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思念,高粱酒村(1更)
雲莞是在一陣燥熱中醒來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熱出了一身體黏黏的汗水。
她從被窩裡坐起來,心臟依舊咚咚咚地跳個不停。
房間裡一片昏黑,不是在上林村她的屋裡,這是人間至味的後院,她偶爾停留休息的房間。
深夜的窗外,傳來幾聲蟋蟀的叫聲,顯得黑夜越黑,也讓不太正常的心跳愈發清晰。
眼前依舊一片昏黑,沒有顧得上去理會發脹的腦袋,此時若是開燈,雲莞大約會發現,自己臉紅成了猴屁股似的,滿臉的燥意,怎麽也壓不住。
她懊惱地抓了抓飄散下來的長發,怎麽……怎麽就夢見跟蕭韞之在酒窖親吻了呢!
她到底是情竇初開,還是上了年紀空虛太久做椿夢?
夢見也就夢見了,為何,竟覺得很是真實。
這次,她雖喝醉了,但倒沒像上次那般只記得蕭韞之用銀票套了自己的話一般,其余的都沒印象了,如今還能回想起一些東西,與其說喝醉了,不若說心裡不太好過便縱自己喝多,也記得是要送別蕭韞之的,可最後他不給自己喝酒了,她便去搶酒杯,兩人在酒窖鬧在一處。
也還記得自己糊裡糊塗將奶奶的話當真,想找衣裳上的紅線給蕭韞之系手上,結果沒有找著,就把頭上的紅頭繩套他手腕上了,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哪兒,雲莞倒沒想起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夢裡的觸感,如同沒有消失一般,火熱柔軟,她甚至還覺得唇瓣有一絲麻麻的感覺。
“嗷嗚!”
雲莞越想,夢裡的場景就越清晰,臉上燥意更重要,抬手捂住臉,埋在柔軟的被子裡。
雲莞!
思椿少女!
你完了!
最重要的是,夢裡她竟然被美色沉迷,反手將少年摁在了酒窖的牆上,來了個“壁咚”,還啃住了人家一嘴?
啊啊啊啊!
這都是什麽事啊!
為什麽會做這種夢!
雲莞噗噗噗地打了好幾下被子,越想臉上越是燥熱,乾脆起來,灌了兩大杯冷茶水,才回到牀上,直直仰面躺下來。
可還是控制不住想起夢裡的場景,她以前做夢都是醒來就差不多忘完,怎麽這次記得這麽清楚!
還那樣對待蕭韞之,她明明只覬覦他的臉,並不饞他的身子的!
怪她!潛意識裡太放飛自我?
雲莞咬了咬唇,抬手捂住臉,她難為情了!
不對!都怪蕭韞之!
她就算親他,他力氣這麽大,還不能把她推開麽!
雲莞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會兒咬著被角覺得自己太色了,一會兒又怨蕭韞之生得太好看,讓她在夢裡也把持不住。
直到,窗外傳來打更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
四更天了啊,這麽說,蕭韞之此時已經已經走了。
想到這裡,雲莞幽幽歎了一口氣,心裡有點酸酸脹脹的情緒。
人已經走了啊,想到這裡,雲莞也睡不著了,在牀上乾躺了一個時辰,因著這個夢,蕭韞之的身影便在他腦海裡晃來晃去,從兩人相識到如今,眨眼間,原來已經將近一年了,最後,她歎了一口氣,認命地起牀,點燈去了廚房。
還是忙點好,忙點就不總是想著蕭韞之了。
廚房裡哐哐啷啷的聲音吵醒了雲懷誠,他以為店裡來了賊,起來一看發現雲莞在捏面,打了個呵欠:“阿莞,怎麽起這麽早?”
雲莞笑了笑:“我睡不著,便起來了。”
雲懷誠道:“昨夜喝得那麽多,還以為你今日要睡到日上三杆呢,二瞧瞧,酒醒了沒有,可要給你煮個醒酒湯?”
“不用啦二哥,我沒喝多少的。”雲莞嘟囔道,“你回去睡個回籠覺吧,等下我在廚房裡看著便好。”
雲懷誠古怪地瞧了眼妹妹,見雲莞已低頭忙碌了起來,雖覺得奇怪,但也不再多問,擺手道:“行,二哥回去再睡一覺。”
臨出門之前,雲懷誠想起了什麽,道:“對了阿莞,大公子走之前說定平安歸來,讓你勿念。”
雲莞怔怔了一揮,輕哦了一聲,又低頭揉麵團了。
*
雲莞以為,蕭韞之的離開,對她而言,應該也沒什麽,日子照常過,新酒自己喝,晨起自己練劍習武,生意自己去談。
但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從前蕭韞之在的時候,不覺得,甚至還有些煩那人成日在自己身邊晃悠。
可如今人不在了,卻有一種,看到什麽,都是蕭韞之的感覺。
晨起練劍的時候,遇到不太能領會的招式,習慣性地轉頭去看桂花樹下的石椅子,那裡空無一人,並沒有俊美的少年好脾氣地來教她。
新酒開壇的時候,也沒有人與她醉酒當歌。
自然,也不會有個人,不知從何處突然現身,落在她的面前逗她,帶著慵懶的笑意,調侃地叫她小財迷、小福星。
但,夢裡卻經常來了一人。
那少年像惡劣的孩童,經常逗弄得她生氣。
那少年也像最好的摯友,陪她走過如畫風景。
那少年笑意慵慵懶懶,眸光卻溫柔極了,落在她唇邊的吻,熾熱又纏綿。
雲莞抬手捂臉,蕭韞之一走半個月,她已經五次夢到與他一起親吻的景象,每次醒來,那種羞惱、無措、心頭不受控制跳動的感覺都無法排解,偏偏夢裡做壞事,那個壞人又不在旁邊,她就算想發一通脾氣都不見人。
雲珍兒瞧著雲莞手裡拿著一支筆,撐著下巴在帳台前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快小半個時辰了,手裡的帳冊卻沒有翻幾下,倒是表情有些豐富。
一會兒似是惱恨,一會兒似是羞憤,雲珍兒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抬手在雲莞的眼前揮了揮,“阿莞,你在想什麽,遇到了什麽難事?”
雲莞聞聲回過神來,隨意亂翻了一下手裡的帳冊,咕噥道:“沒什麽!”
雲珍兒自然不信,瞧了雲莞好一會兒:“阿莞,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有心事,我看到你經常這樣神思不睹,是不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雲莞當然不會跟人說,一切都怪蕭韞之,只囫圇道:“哎呀阿姐,沒有的事情,可能大概就秋乏吧,我最近睡不夠。”
雲珍兒瞧著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心疼道:“也是,還在長身體的時候,是該好好休息,我瞧你這幾日,眼底的青黑便沒有消下去過。”
雲莞挽著雲珍兒的胳膊,愛嬌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阿姐。”
雲珍兒仔仔細細看了雲莞好一會兒,發覺自己妹妹真是越長越標致,前兩年瘦瘦弱弱的,不覺得如何,今年的變化卻非常明顯,大約已經在慢慢長開了。
若是及笄之後,必定是一個漂漂亮亮的美人坯子,假以時日,不知該是何等天仙的模樣呢。
念此,雲珍兒不由得掩唇一笑:“我還以為我們家阿莞長大了,在思念誰家的小郎君。”
雲珍兒自詡嫁過人,加上做生意,性格越發開朗大方,說起這樣的玩笑話,一點也不覺得害羞,只逗弄著自家妹妹,覺得有趣。
雲莞:“……阿姐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沒把妹妹逗羞,雲珍兒笑道:“畢竟阿莞也長大了,再過了年,便十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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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莞:“八月十五才剛剛過不久,距離過年還有好幾個月呢!”
雲珍兒失笑,想起了什麽,道:“這段時日,我見你與香滿樓的顧公子走得近……”
雲珍兒還沒有說完,雲莞便瞪大了眼,一雙杏眸瞪成了銅鈴一般:“阿姐,你可別亂想啊,那怎麽可能!”
自蕭韞之離開之後,顧庭便經常往來人間至味和香滿樓,當然,都是些生意上的事情,不過中秋前幾日,他回了京城,至今未歸。
瞧著雲莞這樣大的反應,還有滿臉拒絕的模樣,雲珍兒也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由得安撫地拍了拍雲莞的肩頭:“既是我想多了,那便想多了,這麽大的反應做什麽?”
雲莞幽幽怨怨道:“怕你亂點鴛鴦譜。”
“真是一點也不害臊。”雲珍兒笑著點了下她的鼻尖:“不過,阿莞,姐姐倒是覺得,顧公子也是一個不錯的人,為人有趣活潑,平易近人,跟我家阿莞,倒也性子相投。”
雲珍兒覺得,她家阿莞這樣可愛有趣的姑娘,將來也當嫁個有趣幽默的人,這樣日子才過的舒心。
雲莞呵呵兩聲,眼神幽幽的:“性子相投,要麽互坑,要麽一個被另一個坑死,生意場上,生死相見!”
剛從京城回來便趕過來找雲莞的顧庭剛好聽到了這句話,隨著腳步進門,咬牙切齒地道:“是麽,看來本公子從京城帶回來的訂單,就算了吧。”
雲莞一段,眨了眨眼,轉回頭煞有介事的問:“阿姐,剛才我說什麽了麽?”
若是只跟雲莞說方才那些話,雲珍兒自然覺得沒什麽,但是被顧庭聽見了,那就有些尷尬了。
但瞧著兩人這般完全不介意的模樣,雲珍兒只是笑笑,“顧公子回來了,阿莞,你們先聊,姐姐先回對面的紅顏坊了。”
說罷,人便施施然離開了。
顧庭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道:“來,小阿莞,跟哥哥說一說,你想怎麽坑我?”
雲莞:“……”
小阿莞小阿莞個頭,是你叫的麽,還哥哥!
她抓起一個硯台作勢就朝著顧庭打過去:“怎麽叫人呢!”
顧庭真的是怕了雲莞的脾氣了,原本看起來乖乖巧巧的一個小姑娘,還挺機靈可愛的,靜靜的坐在那裡,就是個人人憐愛的小仙女,結果一出手一開口,就成了悍婦了。
想著顧公子長這麽的啊,也見過不少女子,所見大多是溫柔和善的,還從未見過雲家小姑娘這樣的。
顧公子毫無形象地抖了抖肩膀,抱頭閃到旁邊,翻了個白眼:“也只有蕭扶疏受得了你這臭脾氣啊!”
一提蕭韞之,雲莞反應更大了:“提他做什麽!”
顧庭一愣,眼珠子一轉,瞧了少女好一會兒,樂了:“扶疏兄人都不在陵陽城,好端端的,怎的惹你生氣了?”
雲莞:“……”
顧庭就樂意見到蕭韞之在雲莞跟前吃癟,不怕死地湊上去:“跟我說說扶疏兄怎麽惹你了,讓我笑話笑話?”
雲莞咬牙切齒:“顧公子,你這張臉長得,能讓我下手的。”
顧庭:“……”
行吧,誰讓他沒有蕭扶疏的臉那樣惹姑娘家魂牽夢縈呢。
雲莞不想多說,好奇問道:“你說從京城帶回來的生意,什麽生意?”
顧庭嘖了一聲,說回正事:“前次運去京城的千山釀反響不錯,這次回京城,拿下了不少訂單,京城的那些人啊,非富即貴,一個牌匾砸下來,十個有九個,隨隨便便便能從荷包裡抽出千百兩銀票,京城的好酒喝乏了,這千山釀溫醇,正合人心呢。”
雲莞有些驚愣。
雖然知道千山釀好,日後也一定能打開各地的市場,但沒想到,打開京城的市場,也這麽快。
不過,她眼珠子一轉,道:“想比是顧公子做了些什麽好事?”
顧庭一笑:“我家老爺子六月過大壽,壽宴上的酒水,全都是千山釀。”
雲莞恍然大悟,顧家在京城也是大戶商人,顧老爺的壽宴,來人皆是富貴,影響力可想而知。
雲莞對這波操作表示非常滿意。
但顧庭是商人,跟雲莞關系好則好矣,錢還是要賺的。
這次,給雲莞帶回了幾個的訂單,要求三個月之內,將五千壇千山釀陸陸續續發往京城。
這筆大生意,雲莞自然是要接下的。
而顧庭同時還有一個提議,可以借助顧家在京城乃至北方的影響力,讓千山釀直接入駐京城,建立一個特定的銷售點,如京城這樣的大都市,才是千山釀最佳的客群所在。
雲莞其實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如今顧庭提及,再加上顧家願意出手相助,兩人當下便就此事討論了起來。
*
雲珍兒剛剛回到斜對面的紅顏坊,便見柳青松在鋪子裡等著了。
他顯然等了好一會兒,見到雲珍兒,立刻站起來,眼神殷切:“珍兒姑娘。”
雲珍兒一頓,點了點頭,客氣道:“柳公子。”
自從上次柳青松與雲珍兒說了那一段剖白心意的話之後,柳青松雖黯然離去,但並未放棄,反而依舊三不五時往太平鎮上跑,也時常借著生意為由來見雲珍兒。
雖不再提那些話,但是眼神之中的情義,卻也再未遮掩,讓雲珍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今,紅顏坊的夥計們都知道了,柳青松心悅他們珍兒姑娘,可惜姑娘心如鐵石,只能在背後乾著急。
柳青松見雲珍兒這樣不為所動的神情,心下黯然,但還是道:“前一批貨物的事情,我想與珍兒姑娘說一說,另外,還有一些客人的意見。”
“好,柳公子請跟我來。”雲珍兒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自顧庭從京城帶了一大筆訂單,雲莞與顧庭商量了兩三日,便做了決定,將千山釀酒水的代售店直接開在京城,此後,北方的訂單,也可以經過代售點傳回西江南岸。
不論是從原材料、釀酒的氣候溫度和山泉水的水質而言,千山釀都不適合離開太平鎮,原產地一定是要在這裡的。
而代售點的建立,便交給顧家來完成了。
如此一來,隨著需求越發,酒窖的規模便要擴大,人工的投入同樣也需要擴大。
現下,跟著雲莞一起釀酒的村民,只有七八個,那一處山洞酒窖,最多也只能容納兩千壇酒的量,再重新建立一個酒窖且擴大人工的投入,是當務之急。
釀酒不比其他的,酒發酵封壇之後,還要長時間貯存,擁有一個巨大的貯存空間,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此事倒是不難解決,跟村長一商量,便可在山洞附近買下一塊地,建立專門的酒窖村酒,再從村裡找幾位年輕力壯有精力的村民,便能擴大生產。
雲莞的生產要求極為嚴格,不僅要在這樣有限的條件和技術之下盡可能的完成釀酒器具的消毒,同時,用於釀酒的高粱還有經過人工的挑選,將其中壞掉的顆粒挑選出來,酒釀成之後,還要經過蒸餾等工序,這份工作,對於村民而言,也可謂是長工,月銀也是固定的,誰都願意做。
而第一季的高粱成熟之後,上林村的村民們也跟著雲莞學了些釀酒的技巧,幾乎家家戶戶都釀起了高粱酒。
高粱,是上林村的村民們擺脫窮困,進入美好生活的開始,第一季高粱成熟之後,家家戶戶都下意識去釀酒,並以八月初三那一日,村裡大部分的人們釀出了第一壇高粱酒的特別日子,上林村村民為做紀念,將八月初三,定為每一年的高粱酒節,舉村同慶。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非常快。
選址、建酒窖、招人,半個多月之後,一座新的酒窖建成了,十幾個村民被招入雲莞的酒坊做事。
看著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雲莞便如同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和一張張銀票,砸進了她的懷裡一般。
如今,她的夢裡,多了一樣東西。
除了美少年,還有白花花的銀子,堆滿整個山洞。
雲莞覺得,一旦忙碌起來,也不會毫無預兆地想起蕭韞之了,就是他肯定不知道,就他走的這一個月,她就完成了這樣浩大的工程。
當然,她也不會承認,她似乎,不僅饞少年的顏值,還饞上了美少年的身子,當然,這個秘密,在蕭韞之回來之前,她絕對不會承認!
雲家在村裡搞出了這樣大的工程,蕭家自然派人上來道賀,來人便是蕭浮生。
同時,他也帶來了一封來自蕭韞之的家書。
大公子:媳婦原本在想我,結果掙銀子了就不想我了。本公子跟銀子有仇!
阿莞:(興奮)誰誰誰誰跟銀子有仇,給我給我!
大公子:(生氣)本公子果然跟銀子不對付!
(本章完)