薄衣長褲懶散靠桌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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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銀河落了嗎
從前門到講桌旁短短幾米,彷彿被宋晚梔走出了跨世紀的距離。
江肆並不急。
留她休養腳踝的目的已經達到,台下不言自明。他就一邊應付電話裡的老太太,一邊望著女孩靠近。
一班其他人已經走了。在自動化系其他班級新生的眾目睽睽下,那個連肩膀都防備地輕輕繃起的女孩即便再想轉身跑掉,大概也沒那個膽量。
只能像此刻,彷彿是個被磁鐵拿捏住的小鐵針,一邊不安,一邊磕絆著被無形的磁力朝他拽過去。
還是眼熟。
“……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老太太被敷衍得太明顯,終於察覺。
江肆收斂了些放肆的眼:“聽見了,”他半垂下視線,懶洋洋拖慢著聲調,“我就等您吩咐,什麽時候您問到您那個比親孫子還親的遠房孫女的信息了,我什麽時候送貨上門當牛做馬為義獻身,這樣夠照顧了?”
“你聽聽你那不正經的用詞!”老太太又給氣得不輕,“江家到你爸那代還算有一半書香門第的傳承,怎麽再往下就出了你這麽個玩世不恭的禍害?你說百年之後我下去了,拿什麽臉面對你爺爺和江家列祖列宗?”
江肆低哂:“那我爺爺一個老學究,江家這書香門第百年傳承,怎麽也沒把您帶進無神論的陣營?”
“江、肆!”
老太太一聲惱怒,藍牙耳機都抖了下似的。
“聽您中氣十足,最近身體應該不錯。”余光裡一角白裙揉進,江肆眼神微動,“我學校裡還有事,今天不能跟您聊了。等月底無人中心那個項目的開題答辯結束,我再回去陪您談這件事,行麽?”
“哼!”
老太太記仇地先掛斷了電話。
江肆抬手在藍牙耳機上輕叩兩下,關掉通話模式。然後他撩起低著的眼,目光對上停在他身前一米位置的女孩。
女孩安靜規矩地微微垂首,沒抬頭也沒看他。和之前相同的是那條長長的白裙,無風自垂時幾乎要蓋過她纖細腳踝,遮住了那條長疤。不同的是上身換了件半袖的勾線薄衫,接近淺淺的米白色,略微貼身,所以能勾勒出微鼓的小胸脯和細得盈盈可握的腰肢。
領口似乎也比上一次要低些,能盛汪淺水的鎖骨露在外面,烏發半松半束,線條美好的雪白頸項也在他眼皮底下曝露得乾乾淨淨。
江肆錯開了眼:“吃不了你。再過來點。”
“……”
被教室裡許多人偷偷打量,宋晚梔不自在極了。
她垂在裙邊的手攥起一兩節指,僵澀地往他那兒挪了非常微小的一小步。
江肆眼尾挑回,盯著女孩藏在裙下的腳踝停了幾秒,他漫不經心地一嗤:“你腳邊有把毫米尺嗎?”
“…沒有。”女孩輕聲,答他的無理問題也安靜又規矩。
“那就是前幾天晚上,我吃人被你撞見了?”
“?”宋晚梔一驚,下意識抬眸。
見她真敢信,江肆氣得低頭笑了:“不然你怎麽知道我是誰了,還一副我隨時會吃了你的表情?還是我們之間有什麽我不知道的食物鏈,旁邊備注著我吃你不吐骨頭?”
“我,”宋晚梔被他調侃得臉頰都微微透紅,但仍是不敢對視地繃著,“沒有。”
安喬人盡皆知的,江肆記憶力極好,近乎過目不忘。
只是他很少對什麽人或事上心,更懶得去記。於是少時就入了門薩天才俱樂部的少年,到高三畢業還未必認得出班裡一半同學,對那些領導老師就更不知道認錯多少——這早就是安喬關於他的笑談。
而嚴格算起來,江肆見過宋晚梔一眼,在人潮濟濟的安喬禮堂。
所以她不敢走得近,怕他記起來。
更怕他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